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淒暗,一上午都在下雨,到了下午,雨雖停了,仍然烏雲密布,見不到太。連小王後也惴惴不安,她沒慣例帶邊那群小、衛兵和仰慕者們出去馬,而是整天窩在女居內,聽藍詩人演唱。


    瑟曦的心也不愉快——昏時分才大為改觀。當灰的天空凝聚為漆黑,甜美瑟曦號隨晚入港,奧雷恩·維求見。


    太後立刻召見。看到他的大步子,她心知定有好消息。“陛下,”維出寬闊的笑容,“石島是您的了。”


    “得漂亮。”她住他的手,了他的雙頰。“托曼陛下一定會很高興。我們也可以就此釋放雷德溫大人的艦隊,好把鐵民驅趕出盾牌列島。”河灣地方麵,一隻烏鴉比一隻烏鴉帶來的消息糟糕,鐵民似乎不滿足於新近攻占的石頭,他們集結軍隊,直溯曼德河,還襲擊青亭島及其周圍的小島。雷德溫的領海隻留下十幾條戰船,至今要麽被奪走,要麽被擊沉。那個自稱鴉眼攸的瘋子甚至派長船入低語灣,威脅舊鎮。


    “甜美瑟曦號起航時,雷德溫大人正儲存物資,準備回師。”維大人報告,“不難設想,現下他的主力艦隊已出海了。”


    “祝他們一路順風,氣候也比今天更好。”太後把維帶到窗邊坐椅,並肩坐下。“咱們的洛拉斯爵士對這場勝利可有作出貢獻?”


    對方的笑容消失了,“不少人衷心欽佩他,陛下。”


    “不少人,”她探詢地望著他,“你怎麽看?”


    “我沒見過比他更勇敢的士,”維,“然而他把一場不血的勝利變成了屠殺。一千人死亡或重傷,大部分是我們的人,陛下,不僅包括普通士兵,更有許多士和年輕領主,那些最優秀和最勇敢的人。”


    “洛拉斯爵士本人呢?”


    “他是第十千零一個。戰鬥結束後,大家將他抬城內,傷勢非常嚴重,由於失血過多,學士們都不敢為他血療傷。”


    “噢,真令人傷感。托曼一定會痛心疾首的,他十分仰慕咱們英勇的百花士。”


    “還有老百姓們,”她的海軍上將說,“如果洛拉斯死去,全上下的少女將淚成河。”


    一點沒錯。回想洛拉斯爵士出海那天,三千平民擠到爛泥門觀看,其中四分之三是女人。太後心裏十分輕蔑,她好想大聲尖,痛罵這幫綿羊,告訴他們洛拉斯能給的隻有微笑與鮮花,然而她不能——她反而宣布洛拉斯爵士是七大王最勇敢的士,並微笑著目睹托曼賜予對方寶石佩劍。王還順勢擁抱了他,這不在瑟曦計劃之內,但現在已無關要了。反正太後表現得慷慨大方,而百花士已幾乎一命嗚呼。


    “告訴我詳,”瑟曦命令,“巨細無遺,從頭到尾慢慢講。”


    等維說完,房間已變得黑暗。太後點起幾隻蠟燭,並命多卡莎去廚房拿來麵包、奶酪和一點山葵調的煮牛。用餐時,她讓奧雷恩把故事又說了一遍,好把細節銘記在心,反複回。


    “不管怎麽說,我可不忍心讓別人把這噩耗帶給親的瑪格麗,”瑟曦,“我親自來。”


    “陛下真是太好心了。”維笑。一臉壞笑,太後心想。由近觀之,奧雷恩實在沒有雷加王子的影子。不錯,他們頭發類似,然而如果傳說屬實,裏斯城裏半數的妓女不也一樣?雷加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眼前這位不過是會耍小聰明的孩子罷了。好在他有利用價值。


    瑪格麗正在女居內啜飲葡萄美酒,和三位表妹一起玩從瓦蘭提斯口的新遊戲。天雖晚,守衛們還是當即放瑟曦入。“陛下,”太後,“我想最好由我親自來向你通報。奧雷恩從石島回來了,他告訴我,你哥哥成了英雄。”


    “我知。”瑪格麗淡淡地說,語氣不帶驚訝。她為什麽要驚訝?從洛拉斯懇求統率大軍的那晚開始,她就知會是這個結局。然而,當瑟曦把故事和盤托出,小王後的雙頰仍舊閃爍著晶瑩的淚珠。“雷德溫已命礦工在城堡底下挖掘隧,但百花士嫌展太慢。毫無疑問,他極為關切盾牌列島上的子民,渴望把他們從深火熱中拯救出來。據維大人說,接管指揮權不到半天,當史坦尼斯的代理城主拒絕了一對一決鬥的提議後,你哥哥便發總攻。攻城錘撞破城門,洛拉斯當先殺入,他馬衝入巨口中,一白衣白甲,星錘左右揮舞,大家說他勇不可擋。”


    梅歌·提利爾已哭出聲來。“他怎麽死的?”她問,“誰殺了他?”


    “沒人殺得了他,”瑟曦,“洛拉斯爵士中了冷箭,一箭中大,一箭穿肩膀,但他持奮戰,浴血搏鬥。後來,他又被釘頭錘打碎了幾肋骨。再後來……不……不,最可怕的部分還是別說的好。”


    “告訴我,”瑪格麗說,“這是命令。”


    命令?瑟曦頓了一頓,旋即決定不要破壞當前的氣氛。“外城陷落後,敵軍遁入內城,洛拉斯窮追不舍。他被沸油當頭淋下。”


    雅蘭小姐的臉慘白猶如粉筆,她從屋子裏逃了出去。


    “維大人親口保證,學士們做了一切能做的治療,但你哥哥的燒傷實在太嚴重。”瑟曦執起瑪格麗的手,以示安,“他拯救了王。”她親小王後的臉頰,嚐到淚的鹹。“詹姆會把他的英雄事跡盡數收錄於白典之中,歌手們會將他的名諱傳唱千年。”


    瑪格麗掙她的擁抱,用力之猛,幾乎讓瑟曦摔倒。“他沒死!”


    “不,不過學士們說——”


    “沒死!”


    “我隻想分擔你的——”


    “我知你想什麽。出去。”


    現下你總算明白小喬去世那晚,我是什麽心了吧。太後鞠了一躬,穿上貴婦人的盔甲。“親的女兒,我真為你感到遺憾。我走了,請不要太過傷感。”


    當晚,瑪瑞魏斯夫人沒來陪寢,瑟曦發現自己無入。若泰溫大人尚在人世,一定會稱讚我才是他真正的繼承人,凱岩城的傳人,她一邊想,一邊聽喬斯琳·史威佛在枕頭對麵輕聲打鼾。瑪格麗很快就要下她當初為喬佛裏所的傷心淚了,梅斯·提利爾也會悲痛絕,、然而太後沒給他絲毫興師問罪的理由。再怎麽說,她不正是把自己的榮譽托付給洛拉斯嗎?半個廷的人都看見百花士跪在她麵前,言辭真摯地懇求披掛上陣。


    他死後,我會為他樹立雕像,再給他一場君臨城從未見過的華麗葬禮。百姓們會喜歡,托曼也會。可憐的梅斯甚至會因之而感我。至於梅斯那可惡的親,諸神開眼,但願這消息殺了她。


    第二十天出是瑟曦多年未曾目睹的美景,坦妮婭也出現了,她聲稱自己昨晚一直在安瑪格麗那幫人,與她們一起飲酒、哭泣,談論洛拉斯。


    “瑪格麗仍然認為哥哥沒死,”太後一邊聽瑪瑞魏斯夫人報告,一邊為上朝換裝,“她打算派自己的學士前去照料。她的表親們則不停地祈禱聖慈悲。”


    “我也會加入祈禱。明天,和我一起去貝勒大聖堂吧,我們要為英勇的百花士點起一百蠟燭。”她轉向侍女。“多卡莎,把王冠拿來。對,新的那頂。”這一頂比原先的輕,然而淡白金箍上嵌有祖綠,稍微扭頭便閃閃發光。


    “今天有四個人帶來侏儒的消息。”喬斯琳將求見的奧斯蒙爵士帶入。


    “四個?”太後感到一陣幸福的驚訝。近來,至紅堡覲見的形人等越來越多,各各聲稱有提利昂的線索。然而一天來四個還是破天荒頭一遭。


    “是的,”奧斯蒙,“其中一個帶來了人頭。”


    “那我先見他。把他帶書房。”這次不會再錯了吧。等了這麽久,我也應該報仇雪恨,讓小喬安息了。修士們說七乃是神聖的數字,如果真是這樣,那這第七十顆人頭當能遂她心願。


    來人是泰洛西人,生得矮小胖,諂媚的笑容讓她不由得想起了瓦裏斯。此人分叉的胡須染成綠粉兩。瑟曦厭惡他的外表,但若他箱子裏裝的真是提利昂的人頭,這些便不算什麽。箱子由雪鬆木所製,以象牙雕出藤蔓與鮮花的圖案,用白金鑲邊並做搭扣。名貴之極,但太後隻關心裏麵的內容。至少,箱子夠大,提利昂人小畸形,頭大得不成比例。


    “陛下,”泰洛西人深深鞠躬,低沉地說,“您就跟傳說中一樣美麗。即使在狹海對岸,您的絕世風采仍舊被人們傳誦讚揚。我們也為您的不幸而悲傷,它該是如何地折磨著您溫柔的心靈。是的,沒有人可以把您勇敢的兒子還給您,但我希望自己至少能減輕您的痛苦。”他把手放在雪鬆木箱子上。“我給您帶來了正義,我帶來了您的valonqar的首級。”


    這個古老的瓦雷利亞詞匯令她不汗直豎,卻也給了她無窮的希翼。“小惡魔不是我的兄弟,以前不是,現在更不是,”她大聲宣布,“我也不願說他的名字。那個名字曾屬於偉人,但他玷汙了它。”


    “在泰洛西,我們稱他為‘血手’,因為他雙手染滿鮮血——王的血,父親的血,有人說他還殺了親,用尖利的爪子撕開子降生於世。”


    胡說,瑟曦心想。“大概是吧,”她應,“如果小惡魔的人頭真在箱子裏麵,我將當場賜封你為伯爵,並賞予城堡和土地。”頭銜不過是廉價品,而河間地多的是廢棄的堡壘,它們荒涼地矗立在焚毀的村落與草蔓生的田之中。“朝廷還等著我開會,你快快把箱子打開。”


    泰洛西人用浮華誇張的姿勢掀開箱子,微笑著退離兩步。箱子裏麵,淡藍天鵝絨布上,一顆侏儒的頭瞪視著她。


    瑟曦瞧了很長時間。“這不是我弟弟。”她裏嚐到苦。我抱著這麽大希望,尤其是在洛拉斯的事件之後,我還以為諸神……“這個人雙眼都是棕,而提利昂的眼睛一黑一碧。”


    “眼睛,眼睛……哦,陛下,很不幸,您弟弟的眼睛已經……已經腐爛了。我用玻璃來代替……然而顏剛巧錯了,請您原諒。”


    這話讓她更憤。“他是玻璃珠子,我臉上長的可是雪亮招子。告訴你,就算石島上的石像鬼雕像也比這家夥長得更像小惡魔。他禿了頂,而且年紀有我弟弟的兩倍,還有,牙齒哪兒去了?這怎麽回事?”


    泰洛西人在她的火麵前似乎了一圈。“他曾有副上好的金牙,陛下,可我們……很抱歉……”


    “噢,沒到你說抱歉的時候。你會後悔的。”我真想當場扼死他,教他掙紮呼,直到麵孔變黑,就像我親的兒子那樣。她幾乎出口來。


    “這是個誤會,誠實的誤會,侏儒們長得太像,所以……對了,陛下您看,他也沒鼻子……”


    “他當然沒鼻子,因為被你砍掉了!”


    “不是!”泰洛西人額頭密布的汗珠出賣了他。


    “不是?”一絲滿含怨毒的甜滲入瑟曦的語調中,“至少你還不算太笨,上一個白癡居然要我相信某位雇傭巫師讓侏儒的鼻子長了回來。不過呢,既然你欠侏儒一個鼻子,那好,蘭尼斯特有債必還,馬林爵士,把這騙子扔給科本。”


    馬林·特蘭爵士抓住泰洛西人的胳膊,將抗議不止的矮子拖了出去。他們走後,瑟曦轉向奧斯蒙·凱特布萊克。“奧斯蒙爵士,清掉這顆頭,再帶其他三個線人來見我。”


    “是,陛下。”


    很不幸,這三位自稱曉得小惡魔行蹤的白癡比泰洛西人更沒用。其中一人說小惡魔藏在舊鎮的妓院,靠巴取悅男人維生,這是副稽的圖景,但瑟曦本不信;第二十個人說侏儒在布拉佛斯加入了雜耍藝人的劇團;第三十個人則稱提利昂在河間地某個山頭上裝神鬼。對他們三人,瑟曦都是相同的回答。“如果你能指引我麾下勇敢的士們去捉拿到小惡魔,一定重重有賞,”她承諾,“聽清楚,得是小惡魔本人,如果不是他……好吧,我的士不會容忍欺騙行徑,也不會容忍白癡的胡言亂語。若報告有誤,便割頭。”此言一出,三位線人無一例外都躊躇起來,紛紛聲稱自己見到的小惡魔有可能是別的侏儒。


    瑟曦沒想到世上竟有這麽多侏儒。“天下已被這些扭曲的小怪物占滿了嗎?”最後一個線人帶下去之後,她抱怨,“他們究竟有多少?”


    “反正現在比以前少了,”瑪瑞魏斯夫人微笑,“我能有幸陪陛下上朝嗎?”


    “你能忍受朝會的冗長與煩瑣的話,就來吧,”瑟曦說,“勞在大多數事上都很傻,但這一樁他是對的:統治王是多麽乏的工作。”


    “看到陛下如此煩惱,我很難過。依我之見,咱們不如悠閑一會兒,讓王之手去聽取那些無聊的請願吧。咱們可以扮成女仆,到市場裏玩耍,聽聽他們怎麽議論石島的陷落。我知藍詩人沒被小王後聘為幕僚之前常獻藝的酒館,我還知一個魔術師的地窖,在那裏,魔術師能把銀變成金,清化為美酒,女孩變成男孩。或許他能為你我二人施下魔咒,陛下,您介意做一夜的男人嗎?”


    如果能當男人,我要成為詹姆,太後心想,如果能當男人,我要以自己之名而非托曼之名君臨七大王。“不介意,隻要你還做女人,”瑟曦,她心知這是坦妮婭想要的回答,“你拿這些的東西來引我,真是個小壞蛋,不過,為攝政王太後,我怎能把朝政給那個雙手顫抖不休的哈瑞斯·史威佛呢?”


    坦妮婭撅起巴,“陛下太嚴肅了。”


    “沒錯,”瑟曦同意,“每天結束時我都會為此後悔。”她挽起瑪瑞魏斯夫人的胳膊。“走吧。”


    今賈拉巴·梭爾第十個來請願,作為放中的王子,他份最高。隻見他穿著明亮的羽披風,外表十分光鮮,說出口的卻是卑謙的求懇。瑟曦等他說完慣常的言語——無非是要鐵王座資助他軍隊好去奪回家鄉紅花穀島雲雲——隨後:“陛下有自己的戰爭要打,賈拉巴王子,目前沒有一兵一卒可以調。等明年吧,再看看況。”這是勞慣常的回答,她決定盡快改變,等到明年,她將宣布永不遠征盛夏群島。但今有石島的大喜事,還是別再影響心了。


    煉金術士公會的哈林大人第二十個前來,他請求若在剛收複的石島上發現蛋,讓他手下的火術士來加以孵化。“如果有蛋存在,史坦尼斯早就賣來換錢,以支持叛亂了。”太後斥。她本想大大貶損這瘋狂的想一番,自坦格利安家族最後的巨死去以後,所有試圖將喚回世間的努力不僅徒勞,而且帶來了死亡、災禍與恥辱。


    一群商人要鐵王座居中調解他們與布拉佛斯鐵金庫之間的糾紛。布拉佛斯人要求立即歸還大筆款項,而且拒絕新一借貸。我們需要自己的銀行,瑟曦決定,“藍尼斯港金庫”就好。或許等托曼的王位鞏固之後,她便著手辦此事,目前,她隻好吩咐商人們盡量償付這幫布拉佛斯的血鬼。


    教會代表是她的老朋友雷那德修士。六名戰士之子護送他穿過城市,一行七人,神聖而吉祥。新任總主教——或者照月童所言,新任大雀——做什麽都要合乎“七”的標準,連士們的劍帶都染成七條紋。此外,晶裝飾在士的長劍圓頭和巨盔頂上,他們的盾牌更是自征服戰爭以來就不多見的風箏盾,上麵的徽章幾世紀之久未曾亮出:黑底上閃耀的七彩寶劍。科本說,迄今已有近百名士宣誓加入戰士之子,願意為之獻,而且數目每天都在增長。天下的白癡還真多咧!


    加入的士大多是諸侯的門客或雇傭士之,但也有少數出自名門望族,如無繼承權的次子幼子、地方領主或企圖洗刷罪孽的老人,甚至藍賽爾也在內。當科本告訴她,她那白癡表弟放棄了剛得來的城堡、領地和老,回到都城加入重生的戰士之子時,瑟曦認為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而眼下,他竟堂而皇之地站在眼前這群故作虔誠的白癡當中。


    瑟曦厭惡他們,她更厭惡大雀忘恩負義,無休無止地前來擾。“總主教閣下呢?”她劈麵質問雷那德,“我要見他本人。”


    雷那德修士抱歉地說:“總主教閣下派我作他的代表,他要我向陛下聲明:他受七神托付,必須與邪惡之行做殊死搏鬥。”


    “搏鬥?怎麽搏鬥?在絲綢街裏宣揚貞潔嗎?他以為妓女禱告之後就會變回子?”


    “我們的軀由天父與聖形塑而成,雌雄結合,代代繁衍,”雷那德答,“婦女出賣上最神聖的部位乃是罪大惡極。”


    若非太後心知肚明雷那德修士在絲綢街的每家妓院都是熟客,這番虔誠的聲明好歹能留下一點影響。毫無疑問,他覺得背誦大雀的廢話總比地板服。“別對我傳教,”她告訴他,“妓院老板們來抱怨過了,而且說得在理。”


    “罪人們的言語,有何可聽之?”


    “罪人們維持著庫,”太後直截了當地,“有了‘侏儒的銅板’,我才能支付金袍衛士的工資,才能建造戰艦來保衛海岸。此外,還有貿易問題,如果君臨城連間妓院都沒有,那商船寧可去暮穀城或海鷗鎮也不會來這裏,明白嗎?總主教閣下曾向我親口保證會維持市井的安寧,窯子嘛,正是維持安寧所不可或缺的東西。一旦剝奪了人們行的權利,人們就會轉向強,所以,從今往後,總主教閣下待在自己的聖堂裏好好禱告,那才是此類活該當行的地方。”


    太後以為蓋爾斯大人會接著來抱怨財政,出現的卻是派席爾師,他臉灰敗,用懊惱的語調訴說羅斯比本人已病得下不了。“很遺憾,恐怕蓋爾斯大人很快就會與他尊貴的先祖們團聚了。願天父公正地裁判他。”


    羅斯此死後,梅斯·提利爾和小王後會不會順勢強迫我接受胖的加爾斯?“蓋爾斯大人咳嗽了這麽多年,隻當是家常便飯,偏偏在這節骨眼上……”瑟曦抱怨,“他咳嗽著度過了勞的一半統治期和喬佛裏的朝代,現在要死,隻能證明有人故意害他。”


    派席爾師滿狐疑地眨巴眼睛,“陛下?誰想害蓋爾斯大人?”


    “他的繼承人,或許吧。”多半是小王後。“又或許是他得罪過的女人。”瑪格麗、梅斯和荊棘女王合謀,有何不可?畢竟蓋爾斯擋了她們的。“再或者是什麽仇人夙敵之,甚至就是你的。”


    老人大吃一驚,“陛——陛下說想吧。我……我替蓋爾斯大人清腸、放血、敷、治療……用霧汽減輕他的痛苦,以甜花教他少受咳嗽的折磨,不過最近他的肺開始出血……”


    “算了算了,你回去告訴蓋爾斯大人,我不準他死。”


    “如您所願,陛下……”派席爾僵地鞠躬。


    隨後是越來越多的請願者,數也數不清,無窮無盡,而且一個比一個無聊。到得傍晚,當人終於到了盡頭,她和兒子用了一頓簡便的晚餐。“托曼,做前祈禱時,記得感謝天父和聖,讓你還是個孩子。當王多辛苦,我向你保證,將來你是決不會喜歡的。這幫人像烏鴉啄屍一樣聚在你周圍,個個都想從你上撕下一塊。”


    “是,親,”托曼的語氣裏有幾絲悲傷。是了,定是小王後把洛拉斯爵士的事講給他聽了。他畢竟太小,等到了小喬的年齡,大概連洛拉斯長什麽樣都不記得了吧。“我不介意他們的話,”兒子說,“我願意天天陪你上朝,聽取請願。瑪格麗——”


    “——專門挑撥離間,”瑟曦不讓托曼講完,“總有一天,我會把她頭拔掉。”


    “不準你這麽做!”托曼突然,他的小圓臉蛋得通紅。“不準你拔她的頭。別碰她!我才是王,不是你。”


    太後驚呆了,她難以置信地瞪著兒子,“你說什麽?”


    “我才是王,隻有我能決定拔不拔別人的頭,不是你。我決不允許你傷害瑪格麗,決不允許!我不準你碰她。”


    瑟曦再不搭話,她揪住托曼的耳朵,把尖著的男孩拖到門口,給柏洛斯·布勞恩爵士。“柏洛斯爵士,陛下緒失控。請你護送他回房,再把佩特帶去。今天,我要托曼親手鞭打,一直打到那佩特兩邊都血為止。如果陛下拒絕,或是敢說一句抗議的話,你就讓科本割掉佩特的頭,好教陛下了解傲慢的代價。”


    “遵命,”柏洛斯爵士一麵朗聲答應,一麵不安地瞥瞥王,“陛下,請隨我來。”


    夜降臨在紅堡,喬斯琳點燃太後的壁爐,多卡莎點起邊蠟燭。瑟曦打開窗戶,呼新鮮空氣,她發現烏雲遮蔽了星星。“好黑的夜晚,陛下。”多卡莎喃喃地說。


    確實很黑,瑟曦心想,但不及女居中黑暗,更不及將洛拉斯·提利爾燒成活死人的石島和紅堡深的黑牢。太後忽地想起了麗絲,旋即決定不再探究。一對一決鬥,麗絲怎會挑了一個白癡丈夫。史鐸克渥斯堡傳來消息說坦妲伯爵夫人因臀部摔傷引發的風寒致死,弱智洛麗絲成了新任史鐸克渥斯堡伯爵夫人,由波隆爵士掌實權。坦妲死了,蓋爾斯也快死了,朝廷裏的傻瓜總算絕種了——一個月童已經足夠。太後微笑著躺下。我她的臉頰,嚐到淚的成。


    她再度夢見那三位披褐鬥篷的女孩,那座充斥著死亡氣息的帳篷,以及滿臉皺紋的老巫。


    老巫的帳篷尖頂高聳,漆黑如夜。她真的不想去,正如十歲的她也不想去,但女孩們互相打量著,她不得不去。夢中三人與現實中完全一致。胖胖的簡妮·曼一貫掉隊,實際上,她能走到這兒,堪稱奇跡;梅拉雅·赫斯班年紀更大,膽子更大,也長得更漂亮,不過臉上有些雀斑。三個女孩裹布鬥篷,將兜帽拉起,她們是從臥室裏偷偷溜出來,穿過比武較場去找女巫的。先前,梅拉雅聽女仆們低聲談,說這名巫不僅能詛咒人,能讓男人陷入河,能召喚地獄的惡魔,還能預言未來。在現實中,女孩們邊跑邊耳朵,跑到這裏已然頭昏眼花、氣喘籲籲,既興奮又害怕。夢中不一樣,在夢中,較場內的帳篷映照出無數影,而經過的士和仆人全是由濃霧聚成,女孩們徘徊許久,方才找到老巫的住。這時,火炬都告熄滅。瑟曦看見三個女孩擠在一起,彼此說著悄悄話。回去,她想告訴她們,回去。這裏沒有你想要的東西。她張口喊,卻發不出聲音。


    泰溫公爵的女兒當先掀帳而入,梅拉雅隨其後,簡妮·曼拖在末尾,在前兩個女孩後躲躲藏藏,她一貫如此。


    帳篷裏充斥著各種氣:桂、豆蔻、紅胡椒、白胡椒與黑胡椒,杏仁奶和洋蔥,丁香、檸檬香草與珍貴的藏紅花,以及更稀罕的異香料。僅有的光明來自於一隻做成石蜥頭形狀的鐵火盆,它放出暗的綠光,顯得帳篷壁更加冰冷、死寂而腐朽。現實中也是這樣嗎?瑟曦記不得了。


    女巫倒和現實中一樣沉於酣夢之中。別理她,太後想尖,你們這幫小白癡,不要喚醒沉的女巫。但她沒有頭,隻能眼睜睜看著十歲的女孩掀開兜帽,朝巫的鋪踢了一腳,,“起來,我們想知自己的未來。”


    “蛤蟆”巫姬睜開雙眼,簡妮·曼發出一聲恐懼的尖,逃了出去,頭也不回地衝夜之中。噢,肥胖、愚蠢、溫順的小簡妮,臉如麵餅,似圓桶,看到影子就害怕。然而她卻是最明智的,不是嗎?簡妮至今仍好端端活在仙女島,她下嫁給她領主哥哥麾下的一名封臣,生了十幾個孩子。


    老婦人有雙的眼睛,沉澱其中的是難以言喻的邪氣。蘭尼斯港內傳說,當她丈夫用一袋香料把她從東方買來時,她是多麽年輕美貌,然而歲月和邪術摧殘了她的,如今她變得矮小、胖、皮膚疙疙瘩瘩,還有一對猶如綠鵝卵石般的醜陋下巴。她牙齒掉光了,雙垂到膝上,稍稍靠近,便能嗅到疾病的,當她開口說話時,出的臭氣怪異而濃烈。“滾。”她嘶啞地朝女孩們低吼。


    “我們為預言而來。”年輕的瑟曦告訴她。


    “滾。”老婦人再度嘶吼。


    “聽說你能預見未來,”梅拉雅,“我們隻想知自己將來的丈夫是誰。”


    “滾。”老婦人第三十次吼。


    聽聽她的話。太後快哭出來了。你還可以逃。逃,小白癡!


    十歲的金發女孩把手放到背後。“給我們預言,否則我讓我父親大人以輕侮之罪鞭打你。”


    “求求你,”梅拉雅哀告,“講講未來吧,我們馬上離開。”


    “很多來這裏的人並沒有未來,”巫姬用駭人的深沉嗓音說,她把長袍掃下肩膀,招呼女孩們靠近。“來,不願走就來吧,傻瓜們。來,來,讓我嚐嚐鮮血的滋。”


    梅拉雅臉刷白,瑟曦卻不為所。獅子何懼蛤蟆,尤其是又老又醜的癩蛤蟆。她可以拒絕,她可以逃跑,她可以不再回頭,但她所做的卻是接過巫姬的匕首,用這扭曲的鐵器劃破拇指,接著又割了梅拉雅的指頭。


    在鬱的綠帳篷內,鮮血的顏也隨之成為暗紅。看到血,巫姬無牙的巴顫抖起來。“來,”她低聲說,“伸過來。”瑟曦伸出手,讓老巫吮血,對方的牙齦竟如新生嬰兒般柔。太後還記得那張裏古怪的寒氣。


    “你可以問三個問題,”老巫完那滴血,便,“但你決不會喜歡我的答案。是問,還是滾,隨你挑。”


    走,太後心想,別問了,走。但夢中的女孩不會恐懼。


    “我什麽時候嫁給王子?”她問。


    “永遠都不會。你會嫁給王。”


    金鬈發下,女孩的臉因而皺成一團。後來的若年裏,她一直以為這句話是指她在雷加王子的父親伊裏斯去世之前不會嫁給他。“我會成為王後,對吧?”年輕的她問。


    “是的,”巫姬的眼睛裏閃爍著惡毒的光芒,“來你將儀天下……直到另一位女人的到來,比你年輕也比你美麗,她會推翻你,並奪走所有你珍的東西。”


    女孩臉上氣浮現,“她要敢來,我就讓我弟弟宰了她!”天真任的孩子,她不肯就此罷休,她非要問出最後一個問題,非要瞥到自己的未來。“我和王會有孩子嗎?”她問。


    “噢,當然。十六個屬於他,另外三個屬於你。”


    瑟曦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割傷的拇指隱隱作痛,鮮血滴到地毯上。怎會這樣呢?她想繼續提問,然而三個問題已經用完了。


    老婦人卻沒說完,“他們將以金為寶冠,以金為裹屍布,”巫,“將來有一天,當你被淚淹沒時,valonqar將扼住你蒼白的脖子,奪走你的生命。”


    “valonqar是什麽?怪物嗎?”金女孩不喜歡這段預言,“你是個騙子,癩蛤蟆,臭豬!你說的我一句也不信!梅拉雅,我們走,不要聽她胡言亂語。”


    “我也要問三個問題,”她的朋友持。瑟曦拽住梅拉雅的胳膊,梅拉雅卻掙開來,轉向巫。“我會嫁給詹姆嗎?”她口而出。


    你這笨女孩,她這麽問,太後至今仍很生氣,詹姆甚至不知你的存在。幼時的詹姆隻曉得習武、馴狗和馬……他心裏也隻有她,他的雙胎姐姐。


    “不會是詹姆,不會是任何人,”巫姬,“你的貞將被蛆蟲奪去,小妹妹,你的死神將在今夜到來。還沒嗅到她的氣嗎?她就在你旁。”


    “我們隻嗅到你的氣!”瑟曦喊。肘旁的桌上有個罐子,其中裝滿濃稠的,她順手抄起來,砸向老婦人的眼睛。現實中,被擊中的巫用奇特的異語言厲聲慘,並在兩個女孩逃離帳篷時詛咒她們;但在夢中,巫的臉孔融化了,化為縷縷灰霧,隻剩下兩隻狹長的眼睛,那是死亡之眼。


    valonqar將扼住你蒼白的脖子,這句話在太後耳邊回,聲音卻不屬於老婦人。一雙壯的手從霧氣中鑽出來,箍住她的脖子,上麵出一張臉,用不對稱的眼睛俯瞰她。不,太後想高,但侏儒的指頭掐得太深,阻止了她無謂的抗議。她踢打掙紮,毫無作用,很快,她也發出了兒子快死時所發出的那種細得嚇人、充滿恐懼的嘶聲,猶如一個人想用一蘆葦飲盡一條長江。


    她在黑夜中喘息著醒來,毯子在脖子上。瑟曦拚命扯開,以至於把毯子都撕破了。隻是夢,她坦地坐著喘氣,一個反複夢見的夢和一條糾結的毯子,沒什麽,沒什麽……


    今天,坦妮婭又得陪小王後過夜,在她旁的是多卡莎。太後魯地搖晃女孩的肩膀,“起來,去找派席爾,他應該在蓋爾斯大人那邊。立刻把他帶來。”意朦朧的多卡莎跌跌撞撞地翻下鋪,慌亂地找衣服,她的赤腳摩著草席,沙沙作響。


    不知過了幾世紀之久,派席爾師才姍姍趕到,他站在她麵前耷拉著腦袋,沉重的眼皮不住上下打架,用盡全力才克製打嗬欠的衝,細脖子上的頸鏈似乎隨時都能把他給壓垮。其實,從瑟曦有記憶時開始,派席爾就已是個老人了,但過去的他畢竟十分莊嚴:服飾華麗,行禮優雅,不自威,那叢大白胡子更賦予他智者的外表。提利昂要了他的胡子,長回來的是幾簇稀疏、脆弱、毫不規整的胡碴,完全不能隱藏老人垂落的下巴上鬆垮的粉紅肌膚。他是個廢物,瑟曦心想,是過去那個他的殘骸。黑牢,外加侏儒的剃刀,合起來摧毀了他。


    “你多少歲了?”瑟曦突然問。


    “微臣八十有四,陛下。”


    “我想要個年輕人。”


    師用頭。“樞機會推舉我為師時,我才第四十十二。想當初,喀斯活到八十歲才被推舉,艾蘭多則在八十九歲,職責很快壓垮了他們,兩人在位均不出一年便告去世,接下來選出的是第六十十六歲的梅,但他在前往君臨的路上感染風寒而死。最後,伊耿王要學城派個年輕人,他也成為了我服侍的頭一位王。”


    托曼將是最後一位。“給我劑,助我入。”


    “前一杯葡萄酒——”


    “我天天喝酒,你這不長眼的白癡。我要強效,讓我不做夢的。”


    “陛……陛下不想做夢?”


    “你聾了是不是?你的耳朵跟你的老二一塊兒退化了是不是?你究竟能不能給我強效,還是要我命令科本大人來糾正你的失職呢?”


    “不,不,沒必要牽扯……牽扯科本。您需要無夢的眠,我能提供劑……”


    “好,你走吧。”師轉朝門口走去,太後又把他住。“還有一件事。學城裏講解預言嗎?未來可以被預見嗎?”


    老人猶豫半晌,他用一隻皺巴巴的手盲目地在前索,似乎要撚那已不複存在的胡須。“未來可以被預見嗎?”他緩緩重複,“也許可以吧。古書中確有相應的魔……然而陛下若是再問‘我們要不要預見未來呢?’對這個問題,我會肯定地回答‘不。’有的門還是永遠關閉為好。”


    “你出去時記得關上我的門。”她早該知,從他裏得到的答案,必定跟他的人一樣沒用。


    第二十天她跟托曼共早餐。男孩馴服多了,看來他懲罰佩特特別見效。子倆吃了煎蛋、煎麵包、培及從多恩通過海路運來的新鮮血橙。兒子和他那幾隻小貓咪玩,瑟曦看到它們在他腳邊歡樂地嬉戲,略感寬心。有我在,誰也不能傷害托曼。為了他的安全,她可以毫不猶豫地死維斯特洛大半的諸侯和所有老百姓。“乖,跟喬斯琳一起出去吧。”餐後,她吩咐兒子。


    接著她找來科本,“麗絲現下是死是活?”


    “嗯,還活著,不過,活得不太……服。”


    “明白,”瑟曦想了一陣子,“波隆這個人……臥榻之側,豈容敵人酣。說到底,他的權力植於洛麗絲,若我們正式支持她姐姐……”


    “抱歉,”科本說,“恐怕麗絲夫人已沒有能力來統治史鐸克渥斯堡了。實際上,單憑她自己,連維持生命都做不到。我很高興,能在她上完成許多研究,但課題本不是沒有代價的。陛下,我沒有違背您的旨意吧?”


    “算了,沒關係。”反正想挽回也遲了,索不去多想。她死掉最好,瑟曦告訴自己,沒了丈夫,她本就活不成了。嫁了個白癡丈夫,居然還傾心於他,不懂。“此外還有一事。昨晚我做了噩夢。”


    “每個人都會時不時做噩夢。”


    “夢中的女巫是我小時候見過的。”


    “森林女巫?她們算什麽,懂點草知識,會接生,除此之外……”


    “她不一樣。當年,蘭尼斯港裏一多半人跑到她那兒去購買還、丹之類的東西,她兒子原本是個富商,後來被我祖上提拔為小領主,她丈夫則是在東方做買賣時上她的——許多人認為,這是她施展魔的結果,不過我覺得她大概是直接用了兩間那個吧。據說她原本不醜,後來才逐漸蛻變。我記不得她的真名了,那是又長又古怪的東方名姓,我隻知老百姓稱她為巫姬。”


    “巫姬……難是巫魔女?”


    “是吧?那女人從我指頭上了一滴鮮血,然後預言了我的未來。”


    “血魔是最黑暗的巫術,也可能是最有力量的。”


    此話瑟曦不願聽,“這個巫魔女的預言有板有眼,最初我嘲笑它們,然而……很快,事實證明她關於我女伴的話說得半點不差。當她做出預言時,我的女伴才十一歲,健康得跟小馬駒似的,而且安安全全地生活在凱岩城中。然後她就掉井裏淹死了。”梅拉雅懇求自己的朋友別把在巫魔女帳篷中聽到的事講出去。不去談論,便會遺忘,所有的一切都隻是一個噩夢,梅拉雅說,噩夢從來不會成真。她們倆當時好小好小,這番話聽起來很有理。


    “您還在為童年好友悲傷麽?”科本問,“您可是為這事煩惱,陛下?”


    “梅拉雅?不,我連她長什麽樣都不記得了。我煩惱的是……這巫魔女似乎知我會有幾個孩子,她也清楚勞的私生子女——在他擁有第十個孩子的若年前,她便知了。她保證我會當上王後,又說另一個……”比你年輕也比你美麗。“……另一個女人,會奪走所有我珍的東西。”


    “而您決心阻止這個預言?”


    這是我最大的願望,太後心想,“預言能被阻止嗎?”


    “噢,當然,毫無疑問。”


    “怎麽做?”


    “我想,陛下自己很清楚該怎麽做。”


    她確實知。她一直都知。早在那間帳篷時她就知。她要敢來,我就讓我弟弟宰了她!


    不過,所謂知易行難,詹姆是無依靠了,對方突染惡疾也不可能。該怎麽做呢?匕首?枕頭?毒酒?幾個辦都不妥當。教老頭子在夢中死去是一回事,如若十六歲少女莫名其妙斃於,肯定會引發無數疑問。再說,瑪格麗從不獨,而即便沒了洛拉斯爵士,她也有其他許多武士夜密保護。


    劍刃都有兩麵,保護她的人很可能會是毀滅她的人。隻要收集到足夠多的證據,到時候就連瑪格麗的父親大人也無駁回死刑——當然,要做到這點不容易。她的人是不會承認的,一旦承認自己也要掉腦袋,除非……


    第二十天,太後去院子裏找到奧斯蒙·凱特布萊克,他正跟雷德溫的雙胎之一比武,究竟是弟弟還是哥哥她說不準,她從來就區分不了這對雙胎。她看了一會兒,然後把奧斯蒙爵士到旁邊。“陪我散步,”她吩咐,“邊走邊說,說心裏話。我討厭牛,不要再鬼扯什麽一個凱特布萊克當三個好士了。你要知,很多事取決於你的回答。說說你弟弟奧斯尼,他劍術如何?”


    “很不錯。您見過他,他沒我或奧斯佛利強壯,殺人卻最利。”


    “是嗎?他與柏洛斯·布勞恩爵士相比呢?”


    “酒肚子柏洛斯?”奧斯蒙爵士咯咯笑,“他多大年紀了,第四十十?第五十十?不管活了多久,至少有一半時間是在酒中度過的,而且還那麽胖,即便他以前能打,現在也早不行了。陛下,柏洛斯爵士想死的話,奧斯尼很容易成全他。可為什麽呢?柏洛斯叛?”


    “不。”瑟曦說,叛徒是奧斯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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