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蘭卿:“把她給我用鐵鎖緊緊鎖起來,任何人都不許與她說話,不許讓她吃任何東西。”


    鐵門沉重地閉合,宛如一座無法逾越的高牆,將籠中之鳥牢牢禁錮。


    黑暗、怨念、悲憤通通化為了一片死寂。


    ——


    懸崖底下是條急湍的河流,老八幾乎是耗盡了體內最後一絲能量,化為了防護罩蓋住了他們,減緩了下落時的衝擊力,直至精疲力盡,徹底落入水流之中。


    宋言和被河水淹沒的那一刻,堪堪清醒了過來。


    他費力地拉住老八,將人一起往岸上拖去。


    “白妃娘娘,醒醒啊,白妃娘娘!”


    濕漉漉的發貼在臉頰兩側,水珠順著下顎流下,他焦急的呼喚著老八,卻仍不見對方清醒過來。


    情急之下,他雙手交疊,在老八的胸腔處上下按壓。


    “白妃娘娘醒醒啊。”


    “咳咳……”老八吐出了一口水,虛弱的咳嗽了起來。


    “別叫了……叫的我頭疼……咳咳……”


    他艱難坐起身,濕漉漉的衣裙緊貼在身上,格外的難受。


    宋言和撇過目光,隔遠些了距離。


    緩了一會兒後,老八終於恢複了一些力氣。


    他一邊擰著濡濕的衣裙,一邊念念叨叨。


    “這地方不宜久留,難保蘇顏那瘋女人怕咱們沒摔死,特意下來撈屍。”


    他說著瞥了離自己有兩米遠的宋言和,疑惑道:“你幹嘛離我這麽遠?”


    宋言和:“男女有別,方才……是下官冒犯了。”


    老八嫌身上的衣服黏糊糊地貼在身上,低頭解開腰帶,直接脫了外衣。


    “女子的清譽何等重要,更何況娘娘千金之軀,下官……”


    他瞳孔一縮,迅速轉過身去,然而就在那短暫的瞬間,還是瞥見了老八那與女子截然不同的平坦胸脯,以及順著敞開的領口微微顯露的流暢線條。


    宋言和腦子裏一片空白,他不確定自己剛剛看到的一切是現實還是虛幻。


    許是眼花了吧,他方才居然看見白妃娘娘有漂亮的人魚線和腹肌輪廓了。


    老八擰幹了外衣,便隨手披在了肩上,身上濕漉的中衣淩亂的貼著身體,露出漂亮的鎖骨和白皙的胸膛,就是沒有女性獨有的柔美。


    他走到宋言和身邊,拍了拍他肩膀道:“走了,別愣著。”


    宋言和身子僵硬了一瞬,嗓音微啞道:“娘娘,你……你是……男子?”


    “掏出來比你大。”


    “……”


    宋言和欲言又止,神態複雜多變。


    雖然晏國民風開化,龍陽之癖他也有所耳聞,但是他卻未曾料到,當今聖上竟也有此癖好。


    若是如此……貴妃又當如何?


    他神色驟凝。


    白妃娘娘身為男子之事,貴妃知道嗎?莫非她也被蒙在鼓中,被聖上當作隱瞞其性向的棋子,推至台前當作靶子了嗎?


    ——


    江笙帶著軍隊在城裏巡邏了一遍又一遍,此時正朝著郊區進一步搜尋。


    正搜查著,她忽然感覺到一陣能量磁場的波動。


    順著感知找了過去,她很快就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這能量……有點熟悉。”她站在懸崖邊上,往下看,眼底若有所思。


    “貴妃,周圍發現許多打鬥痕跡,沿途有箭矢與血跡。”曲靜手持劍刃,趕來匯報道,“看地上的足跡,來的人不少。”


    “是叛軍。”


    林茶神色凝重的大步而來。


    “娘娘,附近樹林之中找到了一輛破碎的馬車和一具男屍,看馬車上的標識,是丞相府的人。”


    “宋大人可能遇襲了。”


    江笙俯身觸摸地上那戛然而止的血漬,抬眸看了眼前方的懸崖:“血跡未幹,且停在了這……”


    林茶:“難道宋大人跳下懸崖了?”


    曲靜:“附近沒有別的屍體,血漬也在此處截斷,這懸崖如此之高,人摔下去必死無疑。”


    江笙揉搓著指尖上沾染的血漬,麵容沉靜道:“曲靜,你帶一批人去追擊叛軍,我和林茶去懸崖底下看看情況。”


    “是。”


    ——


    宋言和受了傷,傷口又在水中泡許久,炎炎夏日,便開始紅腫發炎。


    而老八被關數日,本就體力不支,前不久還耗盡能量,幾乎是靠著那百分之三的能量強撐著。


    他們走走停停,終於在找到一個天然形成的岩石洞後,雙雙昏迷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宋言和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了嘈雜的腳步聲,和身側慌亂的呼喊聲。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人扛了起來,腹部被硬邦邦的肌肉隔得生疼,但他實在太虛弱了,沒多久便又暈了過去。


    醒來後,他已經躺在了幽蘭殿內,此前居住過的大床上了。


    傷口已經被處理幹淨了,室內熏著舒適溫和的香,柔軟的被窩讓他恍惚失神了許久。


    他們得救了。


    宋言和微微一動,傷口被扯出一絲疼痛之意,他麵色蒼白,緩緩的從床上下來。


    攏上一件外袍,他打開了屋門。


    聽聞響動的宮女立刻上前道:“宋大人,您現在還傷著,需要靜養。”


    宋言和輕輕的搖搖頭:“我沒事,白妃娘娘怎麽樣了?”


    宮女:“白妃娘娘正在貴妃娘娘寢宮內休息呢,我家貴妃娘娘陪著照顧了一天一夜,現在應該也醒了。”


    他眸色微動,眉間一皺。


    “一天一夜,貼身照顧?”


    宮女笑了笑:“是啊,我家貴妃娘娘和白妃娘娘的關係好極了,在宮中幾乎形影不離,這次白妃娘娘遇難,貴妃娘娘自然是心疼的。”


    他的語氣低沉了些許,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薄怒。


    “形影不離?可是白妃他——”


    話音戛然而止,他克製著心中不悅的情緒,努力恢複平靜。


    貴妃娘娘不知道白妃娘娘是男兒身,在她眼裏白妃娘娘與她情同姐妹,所以才會這般,這不能怪她。


    但是白妃娘娘明明知道自己是男子,雖然他們都是……都是皇上的後妃,但畢竟男女有別,他再怎麽樣也不應該失了禮數,忘記了男女大防的道理啊。


    宋言越想越覺有理,當下,他身為陛下忠心不二之臣、世家大族謹守禮法的長公子,斷不能坐視白妃娘娘行差踏錯。


    為了陛下、為了禮法,為了……他要去提醒他們保持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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