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這幾日很累,所以我是來幫你減負的。”元卿側身讓開道,“鹽引案一開始就是你在負責,我能看出來你壓根就不想碰這樁案子,所以我們各退一步。”


    陸昭看過去,“各退一步?”


    “是啊,”元卿跟過去,“意思就是你給我權力,審案的事由我來。”


    陸昭來了興致,“你要多大的權利?”


    “就看你能給多大的權利了。”


    陸昭又坐回去,“沒誠意。”


    “誠意?”元卿尋了個地方坐下,“誠意我早就給你了,隻用你陸大爺幫我在前頭頂著就行,後麵的事我來做,還是說,你在害怕什麽?”


    她的眼神太銳利了,陸昭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他笑了笑,同她說:“幫你擋著倒是沒問題,可是誰知道你會不會借著我的名頭做什麽壞事呢。”


    元卿:“……”


    真是,還在這裏跟她裝。


    “人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元卿聳了聳肩,“行,你贏了,有要求你提。”


    至於答不答應,做不做得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最終,她以一年的隨叫隨到服務,換來了等同大理寺少卿的審查執行權。


    雖然功勞最終都會歸到陸昭頭上,可是對於元卿來說,得到審案權,比功勞重要得多。


    在樓家人被押進京之後幾天,官差在靠北的序州找到了遠遊的樓靖夫妻倆。


    樓音得了溫承鈺的特許,拿了令牌去牢裏見樓家人。


    元卿以侍女的身份跟著母親,沒有易容。


    見外祖父和舅舅倒在其次,她主要是想見一下呂念,想知道她如今究竟是怎樣的一種狀況。


    隻有親自見了,才知道問題該怎樣解決。


    刑部牢房男女原本是分開關押的,可是呂念目前隻認樓靖一人,別人隻要一靠近,她就會大聲尖叫,無奈隻能將他們二人一起關押到樓老爺子他們的隔壁。


    呂念藏在夫君身後,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


    她歪著頭看外麵,忽然抓住夫君的衣服,用手指著說:“有人,有人!”


    樓老爺子最先看過去,果然在暗道的另一頭看見了約四五個人影。


    樓海平和樓江平兄弟倆坐著沒動,但眼睛始終盯著外麵。


    “爹!”


    人還沒到跟前,樓音就先忍不住了。


    她撲在牢門上,隔著幾步遠的距離看向父親。


    父親似乎又老了許多。


    隨行的獄卒已經將兩處牢門都打開了,樓音走到父親麵前蹲下,忍不住說:“不是讓您陪娘好好在家待著嗎,您怎麽也跟著來了?”


    樓老爺子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化作一聲悠長的歎息。


    “當年的賬本跟我有關,我怎麽能看著不管,這是我的責任。”


    朝廷隻說拿當家人入京,卻沒有指明是哪一個。


    樓老爺子早在多年前就不管事了,他確實不用跟著來。


    隻是樓老爺子心裏明白,朝廷既然要翻十九年前的舊賬,那就必須要自己出麵,因為隻有自己才最清楚當年的詳情。


    不論是提審還是用刑,他也得咬著牙撐下去,他還沒老,樓家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


    樓音知道父親的強脾氣,故而也就沒再勸。


    她看向隔壁的牢房,輕聲問道:“小念她……”


    樓海平搖頭說:“在江州時就看過許多大夫,他們都說這是心病,還得是心藥來醫,隻是此病難愈,能否清醒,全看造化。”


    元卿拍了拍母親的肩頭,說:“您在這裏陪他們,我去看看。”


    她又轉去了隔壁,但沒走近,隻在牢房外蹲下,彎著眸子看過去。


    呂念剛開始聽到動靜時還嚇了一跳,忙躲到後麵去了。


    可又沒聽見人說話,她才扒著樓靖臂膀,悄悄伸出腦袋,與元卿目光對上。


    她愣了愣,罕見地沒有躲,眨著兩隻大眼睛好奇地看。


    樓靖也有些難以置信,驚喜之餘,心底還有些微微泛酸。


    他當初可是用了許多法子才消除了她的戒心,沒想到卿兒一句話沒說,隻站在外麵,就能有這樣的效果。


    他輕輕拿起妻子的手,說:“還記得她嗎?”


    他並不想她陪自己待在這種地方,若是卿兒能接近她,將她接到外麵去,他求之不得。


    呂念拍打著他,不讓他抓自己的手,“不要抓,痛。”


    她像個單純的小孩子。


    元卿記得自己在現代好像見過類似的病例。


    一個人在經受過外部刺激之後,大腦會自主選擇遺忘那些令其痛苦的人或事,這是觸到了自我保護機製,又稱“選擇性失憶”。


    那時她還刻意去請教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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