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道菜搞定了!”幕雪逝一拍巴掌,在眾人的簇擁下,緩緩地走到桌前。


    滿桌子的菜色澤誘人,香味撲鼻,那些侍女經過幕雪逝的允許之後全都拿起筷子,爭先恐後地吃起來。一邊吃還一邊忍不住稱讚,這麽可口的飯菜,再加上出自絕色之手,若是有福氣吃到一次,就死而無憾了。


    隻有隼曳,還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絲毫沒有過來吃的意思。


    幕雪逝抬頭,看著隼曳,綻放出一個攝人心魄的笑容。


    “怎麽不過來吃?你要是不吃,菜都涼了,先歇會兒再守衛,反正也沒人來。”


    “是啊是啊,隼侍衛,過來吃嘛,好吃死了。”說完,清竹還做了一個無比享受的表情。


    隼曳看到幕雪逝的笑容,心裏有些慌亂,趕緊移開了目光,生怕自己著了他的道。若是平時也就算了,能吃到幕雪逝親手做的東西肯定是求之不得。但是今天情況不對勁,幕雪逝剛才還嚷嚷著要出去,這會兒又興高采烈地做飯了,顯然是有目的的。


    “隼曳,你不是怕我在飯菜裏下了藥吧?”幕雪逝忽然一本正經地看著隼曳。


    隼曳本來想說是,可是一看到幕雪逝有些傷心的眼神,呼之欲出的話卻變成了,“不是,我隻是不餓而已。”


    “怎麽可能下藥呢,雪公子也在和我們一起吃嘛。”清雅說著,就把菜往幕雪逝的碗裏夾了一些。


    幕雪逝的確坐在那裏吃得津津有味,隼曳還特意看了一下,幾乎別人夾過的菜,幕雪逝也差不多都吃完了。而且平時幕雪逝若是耍什麽小伎倆,一般都會露出馬腳的,就是他自己不說,他的一言一行也能表現出來。但是現在來看,幕雪逝似乎很鎮定,根本沒有任何做賊心虛的樣子。


    隼曳幾乎就要動搖了,尤其幕雪逝還時不時看自己一眼,那樣子分明是有些失落。隼曳的腳剛往前邁了一步,又停下來了,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三皇子的話反複在耳邊提醒著自己,不論做什麽事,一定要小心謹慎,絕不能有一點兒馬虎。


    幕雪逝放下碗筷,走到隼曳身旁,一臉和氣地說,“隼曳,你要是現在不餓,一會兒餓了,就自己去夥房煮一些湯喝。原料還剩了一些,我都放在竹簍裏麵了,菜是切好的。”


    幕雪逝的這番話,再加上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睛裏麵散發出來的真誠,讓隼曳心理頓時有些過意不去。但是先前都已經說不餓了,這會兒再坐到桌子上吃,也未免太尷尬了。


    “對了,灶台的火還沒滅,你要趁早去煮,不然滅了,還要生火,火候很不好控製的。”


    說完,幕雪逝就坐回了桌子上,依舊和大家說說笑笑,絲毫沒有在意隼曳不相信自己的事情。


    隼曳不想再辜負幕雪逝的一次好意,隻好自己往夥房走,路上遭遇了不少侍女投過來的怨恨和不滿的眼神,隼曳無奈,即使不近人情,也必須要這樣做。


    隼曳根本沒做過飯,走到夥房的時候有些無措,站在那裏不知道該做些什麽。正好有個侍女吃好了,過來收拾東西,見到愣在那裏的隼曳,冷著臉為他簡單地煮了一些湯。


    一小盆的湯端上來的時候,隼曳還是硬著頭皮用試毒針驗了一下,湯和針都是什麽變化也沒有。變化最大的就是隼曳的臉,他自己盛了一小碗的湯,臉上一陣黑一陣白。


    隼曳覺得自己從沒有這麽狼狽過一小口一小口喝著碗裏的湯,像是喝白開水一樣。幕雪逝還跑過來問問要不要吃些別的,隼曳搖了搖頭,勉強將一小碗湯全部喝了進去。


    吃過飯,大家都是各司其職,幕雪逝說自己大概喝了一點酒的緣故,現在又困了,便在清雅和清竹的看護下,回到屋子裏休息。


    其餘的人都是各司其職,大概半個時辰過去,每個人的精神都很好,沒有一絲異常。


    隼曳稍稍放心了,卻完全沒有輕鬆的感覺。心裏像是壓了一塊石頭,一想起幕雪逝剛才那失落和真誠的眼神,就越發的憋悶。


    難道我也是如此沉溺美色的一個人?隼曳忍不住問自己。若是放在以前,他一定能狠下心來,無論幕雪逝怎麽表現,他都可以無動於衷,現在怎麽變得這麽優柔寡斷了呢?


    還沒想出答案,隼曳就覺得困意直往腦袋上麵竄,心中暗叫不好,四肢卻越來越無力。眼皮仿佛有千斤重,隼曳勉強撐了一下,還是睡了過去。


    “哈哈……都睡著了……”


    幕雪逝的大眼睛閃動著異樣的光彩,嘴唇緊緊抿著,都是對自己的讚許和肯定。他沒有往飯菜裏麵下藥,而是先把藥抹在了手上,又用自己的手摸遍了所有的碗,唯獨剩下自己的那一隻。然後他洗了手,開始做飯,之後若無其事地吃飯。這樣一來,即使有人和他一起做飯,也看不出什麽異常來,他還可以大大方方地吃別人夾過來的菜。


    其實這是善意的謊言,我師父囑咐我,自己去祭拜的事情不要到處和人說,我也是有苦衷的……幕雪逝看著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人,嘴裏念念叨叨的。


    得意之時,幕雪逝還沒忘了要小心謹慎,他不敢冒這個險,把自己的臉露出去。萬一真的有什麽忌諱的地方,那豈不是連個防備都沒有。


    可是那個麵罩隻有三皇子那裏有……


    幕雪逝想了想,在屋子裏翻箱倒櫃,最後看到清雅和清竹用的那些胭脂和水粉,一股腦地往臉上抹,直到把臉上畫的和個唱戲的一樣,幕雪逝才停下手裏的動作。


    幸好小院裏最近一直有一些裝扮很是誇張的藝師從路上經過,幕雪逝的裝扮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他見到來來往往的人,臉上抑製不住的興奮,什麽時候,這個冷清的小院竟然變得這麽熱鬧了。


    “這位大哥,這小院怎麽多了這麽多人?”


    那個巡查的侍衛上下打量了幕雪逝一番,略帶嫌棄地說道,“你不是過來準備三皇子和雯陽公主大婚之日表演的麽?”


    “大婚之日?什麽時候?”幕雪逝抓著那個侍衛問。


    “啥都不知道,你在這裏湊什麽份子,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說著,那個侍衛就推了幕雪逝一把,幕雪逝險些一個趔趄,扶住旁邊的一顆大樹才沒有摔倒。


    “應該快了吧。”幕雪逝看著這到處掛著的燈籠,彩旗,還有那大紅色的綢帶,到處都洋溢著喜氣。


    “真快啊……”幕雪逝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麻木地重複著這幾個字,朝臨寒宮走去。


    幕雪逝以為自己走錯了,結果想起自己受傷前,臨寒宮的確被拆了,這麽一會兒竟然都蓋好了。


    剛要進大門,幕雪逝就被兩個身強力壯的侍衛攔在了外麵。


    “幹什麽的?”


    “我過來祭拜我娘的……”


    那個侍衛臉色一變,大聲咆哮道,“你是不是缺心眼啊!我們這是專為公主成親蓋的宮殿,你竟然來這裏祭拜你娘,滾蛋的吧!”


    說著,那兩個侍衛將幕雪逝一腳踢開,幕雪逝瞬間摔在地上,滑出好幾米遠。正好抬頭可以看到那個牌匾,上麵寫著雯陽宮三個大字。


    不可能……三皇子就算再怎麽重視這次成親,也不可能把自己母親的墳墓移走吧。幕雪逝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思考,我是來祭拜的,我不過是來祭拜的,其他的一切都與我無關……


    正在想著,幕雪逝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朝那院子裏大喊了一聲,“清韻!”


    清韻正在往雯陽公主的屋子裏端茶,聽到這一聲喊,下意識地轉過頭朝門口的方向瞧了瞧。


    幕雪逝這會兒正在被兩個侍衛架著,要被扔到遠處去。幕雪逝怕清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大聲朝她喊著,“我是幕雪逝,我是雪公子啊,清韻,清韻……”


    清韻一聽到那聲音,手上端著的托盤當下掉落在地,上麵的茶碗碎成片,滾燙的茶水從裏麵流出來,清韻都沒有知覺。


    雯陽公主正在休息,這一聲響讓她猛地驚醒,恨恨地罵了一句,雯陽公主吩咐下人為她穿好鞋,她要出去瞧一下,到底是哪個下人這麽不要命。


    清韻意識到雯陽公主要出來,像瘋了一樣朝門口跑,到了門口之後,著急得話都不成句了。


    “雪……快……快離開……快……走……”


    幕雪逝還一副高興的表情,笑著超清韻說,“清韻,你咋了?就算我來了,你也不用激動成這樣。”


    清韻猛地就朝幕雪逝跪下了,哭咽著說道,“雪公子快走……求求你了……”


    “清韻你怎麽了?”幕雪逝也發現清韻臉色不對,忙蹲下身要去扶她,卻被那侍衛攔住了。


    “你們,快把他拖走,快!”清韻見幕雪逝不明所以,趕緊朝那兩個侍衛嘶喊道。


    “不必了。”


    忽然,後麵傳來一個柔美動人的嗓音,清韻還沒有回頭,就臉色蒼白,癱倒在地。


    幕雪逝反而沒什麽反應,他終於知道清韻為什麽讓自己走了,她是怕雯陽公主會為難自己。


    眼睛直視著雯陽公主,發現她又動人了幾分,那嬌紅的臉頰像是能捏出水來,眸子裏溢出幾分柔媚,幾分陰柔,幾分幸福,幾分炫耀。


    “讓我瞧瞧,這是誰啊!難不成是不得寵了,變得瘋瘋癲癲的,竟然把自己的臉化成這樣,哈哈哈……笑死人了……”


    說著,雯陽公主就掩著嘴大笑了起來,她身邊的那些侍女也跟著嗬嗬傻笑。隻有清韻一臉蒼白地躺在地上,臉上掛滿了淚痕。


    幕雪逝絲毫沒有任何窘迫之意,等著雯陽公主笑完,大大方方地說,“公主,既然咱們也算是相識一場,不知你能否放我進去一小會兒,辦完事情,我立刻就離開。”


    雯陽公主收住臉上的笑容,一副輕蔑的眼神打量了幕雪逝一番,看到他手裏提著的那個籃子,諷刺般地問,“怎麽?雪公子這麽懂人情世故!我就要和三殿下成親了,你還知道送點兒彩禮過來。”


    雯陽公主故意把三殿下三個字咬得很重,存心要刺激幕雪逝一番。


    幕雪逝反而忍著笑說道:“你要是想要,我也沒什麽意見。”


    雯陽公主哼了一聲,示意那兩個侍衛把籃子搶過來,打開看裏麵有什麽名堂。結果發現了香燭和一些飯菜,還有那一疊一疊白花花的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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