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柔昏昏沉沉轉醒,一時竟沒看清楚這裏是什麽地方。


    聽到管家的話,她捂住纏著繃帶的額頭,厲聲反駁道:“你胡說,我根本沒有……”


    商夫人將茶盞擱下,“傷沒好,就少說些話吧。”


    商鳴這才把目光又轉回商柔身上,“感覺如何了?”


    凝聚在眼眶的淚珠再也止不住,商柔晃悠著從椅子上站起,想要離父親近一些。


    剛站起來,便因頭暈跌倒在地上。


    她憑著模糊的意識辨認出商鳴的方向,慢慢向前爬過去。


    總歸還是自己的女兒,即便沒有多少父女之情,但好歹也是自己的骨肉。


    看著商柔這副樣子,商鳴也忍不住動了慈愛之心,想要將她扶起來,好好安慰一番。


    手臂剛挪動半分,便聽見商夫人咳了一聲。


    商鳴又把手臂放回原處,商柔也乖乖跪在地上,再沒有移動。


    “回父親,女兒無事,隻是頭略微疼了些,歇會兒便好。”


    商柔也知道商夫人的厲害之處,自己處在不利的地位,還不能和賤人硬碰硬。


    等到日後她掌管了整個商家,商家所有人,包括那一大一小兩個賤人,她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她們,總要她們也嚐嚐那日夜不寧,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現在最緊要的,還是宮彬的事。


    雖然不知道今晚為什麽會偏離預期的目的,可是隻要咬死了宮彬,就不怕他賴賬!


    商柔瘦弱的脊背因抽泣而微微發抖,眼淚無聲地順著指縫流出,她怔怔哭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發生了何事,有爹爹在,別怕。”


    商柔抬起頭看了眾人一眼,商鳴以為她是不想讓別人知道接下來要說的事情,便想將其他人都趕出去,隻留下他和夫人。


    還沒等他開口趕人,便聽到商柔顫抖著說:“是宮大哥,他將女兒……將女兒……”


    聯係商柔的表現和遭遇來看,後麵的話即便是因為難以啟齒說不出口,但眾人還是猜到了他們之間發生的事。


    沒想到老爺竟寵信了一個衣冠禽獸的偽君子,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商鳴終究是信了商柔的話。


    宮彬於他而言,不過是與陛下親近的一座橋梁,學識信得過,可人品未必。


    柔兒性子溫順,長相也是柔弱嬌媚,叫人一時動了心思也沒什麽奇怪。


    再聯想到宮彬前些日子頻繁出入藏香樓的行為,商鳴驟然捏緊扶手,咬牙道:“去將宮彬請來。”


    元卿本就等著這一刻,自然來得也快。


    看著跪了滿堂的婆子丫鬟小廝,她挑了挑眉,向商鳴作揖,“伯父深夜派人叫小侄來做什麽?”


    商鳴即便再懷疑,但也沒有和麵前的人直接撕破臉的打算。


    “賢侄今晚都在何處?”


    元卿想了想,“在屋裏讀書,亥時末,便熄燈歇下了。”


    “誰能證明?”商鳴追問。


    元卿笑了笑,這商鳴是懷疑上她了。


    雖然商柔之事是她所為,可那也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自問並無虧心之處,可如今卻被商鳴當眾盤問,心裏總有些不舒服。


    看來,有時候以誠待人,並不能換來同等的誠心。


    “我院中的人都可以證明,伯父不妨叫來一一查問,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小侄隻有四個字——


    問心無愧。”


    或許是元卿的目光能看透人的內心,商鳴頓時覺得臉上臊得慌,隻得喝口茶壓下心頭煩躁。


    商鳴又派先前那個小廝,去請了東院伺候的丫頭來。


    這件事既然已經顯露在人前,便也沒有遮掩的必要,商鳴先是問了商柔:“你是何時與他見麵的?”


    這話問得委婉。


    商柔立刻就聽明白了,用破碎的衣袖沾去淚痕,道:“是亥時初。”


    見麵是亥時初,宮彬說自己亥時末之前一直在屋裏讀書,到底在不在誰也不清楚,王婆子大約又是在子時聽見叫聲,去時隻見到了發瘋的商柔一人。


    時間基本對得上,中間將近半個多時辰,能做的事情太多。


    商鳴又問東院的丫鬟們,“少爺是何時讀書,何時歇下的?”


    一丫鬟上前,“讀書何時開始奴婢不知,不過確實是亥時末歇下的。”


    “可親眼見到?”


    丫鬟搖頭,“少爺從不讓奴婢等人進屋伺候,故而隻在屋外見到燭火熄滅,便以為是歇下了。”


    既然沒有親眼見到,那元卿所言就不能證明在屋裏的是本人。


    夜晚燭光昏暗,任何一個人坐在窗前,都有可能造成人在屋裏的假象。


    小魚在自家主子的示意下跪在前麵,“小姐本來在屋子裏睡著,大少爺突然派人說宮少爺因一點果酒昏迷不醒,想要請小姐去看一看。


    府裏誰都知道我家小姐懂些醫道,可能大公子覺得夜深不好勞煩別人,便隻能來請小姐。


    小姐沒有懷疑,便收拾好跟著去了,沒想到奴婢和小姐皆被人打暈帶走。


    等奴婢醒過來之後,小姐早就不見了,因此奴婢不敢聲張,隻能四處尋人……”


    這是小魚情急之下想到的主意。


    大庭廣眾之下,主子也沒辦法告訴她解決的辦法,隻能由她自己編。


    商柔垂著腦袋,根本看不出喜怒。


    小魚心頭一顫一顫的,生怕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我今晚並沒有去找二妹啊!”外麵商哲揚聲走進來。


    他先是向父母行禮,隨後疑惑地看著沉默的元卿,“我今晚隻見了彬弟一人,兩人喝了點小酒便回去了,這是發生了什麽?”


    商鳴沉著臉看著參與這件事的每一個人。


    若當真隻是宮彬見色起意對柔兒下手,可是牽扯的人未免也太多了。


    這情形讓他想起了前幾天發生在芮兒身上的事,不由激起一身冷汗,連帶著看商柔的眼神,也沒有了剛才那般疼惜。


    為了驗證自己心中對商柔僅存的那一點信任,示意夫人派婆子查驗。


    婆子是商夫人的陪嫁丫鬟,她對商柔可沒有所謂的憐愛之情。


    她毫不客氣地上前,扯掉商柔原本就破碎不堪的袖子,露出一截光潔,滿是淤青,但並無朱紅小痣的手臂。


    元卿在此前就將目光移向一邊。


    聽到眾人此起彼伏的抽氣聲,她便知道那邊是什麽情形。


    畢竟在之前她就已經探查過。


    雖然守宮砂隻是古代的封建產物,並不能證明一個女子是否清白。


    可是這般寧願毀了自己的名聲,也想栽贓到她身上,這份勇氣,她在古代還是頭一次親眼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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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亥時是晚上九點到十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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