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妹妹從小就在這邊長大,本來就對這裏很有感情,要是再待兩年,就更離不開了。”


    “我很想跟妹妹一起玩,一起上學,我想這次就讓媽帶她回去,哪怕過幾年她還想回來都行,她應該回自己家熟悉熟悉環境了。”


    蘇秀香說完又轉向蘇秀紅說:“妹妹,以前咱家沒錢,媽媽怕養不活你才放在姥姥這裏養著,現在家裏已經蓋了大房子,能夠養活你了,你就別再麻煩姥姥了,她年紀大了,該歇歇了。”


    姥姥皺巴巴的臉忽然舒展開了,她望著蘇秀香露出一個笑容。


    蘇母不說話,蘇秀香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不過她也不在意。


    蘇秀紅抬頭看看姐姐,又看姥姥,她不安的問:“姥姥,你嫌我麻煩嗎?”


    她說著眼裏就蓄滿了淚。


    這時候的蘇秀紅是單純懵懂天真可愛的,她的心事都寫在臉上,不像以後經曆了各種挫折的那個蘇秀紅。


    姥姥搖搖頭說:“不麻煩,你是姥姥的心肝寶貝,姥姥最喜歡照顧你了!”


    雖然她這麽說,但是蘇秀香知道帶著蘇秀紅在兒子們家裏輪流住還是要遭白眼的。


    姥姥的生活並不像表麵那麽好,背地裏也被兒子兒媳們罵幫閨女養娃。


    兒子們家裏穿的都溜光水滑的,就隻有她和蘇秀紅過年還穿著破舊的棉襖,這情景不用說都能想明白。


    “妹妹,你跟我回去,我織包賺錢給你買新衣服新鞋子,還給姥姥也買一身。”


    蘇秀香循循善誘。


    蘇母似乎剛回過神來,從口袋夾層裏掏出五百塊塞到姥姥手裏說:“媽,這錢你收著,回頭買幾件衣裳鞋襪,再買點吃的。”


    五百塊在那個時候不算少了,姥姥可以給自己買幾身的新衣服還花不完。


    姥姥推辭著說:“不用,我有衣服,人老了,買再多新衣服都是浪費,你留著養孩子吧,到時候秀紅也要上學,不能大手大腳的。”


    蘇母不要,隻說現在能賺錢,讓她留著花。


    姥姥沒辦法,收了兩百,把三百又塞到蘇母口袋夾層裏去了。


    蘇母看著蘇秀香說:“咱們先別逼著秀紅了,住幾天有了感情再說。”


    蘇秀香冷哼一聲不說話了,她媽還知道現在沒感情,心沒瞎啊!


    可是這事宜早不宜遲,遲則生變,她看大舅家兩口子吃定了要蘇秀香留在他們家。


    二姨家房子多,安排院門口的那兩間房子給蘇母一家子住,吃完晚飯,姥姥則被送回了大舅家。


    二姨看著蘇秀香和蘇秀紅說:“這倆閨女長的可真像,都是桃花眼櫻桃小嘴圓圓臉,簡直就是兩朵金花,大姐你可是有福氣了!”


    “一個閨女就是一個小棉襖,你有倆呢,大哥家一個都沒有,淨是淘氣包。”


    說者有心聽者有意,蘇母的臉緩和了一些,但是聽到最後一句又遲疑了。


    蘇秀香不動聲色的說:“媽,二姨說的對,你可別把自己的棉襖弄丟了,別人可不會替你心疼你的棉襖,說不定當破布給穿爛扔了。”


    這話說的相當不留情麵,蘇母頓時沉了臉:“蘇秀香,我是不是給你臉了?”


    “你這一天到晚陰陽怪氣的,我咋不知道你以前這麽想你妹了呢?”


    “秀紅是我閨女,我說給誰就給誰,你管不著!再叨叨,把你也送出去!”


    蘇母這是真的氣了,不過蘇秀香不信她能把自己也送人,上輩子有二妹在,她上學之前都是黑戶,後來才交了罰款上戶口辦入學。


    這輩子,她二妹莫名其妙消失了,她也早就上了戶口。


    戶口都上了,她媽還能把她送人?!


    蘇母就是虛張聲勢,嚇唬小孩子!


    二姨一看大姐生氣,也不敢多說了,說他們一路辛苦了,好好休息,有事明天說。


    關了燈,蘇母帶著蘇四海很快就睡著了,白天的事跟沒發生一樣,一點都沒影響到她。


    蘇秀紅和蘇秀香在另一頭睡,許是沒離開過姥姥的緣故,蘇秀紅有些激動和惶恐,很晚才睡著。


    蘇秀香聽著屋裏人均勻的呼吸聲,腦袋有些疼,這次事情辦不好,後麵就更不好辦了。


    “秀香,你是不是還在為你妹妹擔心?”


    白霧忽然出現在她眼前,蹦跳著說。


    “我有辦法,隻是怕你不願意。”


    蘇秀香雙眼一亮說:“你說,隻要管用,我都同意。”


    “行,這樣做…”


    聽完小雲的辦法,蘇秀香思索了一會兒說:“行,你放手去做,不用考慮後果。”


    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蘇母同大舅家決裂,這事她高興還來不及。


    蘇母也該看看自己把親生女兒推到了何種境地了!


    當晚蘇母做了一個夢。


    蘇秀紅早早輟學在趙老大家當牛做馬,老媽子一樣伺候他們一家子,十幾歲的時候還被大外甥給欺負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偷偷逃了,還跟一個比她大十幾歲的窮小子私奔了!


    她還以為自己閨女過得多好,不時的交代她常回家看看大舅和舅母。


    她在夢裏哭的聲嘶力竭,扯著自己的頭發扇了自己好幾個耳刮子!


    蘇秀紅也做了個夢。


    夢到她兩年後回了自己家,可是實在不習慣,就偷偷跟著大舅回去了。


    幾年後姥姥去世,溫柔的大舅母變了副嘴臉,給她辦了退學,讓她在家幹活,說什麽丫頭片子上什麽學,費錢!


    從此以後她的手永遠都是老繭和凍瘡,吃飯隻能吃他們剩下的,沒有剩飯就餓著,家裏的衣服沒洗,她要挨打,豬沒喂,她也要挨打,飯做的不好吃,她更要挨打…


    渾渾噩噩過了好多年,她還被表哥給欺負,大舅媽罵她賤,勾引自己兒子,大舅也不管她,就使著她幹活…


    蘇母和蘇秀紅的夢很短,但是她們覺得比一個世紀都要長,早上醒來的時候,兩人眼圈都是紅的。


    蘇母丟下蘇四海,走到蘇秀紅跟前,瘋了一樣把她抱在懷裏說:“秀紅,咱不在這裏了,你今天就跟媽回去,媽好好對你,不讓你受一點點委屈!”


    蘇秀香閉著眼假寐,耳朵卻使勁聽著周圍的動靜。


    蘇秀紅也被夢裏的情景嚇了一跳,她還以為自己真的回不來了,哪知道原來是場夢啊。


    蘇母的懷抱很溫暖,讓她覺得跟姥姥的懷抱很像,她抽了抽鼻子說:“好,我跟你回去。我不在這待著了,他們都打我罵我…”


    蘇四海醒來看身邊沒有蘇母,矯情的幹嚎起來。


    “哇哇哇…”


    蘇秀香趁機睜開眼坐起身,貌似驚訝的看著抱在一起的母女說:“媽,妹妹,你們怎麽了?”


    然後衝著蘇四海喊:“別哭了,再哭我揍你!”


    這一招百試百靈,隻要他看不到蘇母,對這個大姐他是絕對的聽從。


    果然,蘇四海立刻閉了嘴,朝著蘇秀香看過來:“姐,媽呢?她不要我了?”


    話剛說完就看到抱著蘇秀紅的蘇母,他嘴巴一咧又哭了。


    “媽,你為什麽抱著她不抱我!你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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