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卿不放心薑祈生,隻能悄悄潛入薑府,去看看他的情況。


    果不其然,薑祈生又在祠堂裏跪著。


    這回不僅沒有飯食衣服,連墊在膝蓋下的蒲團也沒了。


    更何況薑祈生身上的傷還沒好全呢,這樣準要落下病根。


    元卿拐過去,直接拿石頭打暈看守祠堂的兩個小廝。


    走進去一看,才發現薑祈生的身形晃晃悠悠,顯然快要撐不住了。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倔強地跪在冰冷的地麵上,一點也不肯妥協。


    元卿都不知道該說他什麽好。


    都這時候了,還擱這強個什麽勁?


    “你、你是誰?”


    薑祈生扶著額頭,想要轉身,但剛動了一下,就猛地向前一踉蹌。


    元卿本來想著先打暈他,然後再背出去,可是看著薑祈生人高馬大的身軀,她還是覺得誘拐出去比較省事。


    “你……沒事吧?”元卿縮起脖子,試探著向前蹭了一步。


    她怕薑祈生病糊塗了,直接反手嘎了她小命。


    要是折在他手上,那才真冤。


    “你是誰?”薑祈生重複了一遍。


    “你仔細看看我,那天在歸元寺,你見過我的。”元卿指著自己,隨後把麵具摘下,隻露出眼睛的部分,“是方姑娘不放心你,讓我來瞧瞧。”


    是她?


    薑祈生腦海中瞬間閃過喜宴上的一幕幕,臉色突然難看起來。


    “姑娘回去吧,我沒事,替我帶句話,多謝她的掛念。”


    他竟是又板正地跪了回去。


    元卿看著他突變的臉色,心裏莫名有些打鼓。


    難道她提方月嵋,反而把事情搞砸了?


    “你別動手啊,我就是來看看你的情況。”元卿試著往他跟前移動,“看清楚了,我不是敵人,可千萬別動手啊。”


    她手背在身後,悄悄從鐲子裏取出那把許久不用的錘子。


    趁著薑祈生不注意,稍微用了些力,一錘子砸在他後腦勺處。


    薑祈生一時沒有防備,頭往前一栽,直接暈了過去。


    元卿轉過前麵扶住他,手撫過他的額頭,這才察覺出他的異樣。


    怪不得警惕心這麽弱,燒得這麽厲害,估摸著也該有三十八九度了,這還不得把腦子燒壞了?


    得帶他去看大夫,吃些藥,先把高燒降下去。


    她望著空曠的院子有些犯愁。


    現在如何把人弄出去,就是個問題。


    薑家人什麽時候來祠堂,這也說不準。


    不能再耽誤下去,得盡快把他弄走,不然引來薑家人就不妙了。


    她試著拽了兩下。


    笑死,根本拽不動。


    暈過去的男人就跟一坨肉一樣沉,用盡力氣也隻能拖動一小段。


    “是要將他帶出府嗎?”宮嬋如鬼魅般悄然出現在她身後。


    幸好元卿對她的來去無蹤已經習慣了,不然非得尖叫出聲不可。


    “我都差點把你給忘了,把他帶到薑疏那裏,也是時候讓他們姑侄倆見個麵了。”


    宮嬋二話不說,直接扛起薑祈生就往外走。


    元卿飛快追在後麵。


    等她趕到時,薑疏正捂住心口,坐在桌邊狂喝水,而宮嬋就站在一邊,薑祈生也被她隨意扔在地上。


    元卿:“……”


    薑疏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指著突然闖進來的人問:“她是誰?”


    “宮家二姐啊。”


    “那他又是誰?”


    “……薑家人。”


    薑疏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了眼地上的年輕男人,又看了眼她。


    “你、你不是說,先暫時不讓我和薑家人見麵嗎?”


    “這是個特殊情況。”元卿嘿嘿一笑,“他和其他薑家人不一樣,也算是……歹竹出好筍?”


    隨後又補了一句:“你也是根好筍。”


    薑疏:“……”


    她緊繃的肩膀塌下來,“我剛才還以為是小毛賊闖進來了,嚇得我立馬就提著刀殺出來,原來是一場誤會。”


    這時元卿才看清她放在桌上的那把兩米長的大刀,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你這是把那邊的家夥什都帶來了,幹嘛,防我啊?”


    薑疏輕飄飄瞧了她一眼,“你說呢?”


    店鋪還在大麵積裝修中,目前預留出來的隻有兩個房間。


    元卿轉頭對宮嬋說:“二姐,你今晚先將就一下,住在我房間吧,就在隔壁。”


    宮嬋點了下頭,推門出去了。


    元卿和薑疏兩人則合力把薑祈生扶到薑疏的床榻上。


    “你先燒點熱水,我出去一趟,馬上就回來。”


    薑疏回身點上燈,湊到床邊細細瞧起來。


    經過辨認,她很快就知道了這個薑家人的身份。


    薑疏感覺心裏很複雜。


    按理說她對所有薑家人都沒什麽好感,但此時冒出心頭的不是仇恨,而是另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也罷,薑家上代人的事不該牽連你一個小輩,怎麽說我也是你長輩,照顧你也算合情合理。”


    等她走後,薑祈生慢慢睜開眼睛,望著女人離開的方向。


    他的……長輩?


    難道是那些人綁了他,想要圖謀什麽?


    薑祈生心道不好,起身便要下床。


    隻是身體突發高熱,四肢酸痛,頭也痛得厲害,剛起來便又重新跌回去。


    薑祈生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腦中卻飛速想著應對辦法。


    “老二,我把大夫找來了!”


    元卿扯著大夫一路飛奔,上樓後沒見薑疏的人,卻隻見薑祈生直挺挺地躺在那裏。


    “大夫,快,過去給他看看。”


    大夫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被拉到床前時,眼前還一陣陣發暈。


    “你讓……老朽……喘口氣……再說……”


    薑祈生閉眼假寐,聽出了床邊的人是誰。


    是突然進入祠堂的那個姑娘,也是近幾年聲名鵲起的,越老板。


    想到此處,薑祈生稍稍放下心。


    據他所知,這個越老板與樓家人關係不一般,而且為人爽朗,不拘小節,許多與她接觸過的人,對她都是讚不絕口。


    這樣的人,應該不會和那群人攪和在一起。


    大夫把了把脈,慢悠悠說:“不是什麽大問題,吃點藥驅驅寒,再養養身體,就好了。”


    說到這裏,他哀怨地瞅了一眼,“我還當是什麽要死要活的病呢,就這?”


    元卿指了指薑祈生說:“他手臂有傷,還帶著毒,不會有事吧?”


    “你當我不知道?”老大夫吹胡子瞪眼的,“就那點傷,再晚來幾個時辰,都該痊愈了,至於毒,殘留了那麽一點點,不礙事,養著吧。”


    老大夫氣哼哼地走了。


    元卿追在他身後,“我送您回去。”


    “哎,可別,我帶了人來,就在後麵,你別送了……”


    元卿返回屋子,恰巧撞上薑祈生狐疑的眼神。


    她正要開口說話,卻被薑祈生搶了先。


    “姑娘如何知道薑某手臂上有傷?”


    元卿頃刻間頭皮發麻。


    她忘了,薑祈生手臂受傷這件事隻有她、拂柳、薑老夫人,以及替他治傷的大夫知道,旁人都是瞞著的。


    她已告訴過拂柳,讓她不要聲張。


    就算是那天在歸元寺見到薑祈生和方月嵋說話,他的手臂也沒有用布吊起來,看著就跟正常人一樣。


    完蛋,這下連方月嵋也不好使了。


    薑祈生牢牢盯著她,“還是說,姑娘是在下的一個舊識?”


    元卿很快鎮定下來,糊弄他道:“是聽某個人說的。”


    這“某個人”是誰,顯而易見了。


    薑疏恰巧進屋,奇怪地看著兩人,“你們在說什麽?”


    元卿訕笑,“沒什麽,閑聊。”


    薑祈生收回眼神,轉而看向這個先前自稱是他長輩的女子。


    “不知這位……如何稱呼?”


    事情來得突然,薑疏一時拿不定主意,看了元卿一眼。


    “他早晚都是要知道的。”元卿走過去拍她的肩膀,隨後看向薑祈生,“你祖父有沒有說過,他有一個叛逃在外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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