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卿倚著窗戶,瞧見遠處烏泱泱來了一大群人,中間擁著一輛並不顯眼的馬車。


    那馬車她看著有些眼熟,隻是一時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見到過。


    薑疏也走過來,看了一眼說:“又是他。”


    元卿回頭看著她,眼神往外點了一下,“你知道?”


    “知道啊。”薑疏回身在桌前坐下,“不光我知道,凡是常在街上行走的路人都知道。”


    此時街上已有幾人好奇地探出頭來看。


    若單看陣仗的話,會以為是哪家的貴人出行,隻是馬車本身略顯違和,裝飾寥寥,樣式也一般,整體看來實在有些不搭。


    “我記得他跟你那個身份還有些糾葛,怎麽這會兒你反而不認得他了?”


    元卿瞬間恍然。


    原來裏麵坐的是商哲啊,難怪看著眼熟呢,雖然馬車不一樣,可這招搖過市的風格還是沒變嘛,就是比上次人多了些。


    元卿看了看馬車前進的方向,“他這是又要去歸元寺?”


    “原來你聽說過這件事。”


    “隻是上次在雲奉山碰巧遇見過他們,知道一點。”


    “那我就跟你細說些你不知道的。”薑疏一時來了興致,搬了凳子與她坐在一塊,“你既然知道這商公子去了歸元寺,那也一定知道他去歸元寺為的是什麽?”


    元卿點頭。


    雖然上次戲看得不全,可從細枝末節裏,她也猜到了商哲所行為何。


    不過是我愛你、你愛她的狗血感情戲碼,別人私事,她也懶得多想。


    “謝三小姐常年跟隨老夫人清修,我也見過幾次,那姑娘相貌溫婉,性子和順,家世也好,又是待嫁的年紀,聽說求親的媒婆快要把謝府的門檻給踏破了,想必商公子也不例外。”


    “眼看會試在即,他這會兒竟還有心思想這些。”


    薑疏抄起一把扇子搖啊搖,“萬一走了狗屎運呢,這可比辛苦走科考快得多了,一步登天啊。”


    元卿失笑,“別的不說,那商哲的才學確是實打實的,就算走科考的路子,也並非不能高中,你怎麽就不認為他是真心喜歡謝三小姐呢?”


    薑疏撇了下嘴,“真心喜歡?騙鬼呢?”


    他要真心喜歡,就該謹守禮數,等明年成績下來,有了官身,再堂堂正正上門拜訪,攜禮求親,如此才是正人君子風範。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將心思放在正處,反倒整日掏空了心思博得美人心。


    如此急功近利,可惜了那一身才名。


    元卿意外地看著她,感歎道:“如今的你,真是大不一樣了。”


    “沒辦法,近墨者黑唄。”薑疏白了她一眼,“對了,你剛才說起科考,你不也應該加緊溫習麽,天天在外麵閑逛,我來京城這麽些日子,就沒見你拿起書看過兩眼,怎麽還好意思說人家。”


    元卿:“……”


    這話術,怎麽聽著這麽耳熟呢?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在閑逛了?”元卿奪過她手裏的扇子,“我同他不一樣,我科考是為了有個做官的名頭,如今官也做了,幹嘛還費那力氣?把名額留給其他人,不可以麽?”


    “喲喲喲,怎麽,難道……”薑疏眉梢微挑,“你那第一名真是假的不成?不敢去考了,怕露餡?”


    元卿轉過扇柄,往她頭上結結實實敲了一下,“你現在這嘴啊,是越來越損了,跟誰學的?”


    “剛才說了,是近墨者——”


    眼看著她又拿起扇子,薑疏身子一轉,飛快躲開。


    “跑什麽呢,我隻是有些熱,扇扇涼。”元卿往後一坐,一隻手臂搭在窗沿,笑得歡暢,“過來,跟你說些正經事,天也不早了,說完我就走,得趕在日落前把東西送去。”


    薑疏:“……”


    明明自己也好大的年紀了,怎麽跟她待在一起,總會不自覺做出些幼稚的事。


    唉,果然是近墨者黑。


    “你的事我估計要到明年開春才能開始,這段時間裏,盡量不要被薑家人發現,能使喚別人的事,就讓別人去做,人手不夠用跟我說,現在許多事情攪和在一起,不是個好時機,過早暴露,反而達不到效果。”


    薑疏凝重地點點頭。


    “還有,過幾日我會將一些姑娘送到你這裏,怎麽安排你自己看著來,離開樓還有幾個月的時間,應該足夠了。”


    “好,具體的就由我自己來決定吧,你忙你的,不用顧慮這裏。”


    ……


    趕到雲奉山時,天色尚早。


    往常這個時間,拂柳都要到山裏采摘,不在木屋。


    元卿便轉道先去了歸元寺,順便再瞅瞅商哲要幹什麽,看一波戲。


    商哲的馬車倒是停在寺外,人卻不見了蹤影,隻留下幾個看守馬車的小廝,靠在車邊打盹。


    元卿將行李馬匹安頓妥當,戴上麵紗,往寺裏走去。


    臨近黃昏的歸元寺也是熱鬧非凡,來往的香客絡繹不絕。


    元卿對歸元寺也算熟悉,走著走著,不自覺就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


    此處院內枝繁葉茂,不聞人聲,隻偶爾有風穿過樹葉的沙沙聲響。


    院落的側門緩緩打開。


    元卿支起耳朵,順著聲音慢慢摸過去。


    隻聽得一個男子道:“在下有傷在身,就不多送了。”


    元卿眼睛一亮。


    這聲音耳熟。


    一女子回道:“此處風大,大人還是快些進去吧,我自己一人回去便可。”


    元卿眼睛又是一亮。


    嘿,這個也耳熟。


    正當她要探出頭看看究竟時,那男子察覺到有人在附近,凜聲喝道:“何人在那裏?”


    元卿大大方方從牆角走出來,絲毫沒有被抓包的尷尬,“我在寺裏迷路了,不小心才走到此處,並非故意聽你們講話的。”


    她就說怎麽這麽耳熟,這兩人她都認識啊。


    一個是薑祈生,另一個則是方月嵋。


    薑祈生卸下防備,朝她略微一點頭,“原來如此,既是迷路了,那我派人帶你出去。”


    方月嵋幾步走到她身邊,回頭對薑祈生說:“正好我也認識這裏的路,就讓我帶她出去吧。”


    元卿其實還不想離開,但架不住方月嵋使了勁拖著她走。


    那兩隻手,抓得那叫一個緊啊,好像生怕她跑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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