小白等人繳納學費完畢,天色漸黑。會計徐昌達與助理貞末麗麻利收拾好公文包向董士旅辭行。


    董士旅感恩二位財會辛苦付出,寒暄客套挽留不住,屁顛屁顛尾隨相送,回過頭來督促大家快些去女生宿舍樓前理發,說特地請了兩個熟悉部隊發型的民間理發師上門服務,價格實惠,截止時間很快就到。


    小白摸摸頭頂,又瞧瞧易乎鋒發型,明顯與傻大個項崩一的三毫米板寸相差甚遠,急忙邀他一同前往。


    易乎峰愛美之心頗盛,哪願輕易毀掉花了大把時間和金錢塑造出來的飄逸發型,百般推辭不肯行動。董士旅遞上一個逼視白眼,易乎鋒登時退讓三分,扭扭捏捏跟小白走出宿舍。


    女生宿舍樓前晾衣繩垂了張“匣回貳號發型潮館”的炫彩海報,海報上自詡“我若第二,絕無第一”的口號字樣霸氣外露,前麵兩桌兩凳、幾樣剪具,厚厚碎發散落一地;新生男女排隊等候閑聊打屁……


    兩個所謂的理發師妹子約摸十七八歲,身材姣好,樣貌出眾,大概想刻意彰顯情懷趕潮、創意超群,皆是濃妝豔抹、彩指斑斕,還搞了個不倫不類的草垛發型隨身搖曳,與穿著得體的休閑素裝嚴重不符,怕是進校前董士旅緊急召尋時特意囑咐過妝容裝束,兩人趕不及修整其它隻是象征性收斂了下校外過於紮眼的露骨服飾。


    小白遠遠瞧見兩位妹子圍繞“客戶”旋轉揮剪身姿輕盈,故意輕喊:“快看,美女耶!”恰巧觸動了行動力毫無生氣的易乎鋒。


    易乎鋒同學神色一怔,微微抬頭朝那兩個理發妹子一望立馬就精神百倍,卯著勁兒,速度上前,領先一步,還反過來督促小白:“沒聽董導員說時間緊迫嗎?這是命令,快點!幹啥事都這麽不積極!”


    小白蹙眉,歎氣損道:“哎,我說你小子變臉比翻書還快!別嘚瑟,以後肯定少不了在女人身上吃虧!”


    易乎峰舔著臉無恥答道:“我樂意!”


    回想這廝近幾次對漂亮女生毫無免疫的卑微追捧,小白認為這不是氣話,懶得與之爭辯,緩步前行。


    年輕理發妹互稱“紅紅”“梅梅”,嬉笑怒罵聊得皆是曾經光顧“匣回貳號發型潮館”新老客戶的風流韻事,剪發哢嚓隨性,心不在焉,倒是手法流暢,排隊新生迅速減少,看得出這種流水線般針對類似發型的枯燥操作,兩人均已達到熟能生巧,但也明顯存在應付差事。


    輪到小白、易乎鋒上場,紅紅、梅梅見隻剩兩位小哥,感慨下班有望,舒展纖腰細臂鬆了口氣,頓覺心神愉悅,像哄小孩般風趣催促:“兩位小哥快些坐下,太陽下山摸黑剪發,會很危險喲!”說完咯咯直笑,吹飛剪刀毛屑,刻意營造緊張氛圍。


    小白、易乎鋒不敢怠慢,躊躇上前。


    臨坐時,對比兩位小妹,易乎鋒覺紅紅容貌更為出色,性情比較溫順,於是積極搶位,率先坐到她身旁的高凳上,忽然悲愴惋惜發型要丟,嘴上不停誇讚妹子漂亮,脈脈含恨說心甘情願把這麽久留下的帥氣頭發交給紅紅處理,叫她盡量剪得漂亮些,把紅紅逗得忍俊不禁,卻遲遲不肯下剪。


    梅梅明白紅紅難處,底氣十足調侃解圍:“剪到隻剩幾毫米毛發,都快附貼頭皮了,還能整出啥花樣啊?你就別為難我家紅妹子了!小哥哥要實在想發型特殊一些,妹子我今天就豁出去晚些收攤,多花些時間在你頭頂正中磨剪出個‘閃電’、‘太陽花’、‘米老鼠’之類的露皮圖案,保證別致,你看如何?”


    眾人皆知這是市麵上三歲孩童最流行的俏皮發型,談不上多漂亮,但確實有個性,若是成年人搞個這種發型,絕對引人矚目。


    紅紅咯咯笑噴。


    小白凝視易乎鋒似笑非笑,使勁點頭添油加醋:“我看可以!”


    “可以什麽!淨拿我開玩笑。按軍校規矩來,三毫米板寸!要精精神神的!”易乎鋒瞪了小白一眼,咬咬牙,毅然向舊風貌告別。


    “”好嘞——”梅梅爽快答應一聲,與紅紅麵麵相覷,各自朝對方使了個眼色,齊齊下剪,盡心盡力做好今日收官工作,不消片刻,剪發完畢。


    小白、易乎鋒摸頭互望,小白率先發笑,易乎鋒瞬間羞澀,慌慌張張攬鏡自查,追問緣由。


    小白佯裝感慨,同情婉訴:“乎鋒兄弟,我覺得還是你剛才那發型帥氣,莫不是出自哪位大師之手,簡直有拯救容顏之效。我現在終於相信有時發型對一個人的整體形象可以起到決定性作用。可惜了,好好的帥氣就這麽被毀了。”


    起初,易乎鋒認為小白是有心誇讚,暗暗感激,可越聽越覺不對勁,不爽質問:“你什麽意思?”


    “沒——沒什麽意思。我是想你可不可以把那位理發大師介紹給我,搞不好哪天我也會用到!”小白打起哈哈,顧言其他。


    易乎峰瞧見小白神色轉變虛偽可憎,已確定是被嘲諷,臉色醬紫,怒氣衝衝臭罵一句:“沒安好心!”,隨即又肯定提醒:“其實,你也好不到哪兒去!我相信有一天你定會用到一個好發型師,到時候來找我,我親自帶你去。”


    小白聳聳肩一臉無所謂:“鄙人可沒打算靠這張臉吃飯,也不想在學業、事業有成之前把更多精力消磨在塑造個人形象上招惹異性喜愛,然後浪費大把時間在兒女私情上。你不一樣,典型花心大蘿卜一枚,之前綜合形象就不討女生好感,如今這副尊容恐怕就更難招來女生關注了。”


    易乎峰聽罷沉默,情緒逐漸低落。


    “他之前那發型非常簡單——在我們理發館算是入門基礎,隨便一個小學徒剪出來都比那強,小哥哥若有興趣可隨時光顧,優惠多多。”梅梅趁機招攬生意,指指易乎鋒,對洛小白自賣自誇,言辭之間明顯含有大量水分,說完又覺言之失時,惋惜歎道:不過前提是先要長好一定量頭發才行。照校規要求來看,你要等到大學畢業之後啦。”


    小白無所謂,易乎峰欲哭無淚。


    紅紅瞧見易乎鋒情緒衰變狀態可憐,有些同情,忽然靈光一閃,興奮慰勸:“你也不要傷心啦。若真有需要,可以在適當時間戴假發啊!隨用隨收,方便打理,發質還好,隻是價錢貴了些。”


    “不怕不怕,價錢貴不要緊,關鍵是能起到相應效果。好!周末我一定先去你們理發館嚐試下!”易乎鋒蔫兒巴巴的失落神色瞬間被喚醒,生氣盎然。


    紅紅點點頭遞給小白、易乎鋒兩張會員卡,稱歡迎二人隨時光顧,優惠多多,開始與梅梅收拾工具。


    易乎鋒連忙致謝,上前幫忙折疊海報;小白主動付過今日與易乎鋒理發費用,也積極幫忙打掃現場碎發;董士旅前來查看,安排好桌凳歸位等最後清場,讚賞小白,易乎鋒助人為樂,親自送兩位小妹出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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