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汙點騎士
冰與火之歌4群鴉的盛宴 作者：喬治·馬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就算是秋天，這個夜晚也冷得不合理。一陣凜冽的風順著街盤旋，起白天降落的塵埃。這是北風，充滿寒意。亞曆斯·奧克赫特爵士拉起兜帽，擋住臉龐。他不能被認出來。兩周前，剛有一個商人在影子城裏被害，其人並無惡意，來到多恩是為了采購果，結果找到的不是棗子，卻是死亡。他唯一的罪狀是來自君臨。
民們想對付我可沒那麽容易。讓他們試試看，他的手向下輕輕過半掩於分層亞布袍之中的長劍柄。袍子外麵是藍綠條紋，縫有一排排金太，裏子是較薄的橙衣。多恩服裝很適，但假如父親還活著，看到兒子穿成如此模樣，一定會大發雷霆。奧克赫特家族作為邊疆地的諸侯，跟多恩人是世仇，古橡城的織錦掛毯可以作證。隻需閉上眼睛，亞曆斯又仿佛看到了它們：“慷慨的”艾吉大人威風凜凜地坐在沙場上，腳下堆著一百個多恩人的頭顱；“親王隘口的樹葉”艾利斯特中數支多恩長矛，用最後一口氣響戰號；“綠橡樹”奧利爵士渾白甲，戰死在少主邊。奧克赫特家與多恩火不相容。
即使奧柏親王還在的時候，士每次離開戟城到影子城的街中走，都感覺不太自在。走到哪裏都有目光注視著他，多恩人小小的黑眼睛中有不加掩飾的敵意。商人總是盡可能欺騙他，他甚至懷疑酒館老板往他的酒裏麵啐口。有一次，一群衣衫襤褸的小男孩朝他扔石頭，直到他拔劍將他們趕跑。紅毒蛇的死令多恩人群憤，盡管朗親王將“沙蛇”們關塔裏之後，街上稍許平靜了一點，但公然在影子城中穿著白袍無疑是招攬攻擊。此行多恩，他一共帶了三件白袍：兩件羊的，一薄一厚，第三十件是致的白絲綢。此刻沒披它們，他感覺像赤著子。
赤著子總比死了好，他告訴自己，不管穿不穿白袍，我都是禦林鐵衛的士。她必須尊重這點。我必須讓她明白。唉，他本不該卷入其中，但歌手們不是常說嗎，會讓男人變成傻瓜。
在炎熱的白晝，戟城的影子城往往看似荒蕪，隻有蒼蠅“嗡嗡”地沿滿是塵土的街舞，然而一旦夜晚降臨，街上就恢複了生機。亞曆斯爵士聽見隱約的樂聲從頭頂的百葉窗裏飄出，某有人急促地敲打指鼓，奏出矛舞的節奏，賦予夜晚以脈。第二十重曲牆下，三條小巷會合之，一個青樓女子從台上向他打招呼。她渾珠寶，塗抹油膏。他看了她一眼，聳聳肩，迎著凜冽的風繼續前。我們男人真是弱。即便最高貴的人，也會被背叛。他想到“受神祝福的”聖貝勒，靠齋戒把自己餓到暈厥，以馴服那令人羞恥的望。我也必須這樣做嗎？
一個矮子站在拱門口，於火盆上燒烤蛇，他用木鉗子翻烤得卷曲起來的大塊大塊的，調料辛辣的氣熏得士的眼睛滲出淚。聽說最好的蛇調料都含有一滴毒，跟芥末籽和胡椒攪拌。彌賽菈不僅很快喜歡上了她的多恩王子，也喜歡上了多恩的食物，為讓她高興，亞曆斯時不時得忍受一兩多恩菜。這些東西讓他的巴像是著了火，喘著氣直喝紅酒，而從下排出來時比吃去更加灼痛。但他的小公主十分喜歡。
他將她留在房裏，跟崔斯丹王子下棋。那棋盤由翡翠、瑪瑙和天青石的方格組成，棋子美華麗，每次玩這個，彌賽菈豐厚的便會微微張開，一雙碧眼因專注而眯成細縫。這種棋做“席瓦斯”，從前由瓦蘭提斯商船帶至板條鎮，孤兒們又沿綠血河沿岸傳播。多恩朝廷為之著。
亞曆斯爵士也很它：十種不同的棋子，各有其特與威力，每局棋的變化都不相同，取決於棋手如何防禦己方的方格。崔斯丹王子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它，彌賽菈也跟著學，好與他一起下棋。她還不滿十一歲，她的未婚夫十三歲，盡管如此，她最近已是贏多輸少。崔斯丹似乎並不介意。兩個孩子看上去截然不同，男孩有橄欖皮膚，直直的黑發，女孩的皮膚則像牛奶一樣白，頂著一簇金鬈發；白與黑，猶如瑟曦王後與勞王。他祈禱彌賽菈跟她的多恩男孩的生活比她親跟風息堡領主的生活更快樂。
離開她令他不安，盡管她在城堡裏應該相當安全。隻有兩扇門通往彌賽菈在太塔內的房間，亞曆斯爵士在每扇門前都派了一個人駐守：他們是蘭尼斯特家的親兵，隨他從君臨而來，經驗豐富，強悍韌，絕對忠誠。此外，彌賽菈還有女仆們及伊蘭婷修女，崔斯丹王子邊則有他的貼護衛，綠血河的加斯科因爵士。沒人能找她煩，他告訴自己，兩周後我們就可以安全離開。
這是朗親王的保證。盡管亞曆斯看見多恩親王顯得如此老邁，如此虛弱，很是震驚，但他不懷疑親王的話。“我很抱歉，直到現在才能接見你和彌賽菈公主，”亞曆斯被召入馬泰爾的書房時，朗親王說，“但我相信我女兒亞蓮恩已代我表達了多恩的歡迎，爵士。”
“是的，親王殿下。”他回答，希望自己不會因臉紅而出底細。
“我們的土地荒蕪貧窮，卻自有其美麗。除了戟城，你們去不了多恩的其他地方，這很遺憾，但我恐怕在城牆之外，你和公主都不安全。我們多恩人是衝的民族，易而不易寬恕。我很想向你保證好戰的隻是‘沙蛇’們，但我不能說謊，爵士。你已經聽到街上的百姓們向我呼喊，要我召集軍隊，拿起長矛，恐怕半數的諸侯也持同樣觀點。”
“那您呢，親王殿下？”士鬥膽發問。
“我親很久以前教過我，瘋子才打無把之仗。”假如這唐突的問題令朗親王不快，他也絲毫沒表出來。“然而和平是脆弱的……跟你的公主一樣脆弱。”
“畜生才會去傷害小女孩。”
“我妹妹艾莉亞也有過一個小女兒，名雷妮絲，也是個公主。”親王歎口氣。“那些會拿刀對付彌賽菈公主的人與她無冤無仇，就像亞摩利。洛奇爵士跟雷妮絲毫無瓜葛——，假如凶手真的是他。他們想我入甕，你想想，如果彌賽菈在多恩，在我的保護之下被害，誰會相信我的聲譽呢？”
“隻要我有一口氣在，就沒人可以傷害彌賽菈。”
“高貴的誓言，”朗·馬泰爾淡淡地微笑，“但你畢竟隻是一個人，爵士，雙拳難敵四手。我本以為把我那些任的侄女們監起來，就可以安定局麵，結果隻是把蟑螂趕回了草墊之下。每天晚上，我都能聽見他們竊竊私語，磨刀霍霍。”
他在害怕，亞曆斯爵士意識到，瞧，他的手在顫抖。多恩親王於恐懼之中。他無言以對。
“很抱歉，爵士，”朗親王說，“我虛弱，有時候……戟城令我疲倦，到是噪聲、塵土和臭氣。等事理完畢，我打算返回花園，並帶上彌賽菈公主。”士還不及抗議，親王便抬起一隻手，指關節又紅又腫。“你，還有她的修女、女仆和衛兵們都去。戟城固然牢固，但城下就是影子城，即使在城堡內，每天也有數百人出出。花園是我的地盤。馬親王築起這座花園，作為禮物送給他的坦格利安新娘，標誌著多恩與鐵王座的結合。那裏的秋天十分朗……白天炎熱，夜晚清涼，海上來陣陣鹹澀的風，還有泉和池。那裏也有很多兒童，出高貴的男孩女孩。彌賽菈將與年齡相仿的朋友們為伴。她不會孤單。”
“就照您說的辦。”親王的話在他腦袋裏砰砰作響。她在那兒會很安全。可如何解釋朗·馬泰爾要他別給君臨寫信匯報這一舉呢？假如沒人知彌賽菈在哪裏，她便最為安全。這點亞曆斯爵士同意，他有什麽選擇？縱然為禦林鐵衛的士，他畢竟隻是一個人，誠如親王所言。
小巷突然通入一個月光照灑的庭院。經過蠟燭店，她寫，穿過一門，走過一小段室外階梯。他推門而入，上破舊的樓梯，來到一扇沒有標牌的門前。我該敲門嗎？他推開門，到一間光線昏暗的大屋子裏，天花板很矮，厚厚的土牆上有個挖出的壁龕，一對香燭在裏麵閃爍搖擺。他發現自己的涼鞋踩著密爾花紋地毯，牆上掛有一條織錦，旁邊還有一張。“小姐？”他喊，“你在哪裏？”
“這兒。”她從門後的影裏踏出來。
絢麗的蛇紋環繞著她的右前臂，紅銅與金的鱗片隨著作微微閃爍。這是她全唯一的覆蓋。
不，他想跟她說，我是來告訴你，我必須走。但看見她在燭火中的光彩，他仿佛喪失了語言能力，喉嚨像多恩的沙地一樣燥。他默默地站立，欣賞她胴的容光，欣賞她深陷的喉頭，欣賞她成熟渾圓的房、暗淡的大頭和臀的美妙曲線。渾然不覺間，他抱住了她，而她開始除他的袍服。到短套衫時，她抓住肩部，用力一扯，向下一直撕裂到肚臍，但亞曆斯已毫不在意。她的肌膚又光又，上去跟多恩光烘烤過的沙子一樣溫熱。他捧起她的頭，找到她的。她的在他的下張開，房則盈盈於他手中。她的頭在他拇指摩挲之下變得。她的頭發又黑又密，帶著蘭花的氣，樸實自然的香使他那活兒也了起來，了起來。
“我，爵士，”女子在他耳邊輕聲說。他的手順著她完美的部下去，找到濃密的黑底部那個而甜美的。“對，就是那兒，”他的一手指伸入她內，她低，發出嗚咽的聲音，領他到了邊，然後將他倒，“再來，噢，再來，對，親的，我的士，我的士，我親的白士，對，你，你，我要你。”她的手引導他入她內，然後向他的後背，將他拉得更近。“深一點，”她輕聲說，“對，哦。”她用雙箍住他的子，像鋼鐵一樣強有力。他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向她衝擊，她的指甲在他背上抓劃，直到最後，她在他下一邊尖，一邊將脊背仰成弧線。與此同時，她的手指找到他的頭，使勁地捏，直到他的種子排入她內。我寧願在此刻快樂赴死，士心想，至少在此刻，他很平靜。
但他沒有死。
他的望猶如大海般深沉，但當退卻，羞恥與自責的礁石又像往常一樣突兀地冒了出來。時而波會蓋過它們，可它們依然留在底，又又黑又溜。我在做什麽？他捫心自問，別忘了，我是禦林鐵衛的士。於是他從她上翻下來，伸展四肢，凝視著天花板。天花板上有條大裂縫，從一麵牆延伸到另一麵。他之前沒注意到，也沒注意過織錦圖——畫中是娜梅莉亞與她的一萬艘船。我隻看到她。就算一頭巨在窗外窺視，而我除了她的房、她的臉、她的笑，什麽也看不見。
“有紅酒哦，”她在他頸邊喃喃細語，一隻手過他膛。“你渴不渴？”
“不。”他翻坐到沿。房間很熱，然而他顫抖個不停。
“你在血，”她，“我抓得太重了。”
她碰到他的後背時，他驟然退，仿佛她的手指是火。“不要，”他赤地站起來，“再也不要。”
“我有膏，可以療傷。”
但不能治療我的羞恥。“一點抓傷算不了什麽。原諒我，小姐，我必須走……”
“這麽快？”她的嗓音一貫沙啞，那張寬大的適合輕聲低語，豐厚成熟的則是親的絕佳對象。她的頭發從的肩頭披落，直到豐滿的房頂端，烏黑濃密，蜷成一個個鬆緩的大圓圈。甚至她下的發也是柔卷曲的。“今晚留下吧，爵士，我還有許多東西要教你。”
“我從你這兒學得太多了。”
“你似乎對那些課程相當滿意，爵士。你肯定不是要去其他女人的上吧？對嗎？告訴我她是誰，我會為你跟她決鬥——赤，匕首對匕首。”她微笑，“除非她是一條‘沙蛇’，倘若如此，我們可以共享你。我很我的堂姐妹們。”
“你知我沒有其他女人。隻有……職責。”
她翻過，用單肘支，抬頭望向他，黑的大眼睛在燭光中閃爍。“職責是個臉婊子，兩間像塵土一樣澀，而她的會讓你血不止。讓職責獨一晚吧，今夜陪我。”
“我的職責在裏。”
她歎口氣，“你要去陪另一位公主，對嗎？真讓我妒忌，我覺得你她勝過我。可惜那女孩太小了，你需要女人，不是小孩子。但我可以扮作清純，假如那樣能令你興奮的話。”
“你別這麽說。”記住，她是多恩人。在邊疆地，人們都說多恩的飲食使得多恩男人脾氣火，使得多恩女人行為狂放。火胡椒和其他奇異香料讓他們血升溫，她無控製自己。“我像寵親生女兒一樣著彌賽菈。”但他永遠不可能有女兒，也不可能有子，隻有致的白袍。“我們要去花園。”
“你終於要走了，”她默默地說，“不過我父親要做任何事，都得花費四倍的時間。他說明天離開，你們肯定兩周之後才會出發。你會在花園裏孤孤單單的，我向你保證。唉，從前那個年輕的勇士去了哪裏？他曾說希望在我的臂彎裏度過餘生。”
“我當時了。”
“你喝了三杯兌的紅酒。”
“我是因你而陶。十年了……穿上白袍起，我就沒碰過女人，直到跟你……我從不明白是什麽，然而現在……我很擔心。”
“有什麽好讓我的白士擔心？”
“我擔心自己的榮譽，”他說，“還有你的榮譽。”
“我知如何理自己的榮譽，”她用一手指觸口，在頭周圍緩緩畫圈。“以及自己的快樂——假如有必要的話。我是個成年女人。”
她當然是。看著她在羽上戲謔微笑，撥房……世間還有沒有別的女人頭這麽大，這麽敏感？他看著它們，無抑止地想要抓，吮，直到它們變得，閃耀光澤……
他望向別。他的內衣撒滿地毯。士彎撿拾。
“你的手在發抖，”她指出，“我想它們寧願來我。你非得這麽快穿上衣服嗎，爵士？我更喜歡現在的你。在上，赤，我們是真正的自己，男和女，一對人，最大限度地合為一。服裝將把我們區分開來。我願展示血之軀而非絲綢珠寶，而你……你跟你的白袍是兩碼事，爵士。”
“一回事，”亞曆斯爵士強調，“我跟我的袍子就是一回事。必須結束了，為了我，也為了你。假如我們被發現……”
“人們會認為你是幸運兒。”
“人們會認定我違背誓言。假如有人去你父親那兒，告訴他我如何玷汙你的名譽，那該怎麽辦？”
“形容我父親的詞很多，但從沒有人說他愚蠢。我的初夜給了神恩城的私生子，當時我們都才十四歲。你猜我父親發現後，做了什麽？”她將單，拉到下巴下麵，蓋住赤的。“告訴你，他什麽也沒做。我父親喜歡無為而治——無所作為，他稱之為‘思考’。實話告訴我，爵士，你是在擔憂我的榮譽，還是你自己的？”
“兩者皆有，”她的指控令他很受傷，“因此這必須是最後一次。”
“你以前也這麽說過。”
我確實說過，而且是如此打算的。但我很弱，否則也不會在這兒了。他不能把心裏話告訴她；她是那種鄙視弱的女人，他感覺得到。她格像她叔叔，不像她父親。他轉過，發現自己被撕裂的絲綢短套衫躺在椅子上。她剛才將這件衣服一直撕裂到肚臍，再從他手臂上除下。“衣服毀了，”他抱怨，“我怎麽穿？”
“反過來穿，”她建議，“裹上長袍，沒人會看到裂口。或許你的小公主還會替你縫上。要不我送一件新的到花園？”
“不要給我送禮物。”那隻會惹人注目。他抖開短套衫，反過來從頭上套去。絲綢黏住後背的抓傷，感覺涼涼的。這樣至少可以到回。“我隻想結束這……這……”
“這就是你的勇氣嗎，爵士？你傷害了我。我開始覺得，你那些甜言語都是騙人的。”
我怎麽會對你撒謊？亞曆斯爵士感覺仿佛被她扇了一巴掌。“不，為了，我拋棄了所有的榮譽……當我跟你在一起，我……我無思考，你是我夢想的一切，但……”
“言語就像風；如果你我，請不要離開我。”
“我立誓……”
“……不結婚，不生子。瞧，我喝了月茶，而你也知我不能跟你結婚。”她微笑，“然而你或許可以說服我，留你作人。”
“你這是在嘲笑我。”
“也許有一點吧。難你認為自己是有史以來第十個上女人的禦林鐵衛嗎？”
“總有些人立誓容易守誓難。”他承認。柏洛斯·布勞恩爵士是絲綢街的常客，普列斯頓·格林菲爾爵士常常趁某個布料商外出時造訪他家，但亞曆斯爵士不願講出誓言兄弟的過失，令他們蒙羞。“特斯·托因爵士跟王的婦上，”他說，“他發誓說是因為，代價卻是他和她的命，並導致了家族中衰以及史上最高貴的士之死。”
“是的。‘好之徒’盧卡默呢？他有三個老和十六個孩子。那首歌總讓我發笑。”
“真相並不那麽好笑。他生前從沒被稱做‘好之徒’盧卡默。他的稱號是‘強壯的’盧卡默。他整個一生都生活在謊言中，被揭穿之後，他的誓言兄弟們親手閹割了他，而‘人瑞王’將他發配長城，留下十六個哭哭啼啼的孩子。跟特斯·托因一樣，他不是真正的士……”
“那士呢？”她將單扔到一邊，甩下地，“你剛才說他是史上最高貴的士，然而他跟王後上，並讓她懷孩子。”
“我不相信，”他不快地說，“伊蒙王子與奈麗詩王後私通隻是個故事，是他哥哥編造的謊言，伊耿王偏私生子，為廢除嫡子，才故意這麽說。他被稱做‘庸王’不是沒有理的。”他找到劍帶，扣在上。盡管跟多恩的絲綢短衫相配有些奇怪，但長劍與匕首熟悉的重量提醒他自己是誰，是什麽份。“我不願被後人稱做‘罪人’亞曆斯爵士，”他聲明，“我不想玷汙我的白袍。”
“是，”她緩緩地，“那件致的白袍。你忘了，我叔祖穿過同樣的袍子。雖然我小時候他就死了，但我記得他。他高得像鐵塔，總是胳肢我，讓我笑得喘不過氣。”
“我無緣結識勒文親王，”亞曆斯爵士說，“但大家都同意，他是一位偉大的士。”
“一位養婦的偉大士。他的那個她現在已經老了，但人們常說，她年輕時是個絕世美女。”
勒文親王？這事亞曆斯爵士沒聽說過。他很震驚。特斯·托因的背叛和“好之徒”盧卡默的謊言都記錄在《白典》中，但勒文親王那一頁裏沒提及任何女人。
“我叔叔常說，男人的價值取決於他手中的劍，不是兩間的那把，”她續，“因此，別再跟我虔誠地談什麽玷汙白袍了。損害你榮譽的不是我們的，而是你所效忠的怪物，還有被你稱做兄弟的那些凶手。”
這一擊接近要害。“勞並非怪物。”
“他跨過兒童的屍上王座，”她說，“盡管我承認他跟喬佛裏不同。”
喬佛裏。他很英俊，以年紀而論，也算得上高大強壯，但值得一提的優點就這些了。想到自己一直受他驅使毆打史塔克家的可憐女孩，亞曆斯爵士仍然感到羞傀。當初提利昂選擇他保護彌賽菈前來多恩，他曾在戰士的祭壇前點燃一支蠟燭，以示感謝。“喬佛裏被小惡魔毒死了，”他沒料到侏儒如此毒辣，“現在托曼是王，他跟他哥哥不一樣。”
“跟他姐姐也不一樣。”
這是事實。托曼心地善良，做什麽都盡心盡力，但亞曆斯最後一次見到他時，他在碼頭邊哭泣；而彌賽菈雖然要背井離鄉，獻出童貞來締結聯盟，卻一滴淚都沒。公主比她弟弟更勇敢，更聰明，更自信。她思路敏捷，禮儀周全，沒有什麽可以嚇倒她，甚至連喬佛裏也不行。其實男女相較，女人更強。他想到的不僅是彌賽菈，還包括她親、他自己的親、“刺棘女王”、紅毒蛇留下的那窩漂亮而致命的“沙蛇”，以及亞蓮恩·馬泰爾公主——尤其是她。“我不想反駁你……”他沙啞地。
“不想？是不能！彌賽菈更適合統治……”
“兒子優先於女兒。”
“憑什麽？誰定的規矩？我是我父親的繼承人。我應該放棄權利，讓給弟弟們嗎？”
“你別曲解我的話。我沒說……多恩不一樣，七大王從來沒有女王。”
“韋賽裏斯一世打算讓女兒雷妮拉繼承，這沒錯吧？但當王死後，禦林鐵衛的隊長卻私自改變安排。”
克裏斯頓·科爾爵士。“擁王者”克裏斯頓令姐弟反目，禦林鐵衛內訌，挑起了被歌手們稱為“血狂舞”的內戰。有人指稱他心，因為伊耿王子比其任的姐姐更容易擺布；另一些人認為他機高尚，全為了維護古老的安達爾習俗；更有人竊竊私語，說克裏斯頓爵士披上白袍前曾是雷妮拉公主的人，後來意圖報複舊。“‘擁王者’使得生靈塗炭，”亞曆斯爵士說，“他自己也付出了沉重代價，但……”
“……但你也許是七神派來的使者，一位白士做錯的事，讓另一位來糾正，這才公平。你知的，我父親返回花園時計劃帶上彌賽菈公主……”
“這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全，避開那些想要傷害她的人。”
“不。這為了避開那些想給她戴上王冠的人。比如紅毒蛇奧柏親王如果活著，就會將王冠戴到她頭上，但我父親缺乏這種勇氣。”她站起。“你說你像親生女兒一樣著那女孩，那你會不會聽任自己的女兒被剝奪應有的權利，關監獄裏呢？”
“花園並非監獄。”他無力地反駁。
“監獄沒有泉和無花果樹，你是這麽想的吧？然而那女孩一旦到了那裏，就再也不可能離開。你也一樣。何塔會密切監視你們。你不了解他，他的實力驚人。”
亞曆斯爵士皺起眉頭。來自諾佛斯的侍衛隊長材高大，臉帶傷疤，總讓他很不安。他們說他晚上跟自己的長斧。“你要我做什麽？”
“我要你履行職責，用生命捍衛彌賽菈，守護她……和她的權利，為她戴上王冠。”
“我立過誓！”
“向喬佛裏，不是向托曼。”
“對，但托曼心地善良，他會是個比喬佛裏好太多的王。”
“可他不及彌賽菈。瞧，她也她的弟弟，不會讓他受任何傷害。風息堡理應屬於托曼，因為藍禮公爵沒留下後嗣，而史坦尼斯公爵已被剝奪權利，以後，凱岩城也將經由親傳給托曼。他會成為全境最大的領主……但照律，坐上鐵王座的應是彌賽菈。”
“律……我……”
“我很清楚律。”她昂首站立，烏黑淩亂的長發垂至後。“‘王’伊耿設立了禦林鐵衛，並定立誓言，但一位王定立的事，另一位可以取消或更改。禦林鐵衛原是終職位，然而喬佛裏能剝奪巴利斯坦爵士的白袍，賞給自己的狗兒；將來，彌賽菈會希望你快樂，她也喜歡我。如果我們提出請求，她將準許我們結婚。”亞蓮恩伸出雙臂環抱住他，臉貼在他口，頭剛好頂到他下巴。“隻要你想，你既可以擁有我，又能保留你的白袍。”
她要把我撕成兩半。“你知我心裏是想的，但……”
“我是多恩公主，”她用沙啞的聲音說，“讓我求你這不對。”
亞曆斯爵士聞到她的發香，她貼著他，讓他感覺她的心跳。他的反應無疑也被她感覺到了。當他將雙臂搭在她肩頭時，她在顫抖。“亞蓮恩？我的公主？你怎麽了，我的人？”
“你非要我說出口嗎，爵士？我怕……你稱我為人，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卻拒絕我。我想要我的士保護我，難這也錯了嗎？”
她從未顯得如此脆弱。“不，不，沒錯，”他說，“但你有父親的衛兵保護，為何——”
“你不懂，我怕的正是父親的衛兵。”片刻之間，她聽上去比彌賽菈還小。“正是他們將我親的堂姐妹鎖起來帶走的。”
“沒鎖起來。我聽說她們過得十分適。”
她苦笑一聲，“那你親眼看見她們了嗎？他不允許我見她們，你知嗎？”
“她們意圖謀反，醞釀戰爭……”
“多娜八歲，蘿芮才六歲，能醞釀戰爭？然而我父親將沙蛇們全囚。你覲見過他，了解他，常言恐懼會讓強者糊塗，做出不該做的事，而我父親從來不是強者。亞曆斯，我的心肝，你說你我，為了這份，聽我一言吧。我不像堂姐妹們那般無畏無懼，我的種子比較弱，但特蕾妮跟我同年，我們從童年時代起，就親如姐妹，無話不談。我們之間沒有秘密，他會囚她，自然也會囚我……更不會顧忌彌賽菈。”
“你父親決不會這麽做。”
“你對他的了解沒我深。我呱呱墜地時沒有命子，就讓他很失望。好幾次，他試圖把我嫁給牙齒掉光的可鄙老頭。當然，他沒直接下達命令，這點我承認，但單單提議就證明他多不在乎我。”
“雖然如此，他還是把你當繼承人呀。”
“是嗎？”
“他在花園隱居期間留你在戟城統治，對吧？”
“統治？不，他任命堂弟曼佛裏爵士作代理城主，年邁盲眼的裏卡索當管家，他的政令官征集賦稅，給庫總管阿裏斯·雷迪布萊特清點，他的治安打理影子城的秩序，他的裁判官主持仲裁，而米斯學士負責理無須親王親自關注的信件。在這些人之上，他還安置了紅毒蛇；我的任務則是飲酒作樂，款待貴賓。奧柏一周造訪花園一次，我呢，一年被傳喚兩次。我不是父親想要的繼承人，這點他表示得相當明顯了。雖然我們的律製約著他，但我知他隨時準備讓我弟弟取代我。”
“你弟弟？”亞曆斯爵士用手抵住她下巴，托起她的頭，以便更好地凝視她的眼睛。“你不是說崔斯丹吧，他隻是個小男孩。”
“不是阿崔。是昆廷。”她無畏的黑眼睛中透出叛逆，毫不退的叛逆。“我十四歲時就知了。那天我去父親的書房，想親他，向他晚安，他卻不在。後來我知，是親派人來找他。他房裏有支蠟燭還在燃燒，當我走過去滅它時，發現邊上有一封未寫完的信，一封寫給我弟弟昆廷的信，弟弟當時人在伊林。父親告誡他遵從學士和教頭的所有指示，因為‘有朝一，你將坐上我的位置，統治多恩領，統治者必須心健全。’”一滴珠淚順著亞蓮恩柔的臉頰落下來。“這是我父親親筆寫的話，從此它們深深烙印在我的記憶中。那天晚上，我哭著入，之後的許多個夜晚也同樣如此。”
亞曆斯尚未遇見昆廷·馬泰爾。這位王子打小被給伊伍德大人收養，先當侍酒，後當侍從，最後由伊伍德親手賜封為士，甚至連紅毒蛇都沒手。假如我是做父親的，也會希望讓兒子繼承，他心想，但他能聽出她語氣中的傷痛，如果說出自己的想，就會永遠失去她。“也許你誤會了，”他說，“當時你還是個孩子，也許親王這麽說隻不過是為了鼓勵你弟弟更加勤勉用功。”
“你真這麽想？那你說說，昆廷現在在哪兒？”
“王子現在在伊伍德大人軍中，駐防骨路。”亞曆斯謹慎地說。那是他剛來多恩時，戟城年邁的代理城主告訴他的，長著柔順胡子的學士也這麽說。
亞蓮恩不以為然，“我父親製造的假象而已，跟我的朋友們得到的報不符。事實上，我弟弟已扮成商人，秘密地渡過狹海。為什麽呢？”
“我怎麽知？可能有很多理由。”
“或者就一個。你知金團解除了與密爾的合約嗎？”
“傭兵常常毀約。”
“金團決不會。從‘寒鐵’的時代起，‘言出如金’一直是他們炫耀的信條。密爾跟裏斯和泰洛西之間的戰爭一觸即發，合約可以帶來豐厚的酬勞與戰利品，為什麽要終止呢？”
“也許裏斯或泰洛西的出價更高。”
“不，”她否認，“換作任何別的傭兵團，我都會相信——絕大多數傭兵會為一點點金錢而改換門庭。但金團不同。他們都是放者或放者的後裔，彼此如同兄弟，服膺於‘寒鐵’的夢想。他們不僅渴望金錢，還夢想重返家園。對此，伊伍德大人跟我一樣一清二楚，在三次‘黑火’反叛中，他的祖先都跟‘寒鐵’並肩作戰。”她住亞曆斯爵士的手，手指互相織。“你見過丘的托蘭家族的紋章嗎？”
他想了想，“一條吞吃自己尾巴的？”
“這條代表時間，無始無終，周而複始。如今，安德斯·伊伍德就好比克裏斯頓·科爾複生，他我弟弟，鼓勵我弟弟主出擊，以取得繼承權，他說男人不能向女人下跪……還說亞蓮恩任放，尤其不適合統治。”她挑戰似的一甩頭發。“因此你的兩個公主不僅有共同的目標，爵士……還共有一個聲稱她們，卻不願為她們而戰的士。”
“我願意，”亞曆斯爵士單膝跪下，“彌賽菈年長，也更適合戴上王冠。如果她的禦林鐵衛不願守護她的權利，還有誰會願意呢？我的劍，我的生命，我的榮譽，全部屬於她……還有你，我心中的太。我發誓，隻要我一息尚存，就沒人可以偷走你與生俱來的權利。我是你的人。現在，你要我做什麽？”
“一切。”她跪下來親他的。“一切，我的人，我真正的人，我貼心的人，永遠的人。但首先……”
“說吧，說出來我就為你做。”
“……彌賽菈。”
民們想對付我可沒那麽容易。讓他們試試看，他的手向下輕輕過半掩於分層亞布袍之中的長劍柄。袍子外麵是藍綠條紋，縫有一排排金太，裏子是較薄的橙衣。多恩服裝很適，但假如父親還活著，看到兒子穿成如此模樣，一定會大發雷霆。奧克赫特家族作為邊疆地的諸侯，跟多恩人是世仇，古橡城的織錦掛毯可以作證。隻需閉上眼睛，亞曆斯又仿佛看到了它們：“慷慨的”艾吉大人威風凜凜地坐在沙場上，腳下堆著一百個多恩人的頭顱；“親王隘口的樹葉”艾利斯特中數支多恩長矛，用最後一口氣響戰號；“綠橡樹”奧利爵士渾白甲，戰死在少主邊。奧克赫特家與多恩火不相容。
即使奧柏親王還在的時候，士每次離開戟城到影子城的街中走，都感覺不太自在。走到哪裏都有目光注視著他，多恩人小小的黑眼睛中有不加掩飾的敵意。商人總是盡可能欺騙他，他甚至懷疑酒館老板往他的酒裏麵啐口。有一次，一群衣衫襤褸的小男孩朝他扔石頭，直到他拔劍將他們趕跑。紅毒蛇的死令多恩人群憤，盡管朗親王將“沙蛇”們關塔裏之後，街上稍許平靜了一點，但公然在影子城中穿著白袍無疑是招攬攻擊。此行多恩，他一共帶了三件白袍：兩件羊的，一薄一厚，第三十件是致的白絲綢。此刻沒披它們，他感覺像赤著子。
赤著子總比死了好，他告訴自己，不管穿不穿白袍，我都是禦林鐵衛的士。她必須尊重這點。我必須讓她明白。唉，他本不該卷入其中，但歌手們不是常說嗎，會讓男人變成傻瓜。
在炎熱的白晝，戟城的影子城往往看似荒蕪，隻有蒼蠅“嗡嗡”地沿滿是塵土的街舞，然而一旦夜晚降臨，街上就恢複了生機。亞曆斯爵士聽見隱約的樂聲從頭頂的百葉窗裏飄出，某有人急促地敲打指鼓，奏出矛舞的節奏，賦予夜晚以脈。第二十重曲牆下，三條小巷會合之，一個青樓女子從台上向他打招呼。她渾珠寶，塗抹油膏。他看了她一眼，聳聳肩，迎著凜冽的風繼續前。我們男人真是弱。即便最高貴的人，也會被背叛。他想到“受神祝福的”聖貝勒，靠齋戒把自己餓到暈厥，以馴服那令人羞恥的望。我也必須這樣做嗎？
一個矮子站在拱門口，於火盆上燒烤蛇，他用木鉗子翻烤得卷曲起來的大塊大塊的，調料辛辣的氣熏得士的眼睛滲出淚。聽說最好的蛇調料都含有一滴毒，跟芥末籽和胡椒攪拌。彌賽菈不僅很快喜歡上了她的多恩王子，也喜歡上了多恩的食物，為讓她高興，亞曆斯時不時得忍受一兩多恩菜。這些東西讓他的巴像是著了火，喘著氣直喝紅酒，而從下排出來時比吃去更加灼痛。但他的小公主十分喜歡。
他將她留在房裏，跟崔斯丹王子下棋。那棋盤由翡翠、瑪瑙和天青石的方格組成，棋子美華麗，每次玩這個，彌賽菈豐厚的便會微微張開，一雙碧眼因專注而眯成細縫。這種棋做“席瓦斯”，從前由瓦蘭提斯商船帶至板條鎮，孤兒們又沿綠血河沿岸傳播。多恩朝廷為之著。
亞曆斯爵士也很它：十種不同的棋子，各有其特與威力，每局棋的變化都不相同，取決於棋手如何防禦己方的方格。崔斯丹王子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它，彌賽菈也跟著學，好與他一起下棋。她還不滿十一歲，她的未婚夫十三歲，盡管如此，她最近已是贏多輸少。崔斯丹似乎並不介意。兩個孩子看上去截然不同，男孩有橄欖皮膚，直直的黑發，女孩的皮膚則像牛奶一樣白，頂著一簇金鬈發；白與黑，猶如瑟曦王後與勞王。他祈禱彌賽菈跟她的多恩男孩的生活比她親跟風息堡領主的生活更快樂。
離開她令他不安，盡管她在城堡裏應該相當安全。隻有兩扇門通往彌賽菈在太塔內的房間，亞曆斯爵士在每扇門前都派了一個人駐守：他們是蘭尼斯特家的親兵，隨他從君臨而來，經驗豐富，強悍韌，絕對忠誠。此外，彌賽菈還有女仆們及伊蘭婷修女，崔斯丹王子邊則有他的貼護衛，綠血河的加斯科因爵士。沒人能找她煩，他告訴自己，兩周後我們就可以安全離開。
這是朗親王的保證。盡管亞曆斯看見多恩親王顯得如此老邁，如此虛弱，很是震驚，但他不懷疑親王的話。“我很抱歉，直到現在才能接見你和彌賽菈公主，”亞曆斯被召入馬泰爾的書房時，朗親王說，“但我相信我女兒亞蓮恩已代我表達了多恩的歡迎，爵士。”
“是的，親王殿下。”他回答，希望自己不會因臉紅而出底細。
“我們的土地荒蕪貧窮，卻自有其美麗。除了戟城，你們去不了多恩的其他地方，這很遺憾，但我恐怕在城牆之外，你和公主都不安全。我們多恩人是衝的民族，易而不易寬恕。我很想向你保證好戰的隻是‘沙蛇’們，但我不能說謊，爵士。你已經聽到街上的百姓們向我呼喊，要我召集軍隊，拿起長矛，恐怕半數的諸侯也持同樣觀點。”
“那您呢，親王殿下？”士鬥膽發問。
“我親很久以前教過我，瘋子才打無把之仗。”假如這唐突的問題令朗親王不快，他也絲毫沒表出來。“然而和平是脆弱的……跟你的公主一樣脆弱。”
“畜生才會去傷害小女孩。”
“我妹妹艾莉亞也有過一個小女兒，名雷妮絲，也是個公主。”親王歎口氣。“那些會拿刀對付彌賽菈公主的人與她無冤無仇，就像亞摩利。洛奇爵士跟雷妮絲毫無瓜葛——，假如凶手真的是他。他們想我入甕，你想想，如果彌賽菈在多恩，在我的保護之下被害，誰會相信我的聲譽呢？”
“隻要我有一口氣在，就沒人可以傷害彌賽菈。”
“高貴的誓言，”朗·馬泰爾淡淡地微笑，“但你畢竟隻是一個人，爵士，雙拳難敵四手。我本以為把我那些任的侄女們監起來，就可以安定局麵，結果隻是把蟑螂趕回了草墊之下。每天晚上，我都能聽見他們竊竊私語，磨刀霍霍。”
他在害怕，亞曆斯爵士意識到，瞧，他的手在顫抖。多恩親王於恐懼之中。他無言以對。
“很抱歉，爵士，”朗親王說，“我虛弱，有時候……戟城令我疲倦，到是噪聲、塵土和臭氣。等事理完畢，我打算返回花園，並帶上彌賽菈公主。”士還不及抗議，親王便抬起一隻手，指關節又紅又腫。“你，還有她的修女、女仆和衛兵們都去。戟城固然牢固，但城下就是影子城，即使在城堡內，每天也有數百人出出。花園是我的地盤。馬親王築起這座花園，作為禮物送給他的坦格利安新娘，標誌著多恩與鐵王座的結合。那裏的秋天十分朗……白天炎熱，夜晚清涼，海上來陣陣鹹澀的風，還有泉和池。那裏也有很多兒童，出高貴的男孩女孩。彌賽菈將與年齡相仿的朋友們為伴。她不會孤單。”
“就照您說的辦。”親王的話在他腦袋裏砰砰作響。她在那兒會很安全。可如何解釋朗·馬泰爾要他別給君臨寫信匯報這一舉呢？假如沒人知彌賽菈在哪裏，她便最為安全。這點亞曆斯爵士同意，他有什麽選擇？縱然為禦林鐵衛的士，他畢竟隻是一個人，誠如親王所言。
小巷突然通入一個月光照灑的庭院。經過蠟燭店，她寫，穿過一門，走過一小段室外階梯。他推門而入，上破舊的樓梯，來到一扇沒有標牌的門前。我該敲門嗎？他推開門，到一間光線昏暗的大屋子裏，天花板很矮，厚厚的土牆上有個挖出的壁龕，一對香燭在裏麵閃爍搖擺。他發現自己的涼鞋踩著密爾花紋地毯，牆上掛有一條織錦，旁邊還有一張。“小姐？”他喊，“你在哪裏？”
“這兒。”她從門後的影裏踏出來。
絢麗的蛇紋環繞著她的右前臂，紅銅與金的鱗片隨著作微微閃爍。這是她全唯一的覆蓋。
不，他想跟她說，我是來告訴你，我必須走。但看見她在燭火中的光彩，他仿佛喪失了語言能力，喉嚨像多恩的沙地一樣燥。他默默地站立，欣賞她胴的容光，欣賞她深陷的喉頭，欣賞她成熟渾圓的房、暗淡的大頭和臀的美妙曲線。渾然不覺間，他抱住了她，而她開始除他的袍服。到短套衫時，她抓住肩部，用力一扯，向下一直撕裂到肚臍，但亞曆斯已毫不在意。她的肌膚又光又，上去跟多恩光烘烤過的沙子一樣溫熱。他捧起她的頭，找到她的。她的在他的下張開，房則盈盈於他手中。她的頭在他拇指摩挲之下變得。她的頭發又黑又密，帶著蘭花的氣，樸實自然的香使他那活兒也了起來，了起來。
“我，爵士，”女子在他耳邊輕聲說。他的手順著她完美的部下去，找到濃密的黑底部那個而甜美的。“對，就是那兒，”他的一手指伸入她內，她低，發出嗚咽的聲音，領他到了邊，然後將他倒，“再來，噢，再來，對，親的，我的士，我的士，我親的白士，對，你，你，我要你。”她的手引導他入她內，然後向他的後背，將他拉得更近。“深一點，”她輕聲說，“對，哦。”她用雙箍住他的子，像鋼鐵一樣強有力。他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向她衝擊，她的指甲在他背上抓劃，直到最後，她在他下一邊尖，一邊將脊背仰成弧線。與此同時，她的手指找到他的頭，使勁地捏，直到他的種子排入她內。我寧願在此刻快樂赴死，士心想，至少在此刻，他很平靜。
但他沒有死。
他的望猶如大海般深沉，但當退卻，羞恥與自責的礁石又像往常一樣突兀地冒了出來。時而波會蓋過它們，可它們依然留在底，又又黑又溜。我在做什麽？他捫心自問，別忘了，我是禦林鐵衛的士。於是他從她上翻下來，伸展四肢，凝視著天花板。天花板上有條大裂縫，從一麵牆延伸到另一麵。他之前沒注意到，也沒注意過織錦圖——畫中是娜梅莉亞與她的一萬艘船。我隻看到她。就算一頭巨在窗外窺視，而我除了她的房、她的臉、她的笑，什麽也看不見。
“有紅酒哦，”她在他頸邊喃喃細語，一隻手過他膛。“你渴不渴？”
“不。”他翻坐到沿。房間很熱，然而他顫抖個不停。
“你在血，”她，“我抓得太重了。”
她碰到他的後背時，他驟然退，仿佛她的手指是火。“不要，”他赤地站起來，“再也不要。”
“我有膏，可以療傷。”
但不能治療我的羞恥。“一點抓傷算不了什麽。原諒我，小姐，我必須走……”
“這麽快？”她的嗓音一貫沙啞，那張寬大的適合輕聲低語，豐厚成熟的則是親的絕佳對象。她的頭發從的肩頭披落，直到豐滿的房頂端，烏黑濃密，蜷成一個個鬆緩的大圓圈。甚至她下的發也是柔卷曲的。“今晚留下吧，爵士，我還有許多東西要教你。”
“我從你這兒學得太多了。”
“你似乎對那些課程相當滿意，爵士。你肯定不是要去其他女人的上吧？對嗎？告訴我她是誰，我會為你跟她決鬥——赤，匕首對匕首。”她微笑，“除非她是一條‘沙蛇’，倘若如此，我們可以共享你。我很我的堂姐妹們。”
“你知我沒有其他女人。隻有……職責。”
她翻過，用單肘支，抬頭望向他，黑的大眼睛在燭光中閃爍。“職責是個臉婊子，兩間像塵土一樣澀，而她的會讓你血不止。讓職責獨一晚吧，今夜陪我。”
“我的職責在裏。”
她歎口氣，“你要去陪另一位公主，對嗎？真讓我妒忌，我覺得你她勝過我。可惜那女孩太小了，你需要女人，不是小孩子。但我可以扮作清純，假如那樣能令你興奮的話。”
“你別這麽說。”記住，她是多恩人。在邊疆地，人們都說多恩的飲食使得多恩男人脾氣火，使得多恩女人行為狂放。火胡椒和其他奇異香料讓他們血升溫，她無控製自己。“我像寵親生女兒一樣著彌賽菈。”但他永遠不可能有女兒，也不可能有子，隻有致的白袍。“我們要去花園。”
“你終於要走了，”她默默地說，“不過我父親要做任何事，都得花費四倍的時間。他說明天離開，你們肯定兩周之後才會出發。你會在花園裏孤孤單單的，我向你保證。唉，從前那個年輕的勇士去了哪裏？他曾說希望在我的臂彎裏度過餘生。”
“我當時了。”
“你喝了三杯兌的紅酒。”
“我是因你而陶。十年了……穿上白袍起，我就沒碰過女人，直到跟你……我從不明白是什麽，然而現在……我很擔心。”
“有什麽好讓我的白士擔心？”
“我擔心自己的榮譽，”他說，“還有你的榮譽。”
“我知如何理自己的榮譽，”她用一手指觸口，在頭周圍緩緩畫圈。“以及自己的快樂——假如有必要的話。我是個成年女人。”
她當然是。看著她在羽上戲謔微笑，撥房……世間還有沒有別的女人頭這麽大，這麽敏感？他看著它們，無抑止地想要抓，吮，直到它們變得，閃耀光澤……
他望向別。他的內衣撒滿地毯。士彎撿拾。
“你的手在發抖，”她指出，“我想它們寧願來我。你非得這麽快穿上衣服嗎，爵士？我更喜歡現在的你。在上，赤，我們是真正的自己，男和女，一對人，最大限度地合為一。服裝將把我們區分開來。我願展示血之軀而非絲綢珠寶，而你……你跟你的白袍是兩碼事，爵士。”
“一回事，”亞曆斯爵士強調，“我跟我的袍子就是一回事。必須結束了，為了我，也為了你。假如我們被發現……”
“人們會認為你是幸運兒。”
“人們會認定我違背誓言。假如有人去你父親那兒，告訴他我如何玷汙你的名譽，那該怎麽辦？”
“形容我父親的詞很多，但從沒有人說他愚蠢。我的初夜給了神恩城的私生子，當時我們都才十四歲。你猜我父親發現後，做了什麽？”她將單，拉到下巴下麵，蓋住赤的。“告訴你，他什麽也沒做。我父親喜歡無為而治——無所作為，他稱之為‘思考’。實話告訴我，爵士，你是在擔憂我的榮譽，還是你自己的？”
“兩者皆有，”她的指控令他很受傷，“因此這必須是最後一次。”
“你以前也這麽說過。”
我確實說過，而且是如此打算的。但我很弱，否則也不會在這兒了。他不能把心裏話告訴她；她是那種鄙視弱的女人，他感覺得到。她格像她叔叔，不像她父親。他轉過，發現自己被撕裂的絲綢短套衫躺在椅子上。她剛才將這件衣服一直撕裂到肚臍，再從他手臂上除下。“衣服毀了，”他抱怨，“我怎麽穿？”
“反過來穿，”她建議，“裹上長袍，沒人會看到裂口。或許你的小公主還會替你縫上。要不我送一件新的到花園？”
“不要給我送禮物。”那隻會惹人注目。他抖開短套衫，反過來從頭上套去。絲綢黏住後背的抓傷，感覺涼涼的。這樣至少可以到回。“我隻想結束這……這……”
“這就是你的勇氣嗎，爵士？你傷害了我。我開始覺得，你那些甜言語都是騙人的。”
我怎麽會對你撒謊？亞曆斯爵士感覺仿佛被她扇了一巴掌。“不，為了，我拋棄了所有的榮譽……當我跟你在一起，我……我無思考，你是我夢想的一切，但……”
“言語就像風；如果你我，請不要離開我。”
“我立誓……”
“……不結婚，不生子。瞧，我喝了月茶，而你也知我不能跟你結婚。”她微笑，“然而你或許可以說服我，留你作人。”
“你這是在嘲笑我。”
“也許有一點吧。難你認為自己是有史以來第十個上女人的禦林鐵衛嗎？”
“總有些人立誓容易守誓難。”他承認。柏洛斯·布勞恩爵士是絲綢街的常客，普列斯頓·格林菲爾爵士常常趁某個布料商外出時造訪他家，但亞曆斯爵士不願講出誓言兄弟的過失，令他們蒙羞。“特斯·托因爵士跟王的婦上，”他說，“他發誓說是因為，代價卻是他和她的命，並導致了家族中衰以及史上最高貴的士之死。”
“是的。‘好之徒’盧卡默呢？他有三個老和十六個孩子。那首歌總讓我發笑。”
“真相並不那麽好笑。他生前從沒被稱做‘好之徒’盧卡默。他的稱號是‘強壯的’盧卡默。他整個一生都生活在謊言中，被揭穿之後，他的誓言兄弟們親手閹割了他，而‘人瑞王’將他發配長城，留下十六個哭哭啼啼的孩子。跟特斯·托因一樣，他不是真正的士……”
“那士呢？”她將單扔到一邊，甩下地，“你剛才說他是史上最高貴的士，然而他跟王後上，並讓她懷孩子。”
“我不相信，”他不快地說，“伊蒙王子與奈麗詩王後私通隻是個故事，是他哥哥編造的謊言，伊耿王偏私生子，為廢除嫡子，才故意這麽說。他被稱做‘庸王’不是沒有理的。”他找到劍帶，扣在上。盡管跟多恩的絲綢短衫相配有些奇怪，但長劍與匕首熟悉的重量提醒他自己是誰，是什麽份。“我不願被後人稱做‘罪人’亞曆斯爵士，”他聲明，“我不想玷汙我的白袍。”
“是，”她緩緩地，“那件致的白袍。你忘了，我叔祖穿過同樣的袍子。雖然我小時候他就死了，但我記得他。他高得像鐵塔，總是胳肢我，讓我笑得喘不過氣。”
“我無緣結識勒文親王，”亞曆斯爵士說，“但大家都同意，他是一位偉大的士。”
“一位養婦的偉大士。他的那個她現在已經老了，但人們常說，她年輕時是個絕世美女。”
勒文親王？這事亞曆斯爵士沒聽說過。他很震驚。特斯·托因的背叛和“好之徒”盧卡默的謊言都記錄在《白典》中，但勒文親王那一頁裏沒提及任何女人。
“我叔叔常說，男人的價值取決於他手中的劍，不是兩間的那把，”她續，“因此，別再跟我虔誠地談什麽玷汙白袍了。損害你榮譽的不是我們的，而是你所效忠的怪物，還有被你稱做兄弟的那些凶手。”
這一擊接近要害。“勞並非怪物。”
“他跨過兒童的屍上王座，”她說，“盡管我承認他跟喬佛裏不同。”
喬佛裏。他很英俊，以年紀而論，也算得上高大強壯，但值得一提的優點就這些了。想到自己一直受他驅使毆打史塔克家的可憐女孩，亞曆斯爵士仍然感到羞傀。當初提利昂選擇他保護彌賽菈前來多恩，他曾在戰士的祭壇前點燃一支蠟燭，以示感謝。“喬佛裏被小惡魔毒死了，”他沒料到侏儒如此毒辣，“現在托曼是王，他跟他哥哥不一樣。”
“跟他姐姐也不一樣。”
這是事實。托曼心地善良，做什麽都盡心盡力，但亞曆斯最後一次見到他時，他在碼頭邊哭泣；而彌賽菈雖然要背井離鄉，獻出童貞來締結聯盟，卻一滴淚都沒。公主比她弟弟更勇敢，更聰明，更自信。她思路敏捷，禮儀周全，沒有什麽可以嚇倒她，甚至連喬佛裏也不行。其實男女相較，女人更強。他想到的不僅是彌賽菈，還包括她親、他自己的親、“刺棘女王”、紅毒蛇留下的那窩漂亮而致命的“沙蛇”，以及亞蓮恩·馬泰爾公主——尤其是她。“我不想反駁你……”他沙啞地。
“不想？是不能！彌賽菈更適合統治……”
“兒子優先於女兒。”
“憑什麽？誰定的規矩？我是我父親的繼承人。我應該放棄權利，讓給弟弟們嗎？”
“你別曲解我的話。我沒說……多恩不一樣，七大王從來沒有女王。”
“韋賽裏斯一世打算讓女兒雷妮拉繼承，這沒錯吧？但當王死後，禦林鐵衛的隊長卻私自改變安排。”
克裏斯頓·科爾爵士。“擁王者”克裏斯頓令姐弟反目，禦林鐵衛內訌，挑起了被歌手們稱為“血狂舞”的內戰。有人指稱他心，因為伊耿王子比其任的姐姐更容易擺布；另一些人認為他機高尚，全為了維護古老的安達爾習俗；更有人竊竊私語，說克裏斯頓爵士披上白袍前曾是雷妮拉公主的人，後來意圖報複舊。“‘擁王者’使得生靈塗炭，”亞曆斯爵士說，“他自己也付出了沉重代價，但……”
“……但你也許是七神派來的使者，一位白士做錯的事，讓另一位來糾正，這才公平。你知的，我父親返回花園時計劃帶上彌賽菈公主……”
“這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全，避開那些想要傷害她的人。”
“不。這為了避開那些想給她戴上王冠的人。比如紅毒蛇奧柏親王如果活著，就會將王冠戴到她頭上，但我父親缺乏這種勇氣。”她站起。“你說你像親生女兒一樣著那女孩，那你會不會聽任自己的女兒被剝奪應有的權利，關監獄裏呢？”
“花園並非監獄。”他無力地反駁。
“監獄沒有泉和無花果樹，你是這麽想的吧？然而那女孩一旦到了那裏，就再也不可能離開。你也一樣。何塔會密切監視你們。你不了解他，他的實力驚人。”
亞曆斯爵士皺起眉頭。來自諾佛斯的侍衛隊長材高大，臉帶傷疤，總讓他很不安。他們說他晚上跟自己的長斧。“你要我做什麽？”
“我要你履行職責，用生命捍衛彌賽菈，守護她……和她的權利，為她戴上王冠。”
“我立過誓！”
“向喬佛裏，不是向托曼。”
“對，但托曼心地善良，他會是個比喬佛裏好太多的王。”
“可他不及彌賽菈。瞧，她也她的弟弟，不會讓他受任何傷害。風息堡理應屬於托曼，因為藍禮公爵沒留下後嗣，而史坦尼斯公爵已被剝奪權利，以後，凱岩城也將經由親傳給托曼。他會成為全境最大的領主……但照律，坐上鐵王座的應是彌賽菈。”
“律……我……”
“我很清楚律。”她昂首站立，烏黑淩亂的長發垂至後。“‘王’伊耿設立了禦林鐵衛，並定立誓言，但一位王定立的事，另一位可以取消或更改。禦林鐵衛原是終職位，然而喬佛裏能剝奪巴利斯坦爵士的白袍，賞給自己的狗兒；將來，彌賽菈會希望你快樂，她也喜歡我。如果我們提出請求，她將準許我們結婚。”亞蓮恩伸出雙臂環抱住他，臉貼在他口，頭剛好頂到他下巴。“隻要你想，你既可以擁有我，又能保留你的白袍。”
她要把我撕成兩半。“你知我心裏是想的，但……”
“我是多恩公主，”她用沙啞的聲音說，“讓我求你這不對。”
亞曆斯爵士聞到她的發香，她貼著他，讓他感覺她的心跳。他的反應無疑也被她感覺到了。當他將雙臂搭在她肩頭時，她在顫抖。“亞蓮恩？我的公主？你怎麽了，我的人？”
“你非要我說出口嗎，爵士？我怕……你稱我為人，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卻拒絕我。我想要我的士保護我，難這也錯了嗎？”
她從未顯得如此脆弱。“不，不，沒錯，”他說，“但你有父親的衛兵保護，為何——”
“你不懂，我怕的正是父親的衛兵。”片刻之間，她聽上去比彌賽菈還小。“正是他們將我親的堂姐妹鎖起來帶走的。”
“沒鎖起來。我聽說她們過得十分適。”
她苦笑一聲，“那你親眼看見她們了嗎？他不允許我見她們，你知嗎？”
“她們意圖謀反，醞釀戰爭……”
“多娜八歲，蘿芮才六歲，能醞釀戰爭？然而我父親將沙蛇們全囚。你覲見過他，了解他，常言恐懼會讓強者糊塗，做出不該做的事，而我父親從來不是強者。亞曆斯，我的心肝，你說你我，為了這份，聽我一言吧。我不像堂姐妹們那般無畏無懼，我的種子比較弱，但特蕾妮跟我同年，我們從童年時代起，就親如姐妹，無話不談。我們之間沒有秘密，他會囚她，自然也會囚我……更不會顧忌彌賽菈。”
“你父親決不會這麽做。”
“你對他的了解沒我深。我呱呱墜地時沒有命子，就讓他很失望。好幾次，他試圖把我嫁給牙齒掉光的可鄙老頭。當然，他沒直接下達命令，這點我承認，但單單提議就證明他多不在乎我。”
“雖然如此，他還是把你當繼承人呀。”
“是嗎？”
“他在花園隱居期間留你在戟城統治，對吧？”
“統治？不，他任命堂弟曼佛裏爵士作代理城主，年邁盲眼的裏卡索當管家，他的政令官征集賦稅，給庫總管阿裏斯·雷迪布萊特清點，他的治安打理影子城的秩序，他的裁判官主持仲裁，而米斯學士負責理無須親王親自關注的信件。在這些人之上，他還安置了紅毒蛇；我的任務則是飲酒作樂，款待貴賓。奧柏一周造訪花園一次，我呢，一年被傳喚兩次。我不是父親想要的繼承人，這點他表示得相當明顯了。雖然我們的律製約著他，但我知他隨時準備讓我弟弟取代我。”
“你弟弟？”亞曆斯爵士用手抵住她下巴，托起她的頭，以便更好地凝視她的眼睛。“你不是說崔斯丹吧，他隻是個小男孩。”
“不是阿崔。是昆廷。”她無畏的黑眼睛中透出叛逆，毫不退的叛逆。“我十四歲時就知了。那天我去父親的書房，想親他，向他晚安，他卻不在。後來我知，是親派人來找他。他房裏有支蠟燭還在燃燒，當我走過去滅它時，發現邊上有一封未寫完的信，一封寫給我弟弟昆廷的信，弟弟當時人在伊林。父親告誡他遵從學士和教頭的所有指示，因為‘有朝一，你將坐上我的位置，統治多恩領，統治者必須心健全。’”一滴珠淚順著亞蓮恩柔的臉頰落下來。“這是我父親親筆寫的話，從此它們深深烙印在我的記憶中。那天晚上，我哭著入，之後的許多個夜晚也同樣如此。”
亞曆斯尚未遇見昆廷·馬泰爾。這位王子打小被給伊伍德大人收養，先當侍酒，後當侍從，最後由伊伍德親手賜封為士，甚至連紅毒蛇都沒手。假如我是做父親的，也會希望讓兒子繼承，他心想，但他能聽出她語氣中的傷痛，如果說出自己的想，就會永遠失去她。“也許你誤會了，”他說，“當時你還是個孩子，也許親王這麽說隻不過是為了鼓勵你弟弟更加勤勉用功。”
“你真這麽想？那你說說，昆廷現在在哪兒？”
“王子現在在伊伍德大人軍中，駐防骨路。”亞曆斯謹慎地說。那是他剛來多恩時，戟城年邁的代理城主告訴他的，長著柔順胡子的學士也這麽說。
亞蓮恩不以為然，“我父親製造的假象而已，跟我的朋友們得到的報不符。事實上，我弟弟已扮成商人，秘密地渡過狹海。為什麽呢？”
“我怎麽知？可能有很多理由。”
“或者就一個。你知金團解除了與密爾的合約嗎？”
“傭兵常常毀約。”
“金團決不會。從‘寒鐵’的時代起，‘言出如金’一直是他們炫耀的信條。密爾跟裏斯和泰洛西之間的戰爭一觸即發，合約可以帶來豐厚的酬勞與戰利品，為什麽要終止呢？”
“也許裏斯或泰洛西的出價更高。”
“不，”她否認，“換作任何別的傭兵團，我都會相信——絕大多數傭兵會為一點點金錢而改換門庭。但金團不同。他們都是放者或放者的後裔，彼此如同兄弟，服膺於‘寒鐵’的夢想。他們不僅渴望金錢，還夢想重返家園。對此，伊伍德大人跟我一樣一清二楚，在三次‘黑火’反叛中，他的祖先都跟‘寒鐵’並肩作戰。”她住亞曆斯爵士的手，手指互相織。“你見過丘的托蘭家族的紋章嗎？”
他想了想，“一條吞吃自己尾巴的？”
“這條代表時間，無始無終，周而複始。如今，安德斯·伊伍德就好比克裏斯頓·科爾複生，他我弟弟，鼓勵我弟弟主出擊，以取得繼承權，他說男人不能向女人下跪……還說亞蓮恩任放，尤其不適合統治。”她挑戰似的一甩頭發。“因此你的兩個公主不僅有共同的目標，爵士……還共有一個聲稱她們，卻不願為她們而戰的士。”
“我願意，”亞曆斯爵士單膝跪下，“彌賽菈年長，也更適合戴上王冠。如果她的禦林鐵衛不願守護她的權利，還有誰會願意呢？我的劍，我的生命，我的榮譽，全部屬於她……還有你，我心中的太。我發誓，隻要我一息尚存，就沒人可以偷走你與生俱來的權利。我是你的人。現在，你要我做什麽？”
“一切。”她跪下來親他的。“一切，我的人，我真正的人，我貼心的人，永遠的人。但首先……”
“說吧，說出來我就為你做。”
“……彌賽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