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這就是金子嗎?”


    被窗簾完全遮蔽的暗室內,少女正把玩著手中雕刻著繁複花紋的手鐲。


    這是她昨夜最棒的戰利品。


    燈光的照耀下,金黃色的物體反射著令人難以移開視線的光芒。


    無論是沉甸甸的質感,還是讓人垂涎三尺的光澤,又或者是剛拿到手時那種精致的造型,都無不在說明著這團小東西超乎想象的價值。


    這絕對就是上學的時候教科書裏麵提過的金子!


    但現在新的問題來了:


    這玩意咋變現啊?


    希望城的官方貨幣——信息幣並沒有和任何稀有金屬兌換的途徑,城內一切能夠從正常渠道購買的物品,乃至黑市上交易的物品,除了以物易物之外就隻能用信息幣進行結算。


    而希望城的官方物價在幾十年內也近乎沒有一點波動。


    “所以說誰會要這東西呢?”


    少女陷入了沉思。


    作為一個竊賊,作為一個頻頻得手的竊賊,她的手中有不少好貨等待著出手。


    但不同於那些明顯不是連號,新舊程度也不一樣的信息幣,這些物品總是有著相對精美且讓人難忘的造型。


    如果她不想暴露身份,那麽最好還是等等再說。


    可是……


    事情總要有個開始……


    少女轉過頭看向自己已經被堆得很滿的家,決定就從這一刻開始變現。


    她從自己的工具包中取出了一把小鉗子。


    作為一名熟練的檢修工人,她對於這些工具的使用堪稱爐火純青。


    將一小塊金子剪下來之後,她帶著不舍與悲痛又掏出了錘子將其砸扁,讓上麵的花紋再也無法顯露出來。


    最後,她看著外麵完全黑下來的天色,將那一小塊東西裝進了口袋。


    簡單羅列了一下打算購買的物品,少女又卷起二十張不連號的信息幣揣進了口袋。


    即使那玩意賣不出去,今晚也能買點好東西回來。


    黑市,我來了!


    在希望城外西區靠近內城牆一公裏的地方,存在著一片破敗的荒地。


    這裏由一組廢棄的廠房和十幾棟無人居住的矮樓組成。


    外城區絕大部分街區擁擠得像是魚罐頭,而這裏卻被官方和平民同時拋棄隻有一個原因:


    這塊地不適合居住。


    事實上自從二十年前這裏發生過一次化學品泄露事件之後,方圓將近兩公裏的地方就漸漸荒廢了下來。


    最開始,希望城官方劃分的泄露危險區域並沒有這麽大,但之後幾年裏居住在附近的居民們紛紛患上了頭暈和咳嗽等等沒有來源的病症。


    在死了一批人之後,剩下的人也最終咬著牙搬走了。


    在好死和賴活著之間,大部分人最終還是選擇了後者。


    大約過了十幾年,這裏原本危險的化學物質慢慢散去,便有一些人聚集在了這裏搞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


    後來,這片無人管轄的地區慢慢發展,逐漸變成了希望城新的黑市中心。


    雖然其他街區和城區也有自己的小型黑市,但要問什麽的地方的貨最多最好,還是要數這裏——


    外西區的瓦格化工廠。


    在黑市中做生意是不能露出真麵目的,而殘存的部分化學物質正好為人們起到了敦促的效果。


    在這裏,隻要不戴口罩遊蕩超過一小時,就會出現輕微的頭痛。


    而戴上口罩之後這個時間就將延長到四五個小時。


    因此無論是前來購買物品的人,還是擺攤賣東西的人,都會自發地遵守這裏的規矩,如果他們想要好好活著的話。


    少女戴上了麵罩對著鏡子照了照,鏡中露出的半張臉看上去十分大眾。


    倒不如說,她本就是一個很大眾的角色,平平無奇的發色,平平無奇的身高和體型以及平平無奇的工作。


    除了工廠下班之後偶爾會做點副業之外,她的確平平無奇。


    確認一切準備就緒之後,少女將自己趁手的小鐵錘藏進袖子,隱入了逐漸昏暗的夜色中。


    穿過三條街區,屬於外城區居民們結束一天生活的嘈雜被拋在了耳後。


    繼續向前,等到路過一小片半死不活的草地,少女就知道目的地快到了。


    不遠處的化工廠中有著星星點點的火光在閃爍,交易和砍價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昏暗的燈光下,遮住臉的麵罩底部,是一張張或諂媚或猙獰的麵孔。


    人類對骨子裏自由的追求被希望城的高壓扭曲成了放縱,而那些積累的負麵情緒則在這裏被盡情揮灑。


    就連稱得上稀有物資的酒,在這裏也有售賣。


    據說是有人想出了使用營養膏釀酒的方法。


    無視了某些少兒不宜的聲音,少女一路向前尋找著自己印象中那位黑市商人。


    她並不知道對方的麵容和名字,隻是對那一頭紅色的長發印象深刻。


    她並未出手過任何贓物,但在自己母親病重的時候曾經從對方手中買過一些特效藥。


    雖然最後的結局未曾改變,但她仍然記得對方攤位上的那塊寫著【收購稀有物品】的牌子。


    曾經成功的交易讓少女內心充滿期待。


    說不定會有好結果。


    她如此想著,麵前的道路卻忽然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


    那人凝視著少女栗色的長發和露出來的半張臉,微微垂下了腦袋:


    “一千信息幣,陪我一晚上怎麽樣?”


    這就是黑市的弊端所在了。


    無人監管代表著各種各樣的交易都有可能發生。


    但無人監管同樣意味著事情或許會走向其他的結局。


    “可以,但不要在這裏。”


    少女的嗓音平淡柔和。


    周圍時不時還有走過的人們,他們完全無視了這裏發生的事情,仿佛已經完全司空見慣。


    身材高大的男人聞言頓時大喜,以往那些貨色總是要和他拉扯一番,他最討厭那種無意義的爭執。


    “我們去個人少的地方吧。”


    少女一邊說著一邊向著廢棄工廠地下一層的方向走去,


    “你也不想被其他人看到吧?畢竟是你花的錢。”


    男人點了點頭,一隻手已經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而在外套下方,啞光的錘頭露出了幽暗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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