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香料是二妹妹給自己的,她斷然不會害自己。可婆母唐氏可就不一定了...


    淑寧越想越驚心。她忽然想起來,成婚幾年裏,她婆母時不時地往自己房中掛一些求子符。


    那時候,她還隻當婆母是心急了,有些愧對婆母。


    可後來,婆母開始往她房中塞人。最開始,隻是買來的丫鬟,準備開了臉做通房。這些人被夫君退回以後,婆母再塞進來的人,身份漸漸高了不少。


    其中身份最高的,是婆母娘家的一個遠房嫡出女兒。


    那女孩兒她見過幾次,生的花容月貌,完全不輸給自己。


    逢年過節,婆母便把那女孩兒接進府中,留她小住。又不拘束著她,還刻意地讓她去找盛行遠去玩兒。


    扭頭卻對淑寧說,隻是表哥表妹罷了,又叫自己不要多想。


    淑寧頓時覺得遍體生寒。


    自己本來就是高嫁,盛行遠又冷淡。自己隻能緊緊依附著婆母才能在國公府過得好些。


    可若是婆母也放棄了自己呢?


    婆母若是真把她娘家的遠房女兒送進來,那以後還有自己的好日子嗎?


    做一個什麽都沒有的定國公世子夫人,夫君,孩子都不是自己的,隻空有一個頭銜罷了。


    這些年,婆母看自己的眼神,可是越來越不對勁了。


    也許婆母也早就想換掉自己這個兒媳婦了吧?自己娘家的孩子,又能生育,又和她一條心。仔細想想,婆母又不是不能這麽做。


    就連自己的親娘,想著把九丫頭送進來,打的不也是這個主意嗎?


    那自己就成了別人眼裏的絆腳石了。不過,讓自己讓位,也實在簡單,隻要讓自己一直沒有孩子就行了。


    淑寧打了一個寒顫,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彩屏嚇了一跳:“小姐,您這是?”


    淑寧伸手撈過一件鬥篷,急切切地就往外走:“走。去二妹妹那兒。”


    聽雨軒中,嫻寧已經卸了釵環,半臥在床上。畫扇站在一側,正向嫻寧回話。


    “小姐,那幾兩銀子,茯苓已經都收下了。”


    嫻寧神色微微一動,輕輕點點頭。畫扇笑道:“小姐就是太操心了,府上眾人都要打點到。這才把自己累壞了。”


    嫻寧剛想說話,隻覺得胸口一悶,嗓子一癢,捂著心口開始咳起來。


    畫扇急忙上前給嫻寧順氣,著急道:“小姐這是怎麽了?我出去的時候不還是好好的嗎?”


    嫻寧一手撐著床架,一手隨意地擺了擺,示意自己沒事兒。


    畫扇急得團團轉:“今日小姐的藥都喝完了,其他的也不敢給小姐多喝。”


    “對了,之前九小姐送過來的白梨枇杷丸子,我去拿給小姐。說是止咳平喘的。”


    嫻寧聽見‘九小姐’這三個字,頓時覺得心口隱隱作痛。忍了許久,終於忍不住,捂著胸口劇烈咳嗦起來。


    畫扇來不及去取藥丸,趕忙去倒了熱水給嫻寧潤潤喉嚨。


    嫻寧咳了半天,才從喉嚨裏擠出一聲:“那,藥丸...咳咳...給,給我丟了。”


    畫扇微微詫異,可自己不敢不聽二小姐的話,隻得起身去找藥丸。


    剛邁出去兩步,就聽嫻寧在身後,聲音沙啞:“...還,還有那本書,也...一並,一並...燒了。”


    畫扇想再勸勸,可見嫻寧臉上浮現出異常的潮紅,整個人露出執拗的眼神,也不敢再勸。


    淑寧進屋時,看到的便是畫扇蹲在炭火盆前,低著頭在燒著什麽東西。


    淑寧輕咳了兩聲,質問道:“畫扇,你在燒什麽,這屋裏這麽大煙,二妹妹受得了嗎?快把火盆端出去。”


    嫻寧的聲音弱弱的:“大姐姐怎麽來了?你別罵她,是我吩咐她燒的。”


    淑寧見嫻寧嘴唇有些烏紫,生怕她因為自己責罵丫鬟著急,忙坐到嫻寧身邊。


    “你這是怎麽了?這兩日不是身上大好了嗎?”淑寧見嫻寧明明病得厲害,還強撐著為畫扇說情,十分心疼。


    “娘現在出不來,我又要走,你再病了,咱們大房可,可怎麽辦啊?”


    嫻寧聽了這話,臉上帶了些許愧疚之色:“...都是我不好,拖累你們了。”


    淑寧眼淚都要掉下來:“胡說什麽。若沒有妹妹你為我出謀劃策,我在定國公府,還不知道要過什麽樣的日子。”


    嫻寧躺在床上,神情虛弱:“你我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我不幫著姐姐,還能幫著外人去麽...”


    嫻寧眼神真摯,拉過淑寧的手:“無論如何,我...永遠是希望...姐姐過得比我好的...”


    嫻寧這句話說得斷斷續續,似乎用盡了自己的全部力氣。


    一句話說完,嫻寧又開始咳嗦起來,她側身躺著,長長的頭發滑落在地上。月光照在嫻寧的臉上,一絲生氣兒也無。


    淑寧本想還有滿肚子的話想和嫻寧說說。可見到嫻寧這樣,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偏偏畫扇在一旁,帶著哭腔道:“二小姐是真心對大姑奶奶您的。您回來之前,二小姐就在準備那個鴛鴦荷包了。”


    “您是知道的,二小姐她一到冬天就下不了床。可二小姐說,她就這麽一個親姐姐,是一定要親力親為的。我勸也勸不住。荷包繡好了,二小姐卻在您回府的前幾日病倒了。”


    嫻寧咳了半天,靠在軟枕上,對畫扇道:“...你,你別說了。”


    淑寧已經把來意拋到九霄雲外了,拉著嫻寧心疼不已。嫻寧總是這樣,自己病染沉屙,卻滿心滿眼都是別人,所以才更加讓人心疼。


    “從小你就是這樣,這麽心善,你總該多考慮考慮自己才是。”淑寧拍拍嫻寧的手,語重心長地勸慰。


    嫻寧輕輕點頭,整個人柔弱得如同一朵鳶尾花。


    嫻寧緩了緩心神,這才開口問道:“大姐姐怎麽深夜來了?可是有事嗎?”


    淑寧頓了頓,一時語塞。


    原本她過來,是想把自己的猜測說給嫻寧聽聽,是不是她的婆母在背後搗鬼,讓她懷不了身孕。


    另外,經過婉初和彩屏提醒,她才想起來,也準備過來問問嫻寧,這香丸是什麽成分,回去好問問太醫。


    嫻寧雖然會調香,可到底是未出閣的女郎。若是有些香料,對準備懷孕的婦人不好,想來嫻寧她也不知道。


    可想想嫻寧為自己所做的一切,自己又怎麽好意思把這話說出來?豈不是傷了二妹妹的心?


    嫻寧都病成這樣了,自己再拿自家府上的事情去叨擾嫻寧,讓她不能安心養病,自己也做得一點不像個姐姐了。


    思來想去,淑寧開口道:“...無事,隻是過兩日就要走了。我舍不得妹妹你,特地過來看看。”


    嫻寧輕輕一笑。


    兩姐妹說了會子話,嫻寧臉上漸漸露出疲態來。淑寧忙為嫻寧掖了掖被角,安慰了幾句,看著嫻寧睡下,這才退了出來。


    淑寧回了自己的院子,心事重重。彩屏站在一旁,不敢吭聲,生怕淑寧心情不好,要責罵自己。


    誰知淑寧歎了半日,神色凝重,慢慢說道:“唉...還是要想個法子,讓爹爹鬆口,把我娘接出來主持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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