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艾莉亞
冰與火之歌3冰雨的風暴 作者：喬治·馬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天空同他們逃離的赫堡的城牆一樣烏黑，細雨下個不停，淹沒了馬蹄的聲音，模糊了他們的臉龐。
他們向北跑，遠離大湖，在荒蕪的田裏跟隨一條勉強能辨認出車轍的鄉村路，入布滿溪的森林。艾莉亞帶頭，猛踢著偷來的馬，馬兒邁著輕快的步子，沒多久稠密的樹木就包圍了他們。熱派和詹德利竭力跟上她的步伐。遠不斷傳來狼嗥，她聽到熱派濁的喘息。無人說話。艾莉亞不時回頭，確認兩個男孩沒落得太遠，確認沒有人追趕。
他們會來的，她對此確信無疑。她不僅從馬廄偷了三匹馬，從盧斯·波頓本人的書房裏拿走了地圖和一把匕首，還在邊門殺了一個守衛，那守衛蹲下去撿賈昆·赫加爾給她的舊幣，卻被她割了喉嚨。血泊中的死者遲早會給人發現，接著便是大大嚷。他們會醒波頓大人，然後把赫堡從城垛到酒窖搜個遍，他們會發現失蹤的地圖和匕首，以及鐵匠房裏消失的幾把長劍，廚房裏不見的麵包和奶酪。最後就會找上一個麵包小弟、一個鐵匠學徒、還有一個娜娜……或者鼠狼，或者阿利的侍酒。
恐怖堡伯爵不會親自追來。盧斯·波頓會躺在上發號施令，光著子，蒼白的皮膚上掛滿蛭，用特有的輕言細語布置追捕。追兵多半由他手下的隊長沃頓率領，此人的長上一直帶著鐵護脛，因而得了個外號“鐵”；再或許來追趕他們的將是唾沫橫飛的瓦戈·赫特及他手下的傭兵，這些人自稱勇士團，別人稱他們為血戲班（當然沒人敢當麵這樣說），或獵足者，因為赫特大人有把對頭的手腳剁下來的習慣。
如果被他們抓住，艾莉亞心想，手腳就都沒有了，盧斯·波頓還會剝掉我們的皮。她仍舊穿著侍酒的製服，口在心髒部位繡有波頓伯爵的家徽：恐怖堡的剝皮人。
每次回頭，她都等著遠方的赫堡城門湧出一片火炬，或是巨大的高牆上人頭簇擁，但最終什麽也沒發生。赫堡仍舊沉，直到消失於黑暗中，隱沒樹後，無從得見。
到達第一條小溪時，艾莉亞調轉馬頭，離開路。他們在曲折的河中走了四分之一裏，方才上一石岸。如果追蹤者們帶著獵狗，這會讓我們的氣無從分辨，她如此期望。我們不能走路。路隻會帶來死亡，她告訴自己，所有的路都會。
詹德利和熱派沒有質疑她的決定。畢竟她有地圖，而熱派看來同害怕追捕者一樣怕她。他親眼目睹過被她殺掉的守衛。算了，他怕我未必不好，她提醒自己，如此一來，就會乖乖聽話，而不是自己出些蠢笨事。
其實我應該更膽小的，她心想，她才十歲，瘦骨伶仃，在一匹偷來的馬上，前麵是黑黑的森林，後方是想剁下她腳的追兵。但不知為什麽，她覺得自己比從前在赫堡時鎮靜多了。雨洗掉指間衛兵的鮮血，背上的長劍在風中搖，無數狼如灰影，狂奔於暗夜，而她艾莉亞·史塔克一往無前，無所畏懼。恐懼比利劍更傷人，她低聲複誦著西利歐的教誨，還有賈昆的話語，vrmorghulis.
雨停了又下，下了又停，還好鬥篷足以遮蔽風雨。艾莉亞驅使他們保持穩定的速度前。大樹底下漆黑一片，地麵鬆，布滿裂縫，到是半掩埋的樹和隱藏的石塊，男孩們都不善術，無高速前。很快，他們越過又一條路，路上深深的車轍印裏盛滿了雨。艾莉亞再次遠離路，帶著男孩們在起伏的丘陵中穿梭，越過荊棘、石藍和糾的灌木，深入狹窄山溝的底部，沉重的樹枝著的樹葉，一次又一次打著他們的臉。
忽然，詹德利的馬絆倒在泥潭中，後跪倒，將他掀出馬鞍，幸而人馬都平安無恙。詹德利還是那副固執樣，迅速翻上馬，繼續前，什麽也沒說。沒過多久，他們目睹三匹狼在吞食一隻小鹿的屍。熱派的馬聞到血腥，驚恐地人立起來，隨後亡命奔跑。兩匹狼見狀逃之夭夭，但第三匹抬起頭，出牙齒，準備保衛自己的獵獲。“往後退，”艾莉亞告訴詹德利，“慢慢走，別嚇著它。”他們馬緩緩繞開此地，直到再看不見狼和它的美餐，這時她才拍馬追趕熱派，隻見男孩絕望地抓著馬鞍，他的馬在森林裏亂撞。
再後來，他們經過一個焚毀的村落，小心翼翼地踏過那些被燒成黑炭的小屋空殼途中，發現一排蘋果樹上吊死了十來個人，屍業已腐爛到骨。熱派為他們祈禱，懇求聖的慈悲，他輕聲低語，一次又一次地重複。艾莉亞盯著這些披著透的襤褸衣杉的無軀，說的是自己的禱詞：克雷果爵士，鄧森、波利佛、“甜”拉夫，記事本和獵狗，伊林爵士，馬林爵士，喬佛裏王，瑟曦太後。她碰了碰藏在帶下的賈昆給的幣，以vrmorghulis結束了名單。接著她到死人下，伸手摘下一個蘋果。蘋果熟透，爛成了糊，她連著蠕蟲一起吞吃。
那是沒有黎明的一天，天空緩緩放亮，但看不到太。漆黑變成灰暗，澤猶猶豫豫地重現人間，哨兵樹呈現出暗綠的彩，褐和淡金的闊葉幾乎成了棕。他們停下來喂馬喝，同時吃了一頓冰涼的方便早餐，有熱派從廚房偷出來的麵包，還有的奶酪。
“你有明確的目標嗎？”詹德利問她。
“我們去北方，”艾莉亞說。
熱派茫然地四打量，“哪條路通向北方？”
她用奶酪一指，“那條。”
“連太都沒有，你怎麽知走那條？”
“笨蛋，看苔蘚啦，你瞧，在樹的一麵它們長得特別茂盛，那就是南邊。”
“我們去北方做什麽？”詹德利想知。
“北方有條三叉戟河，”艾莉亞展開偷來的地圖，“看到沒？一旦我們到達三叉戟河，就可以沿河向上走，直到奔城。就這樣。”她用手指描繪路徑，“路雖長，但跟著河走決不會路。”
熱派對著地圖不斷眨眼。“哪兒是奔城？”
奔城被標示為一座塔樓，繪製在兩條藍線的匯，那想必是騰石河與紅叉河。“這兒，”她指著地圖，“奔城，下麵有文字。”
“阿利，你識字呀？”他萬分驚奇，好像她剛才聲稱自己能在上走路。
她點點頭。“到了奔城，我們就安全了。”
“會嗎？為啥？”
因為奔城是我外公的城堡，而我哥哥羅柏在那裏，艾莉亞幾乎衝口而出。但她，疊好地圖，“我們隻能這樣希望。先到了再說吧。”說罷，她翻上馬。向熱派隱瞞真相，她心裏不服，但這是沒辦的事，她無信任他。詹德利是知的，但他況不同。詹德利有自己的秘密，雖然這秘密究竟是什麽，連他自己也很。
出發之後，艾莉亞讓他們加快速度，要馬兒以盡可能大的步幅前。有好幾次，當她看到麵前出現大塊平地時，便用馬刺猛地紮馬，飛奔起來。不過，她心知速度仍遠遠不夠。路越來越顛簸，這些丘陵不高，也不很陡，但似乎無窮無盡，他們很快便厭倦了無休止地上下，願跟著地勢走。順著小河，穿行在錯綜複雜的小峽穀中，周圍滿是樹木，為他們罩上一頂巨大的華蓋。
不時，她讓熱派和詹德利先行，自己循原路返回去掩蓋足跡。自始自終，她都豎起耳朵，等待追兵的出現。太慢了，她著，提醒自己，我們走得太慢，一定會被追上的。有一回，走在山脊上時，她發現有些黑影正穿越他們後那峽穀裏的小溪，半晌之間，她惶恐地認定盧斯·波頓的兵已經趕上，可仔細一看，那不過是一群狼。於是她用手圍住巴，朝狼群吼：“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狼群裏最大那匹狼抬起頭，跟著她吼，聲音讓艾莉亞不渾顫抖。
正午時分，熱派開始抱怨。他告訴他們，酸痛得不得了，馬鞍還把他大內側的皮給破了，最重要的是，他想覺。“我太累了，會從馬上摔下來的。”
艾莉亞望向詹德利，“如果他摔下來，你認為什麽會先找上門，狼還是血戲子？”
“大概是狼吧，”詹德利說，“鼻子更好使。”
熱派的巴張了又合。他繼續跟，終於沒有摔下來。雨重新下。自始自終，除了偶然的間歇，從沒見到太。溫度越來越低，蒼白的霧於鬆木間穿行，湧在被燒焦的光禿原上。
詹德利的臉和熱派一樣糟，但他固執地不肯抱怨。他馬的姿勢很笨拙，那頭黑的亂發下，神雖然定，可艾莉亞認定他本就是在苦。我早該料到，她自顧自地思索。她從懂事開始就在馬，小時候小矮馬，大一點真正的駿馬，可詹德利和熱派都是城裏人，在城裏平民都得走路。尤把他們帶出君臨時給過他們坐，可驢子或坐馬車在王大上緩緩旅行是一回事，而驅策駿馬在原始森林和燒焦原間遊又是另一回事。
單獨走也許更快，艾莉亞對此心知肚明，可她不能拋下他們。再怎麽說，他們也是她的夥伴、她的朋友、她唯一活著的朋友，況且如果不是為了她，他倆都還好端端待在赫堡裏呢，一個打鐵一個做飯。倘若教血戲子們抓住，我就告訴他們我是艾德·史塔克的女兒、北境之王的妹妹。我要命令他們帶我去見我哥，並不得傷害熱派與詹德利。可他們不會相信我，就算他們相信……恐怖的波頓大人怎麽辦呢？他雖是哥哥的封臣，但她十分怕他。我決不會讓他們抓住我們，她靜靜發誓，手舉過肩，詹德利為她偷來的長劍，我決不會。
當天下午晚些時候，他們走出了森林，前方是一堤岸。熱派歡快地呐喊：“三叉戟河！現在隻需往上遊走，就象你說的。我們終於到了！”
艾莉亞。“我不認為這裏是三叉戟河，”眼前的河因雨而變寬，即使如此，仍不滿三十尺。她記憶中的三叉戟河比這兒寬得多。“這河太小啦，不可能是三叉戟河，”她告訴他們，“而且我們並沒走多遠。”
“我們明明就到了，”熱派持，“我們了一整天的馬，幾乎沒停過，肯定走了很長很長的路。”
“讓我們再看看地圖。”詹德利說。
艾莉亞下馬，取出地圖，並將其展開。雨點急速地敲打在羊皮紙上，很快聚成細。“據我估計，我們的位置在這附近，”她邊說邊指，男孩們將頭伸過她肩膀仔細瞧看。
“可是，”熱派，“照你這麽說，我們幾乎就沒。瞧，你指著這裏說這是赫堡，而你現在幾乎還指在這兒！可我們都了一整天了！”
“赫堡離三叉戟河有很長的距離，”她說，“不走上好多天是不可能到的。前麵一定是另外的河，這些河中的一條，瞧。”她指點著地圖所標示的若細藍線，每條線下都注釋著名稱。“戴瑞河，綠蘋果江，少女河……這裏，這條河，小柳江，應該是這條。”
熱派瞪著那細線，再瞧瞧麵前的河，“可我覺得它並不小呀。”
詹德利同樣皺起眉頭，“你指的這條河將注入另一條河裏，呶。”
“大柳江，”她念。
“照圖看來，這條大柳江會注入三叉戟河，所以我們可跟著小柳江，走到大柳江，再到三叉戟河，但方向得往下遊，不能往上。不過，如果這河不是小柳江，而是旁邊那條……”
“碧波溪，”艾莉亞讀。
“看，它彎彎曲曲，最後湖裏，回到了赫堡。”男孩用手指追溯著細線。
熱派的眼睛瞪得象燈籠。“不！我們一定會被殺的！”
“我們得先明白這究竟是哪條河，”詹德利宣布，用的是他最頑固的聲調，“必須明白。”
“不，沒這個必要。”地圖的藍線旁注有名字，河堤邊卻不會寫標語。“我們既無需往上遊走，也沒必要向下遊，”她下定決心，卷起了地圖，“我們越過它，繼續往北，就跟開始一樣。”
“這馬能遊過去嗎？”熱派疑地問，“看上去很深耶，阿利，裏麵有蛇怎麽辦？”
“關鍵不是這個問題，問題是你能否確定我們一直在往北走？”詹德利不肯讓步，“瞧瞧周圍的丘陵……不好我們一直在原地打轉……”
“樹下的苔蘚……”
他指著最近那棵樹，“這樹三麵都長著苔蘚，而那邊那棵一點苔蘚都沒有。我們很可能已經路了。”
“也許罷，”艾莉亞說，“但無論如何，我都要跨過這條河，你不願跟上就待在這兒吧。”她重新上馬背，不再搭理兩個男孩。就算他們不跟我走，或許也能找到奔城，隻是多半會被血戲子們先抓住。
她沿著河堤，走了大半裏，才找到一個似乎可以過河的地方，即便在這兒，她的馬也不願下。甭管河的名稱到底是什麽，反正它又渾又急，河中央的直漫到馬。鞋子浸透了，但她馬蹬，上對岸。這時，後傳來“撲通”聲，以及馬張的嘶鳴。他們終於還是來了，真不錯。她調過馬頭，目睹男孩們掙紮著渡河，最後漉漉地站在她邊。“這裏不是三叉戟河，”她告訴他們，“這裏不是。”
接下來的第二條河沒那麽深，也更容易通過。這也不是三叉戟河。沒有人提出爭議。
再次休息時，天已漸漸變暗，他們放開馬，拿出麵包和奶酪。“又又冷，”熱派抱怨，“我們離赫堡夠遠了，肯定很遠了，應該把火——”
“不行！”艾莉亞和詹德利異口同聲地喊，熱派嚇得了回去。艾莉亞斜眼瞟瞟詹德利。他和我異口同聲，像瓊恩以前那樣。她想起在臨冬城的歲月，在眾兄弟之中她最思念的無疑是瓊恩·雪諾。
“至少個覺？”熱派繼續求告，“我真的很累，阿利，痛得要命咧，我想一定起泡了。”
“被抓著的話，你會更慘的，”艾莉亞，“我們別無選擇，隻能繼續前。”
“可天已快黑了，今晚連月亮都沒有……”
“少羅嗦，上馬吧！”
光線逐漸消失，他們緩慢前行，艾莉亞驚覺越來越沉。她明白自己像熱派一樣需要休息，可她哪敢呀？如果著了，也許等睜開眼，就會看到瓦戈·赫特站在麵前，旁是小醜夏格維、“虔誠的”烏斯威克、羅爾傑、尖牙、厄特修士這些怪物們。
沒過多久，她的馬象風中的蠟燭一樣搖晃起來，眼皮逐漸加重。有那麽一會兒，她閉上了眼睛，接著又猛然睜開。我不能打瞌，她對著自己無聲地呐喊，我不能。於是她用手指眼睛，把它開，然後抓韁繩，踢馬慢跑。可無論人馬都不能保持速度，走出幾步，又回到漫步中。然後她的眼睛又閉上了。這次再也不能立即睜開。
當她再次睜眼時，馬兒已經不走了，而是低頭啃著一叢清草。詹德利搖著她的胳膊。“你著了，”他告訴她。
“沒有，我不過休息一下眼睛。”
“胡說，哪有休息眼睛這麽長的？你的馬在原地打轉，還沒等它停下咧，我就知你著了。瞧，熱派和你一樣困得不行，他剛剛撞上樹枝，被打落馬下，你應該聽得到他的喊。哦，這麽大聲音都沒喚醒你。行了，你必須停下來休息。”
“我能走，像你一樣繼續走，”她打著嗬欠。
“騙人，”他說，“你想當個笨蛋那就繼續走吧，可我得停下。別多說了，我值第一班崗，你快。”
“熱派呢？”
詹德利指了指。熱派早已躺在地上，裹著鬥篷，在的落葉堆中，發出輕微的鼾聲。他手中有一大奶酪，似乎隻了幾口就著了。
唉，沒什麽可爭的了，艾莉亞心想，詹德利說得沒錯。血戲子們也需要休息罷，她告訴自己。由於周無力，她幾乎無從馬背上下來，不過躺倒在一棵樺樹下前，總算還記得先把坐栓好。地麵又又。她不知自己有多久沒在正式的上過了，有多久沒享受熱騰騰的飯菜和熊熊的爐火。闔眼之前，她做的最後一件事是拔出長劍，放在旁。“克雷果爵士，”她一邊呢喃一邊打嗬欠，“鄧森，波利佛，‘甜’拉夫，記事本和……記事本……獵狗……”
她做了個血紅而狂的夢。血戲子們出現在夢中，一行四人，白皮膚的裏斯人和一個伊班港來的、黑皮膚的蠻斧手，滿是傷疤的多斯拉克馬王羿戈和不知名的多恩人。他們沒完沒了地馬，衝過層層雨簾，穿生鏽的鐵甲和淋的皮甲，長劍與戰斧在馬鞍上叮當作響。他們以為自己在捕捉我，她清清楚楚地明了這奇怪的夢，但他們錯了，是她在捕捉他們。
在夢中她不再是小女孩，而是匹狼，碩大而強壯。她從他們麵前的大樹下走出來，展利牙，發出一聲隆隆的低吼。她可以聞到人和馬上散發出的強烈的恐懼氣息。裏斯人的馬人立起來，恐慌地尖嘯，其他人則用人類的語言互相喊，但還沒等他們做出反應，其他的狼也從黑暗和細雨中猛撲而出。它們共同組成龐大的團隊，消瘦、而沉默。
戰鬥短暫而血腥。渾長的男子還沒拔出斧頭就被拖下馬來，黑人在彎弓搭箭時也死掉了。裏斯的白人想跑，但她的兄弟姐妹們追不舍，他不斷轉彎。最後，狼從四麵八方撲上去，撕馬，他一落地，喉嚨也被同時撕掉。
隻有滿頭鈴鐺的男人守陣地。他的馬踢掉了她一個姐妹的頭顱，他自己則把她另一個姐妹幾乎砍成兩半。彎曲的銀爪子迅捷舞，應和著發梢鈴鐺的輕響。
帶著全的氣，她跳到他背上，把他頭上腳下地撞下馬鞍。墜落時，她用鎖住對方的胳膊，牙齒穿過皮革、羊和柔的血。落地後，她狂地一甩頭，把他的上肢從肩膀上生生扯了下來。她滿心喜悅，用巴來來回回地晃肢，灑出溫暖的血霧，散發在寒冷漆黑的雨幕中。
他們向北跑，遠離大湖，在荒蕪的田裏跟隨一條勉強能辨認出車轍的鄉村路，入布滿溪的森林。艾莉亞帶頭，猛踢著偷來的馬，馬兒邁著輕快的步子，沒多久稠密的樹木就包圍了他們。熱派和詹德利竭力跟上她的步伐。遠不斷傳來狼嗥，她聽到熱派濁的喘息。無人說話。艾莉亞不時回頭，確認兩個男孩沒落得太遠，確認沒有人追趕。
他們會來的，她對此確信無疑。她不僅從馬廄偷了三匹馬，從盧斯·波頓本人的書房裏拿走了地圖和一把匕首，還在邊門殺了一個守衛，那守衛蹲下去撿賈昆·赫加爾給她的舊幣，卻被她割了喉嚨。血泊中的死者遲早會給人發現，接著便是大大嚷。他們會醒波頓大人，然後把赫堡從城垛到酒窖搜個遍，他們會發現失蹤的地圖和匕首，以及鐵匠房裏消失的幾把長劍，廚房裏不見的麵包和奶酪。最後就會找上一個麵包小弟、一個鐵匠學徒、還有一個娜娜……或者鼠狼，或者阿利的侍酒。
恐怖堡伯爵不會親自追來。盧斯·波頓會躺在上發號施令，光著子，蒼白的皮膚上掛滿蛭，用特有的輕言細語布置追捕。追兵多半由他手下的隊長沃頓率領，此人的長上一直帶著鐵護脛，因而得了個外號“鐵”；再或許來追趕他們的將是唾沫橫飛的瓦戈·赫特及他手下的傭兵，這些人自稱勇士團，別人稱他們為血戲班（當然沒人敢當麵這樣說），或獵足者，因為赫特大人有把對頭的手腳剁下來的習慣。
如果被他們抓住，艾莉亞心想，手腳就都沒有了，盧斯·波頓還會剝掉我們的皮。她仍舊穿著侍酒的製服，口在心髒部位繡有波頓伯爵的家徽：恐怖堡的剝皮人。
每次回頭，她都等著遠方的赫堡城門湧出一片火炬，或是巨大的高牆上人頭簇擁，但最終什麽也沒發生。赫堡仍舊沉，直到消失於黑暗中，隱沒樹後，無從得見。
到達第一條小溪時，艾莉亞調轉馬頭，離開路。他們在曲折的河中走了四分之一裏，方才上一石岸。如果追蹤者們帶著獵狗，這會讓我們的氣無從分辨，她如此期望。我們不能走路。路隻會帶來死亡，她告訴自己，所有的路都會。
詹德利和熱派沒有質疑她的決定。畢竟她有地圖，而熱派看來同害怕追捕者一樣怕她。他親眼目睹過被她殺掉的守衛。算了，他怕我未必不好，她提醒自己，如此一來，就會乖乖聽話，而不是自己出些蠢笨事。
其實我應該更膽小的，她心想，她才十歲，瘦骨伶仃，在一匹偷來的馬上，前麵是黑黑的森林，後方是想剁下她腳的追兵。但不知為什麽，她覺得自己比從前在赫堡時鎮靜多了。雨洗掉指間衛兵的鮮血，背上的長劍在風中搖，無數狼如灰影，狂奔於暗夜，而她艾莉亞·史塔克一往無前，無所畏懼。恐懼比利劍更傷人，她低聲複誦著西利歐的教誨，還有賈昆的話語，vrmorghulis.
雨停了又下，下了又停，還好鬥篷足以遮蔽風雨。艾莉亞驅使他們保持穩定的速度前。大樹底下漆黑一片，地麵鬆，布滿裂縫，到是半掩埋的樹和隱藏的石塊，男孩們都不善術，無高速前。很快，他們越過又一條路，路上深深的車轍印裏盛滿了雨。艾莉亞再次遠離路，帶著男孩們在起伏的丘陵中穿梭，越過荊棘、石藍和糾的灌木，深入狹窄山溝的底部，沉重的樹枝著的樹葉，一次又一次打著他們的臉。
忽然，詹德利的馬絆倒在泥潭中，後跪倒，將他掀出馬鞍，幸而人馬都平安無恙。詹德利還是那副固執樣，迅速翻上馬，繼續前，什麽也沒說。沒過多久，他們目睹三匹狼在吞食一隻小鹿的屍。熱派的馬聞到血腥，驚恐地人立起來，隨後亡命奔跑。兩匹狼見狀逃之夭夭，但第三匹抬起頭，出牙齒，準備保衛自己的獵獲。“往後退，”艾莉亞告訴詹德利，“慢慢走，別嚇著它。”他們馬緩緩繞開此地，直到再看不見狼和它的美餐，這時她才拍馬追趕熱派，隻見男孩絕望地抓著馬鞍，他的馬在森林裏亂撞。
再後來，他們經過一個焚毀的村落，小心翼翼地踏過那些被燒成黑炭的小屋空殼途中，發現一排蘋果樹上吊死了十來個人，屍業已腐爛到骨。熱派為他們祈禱，懇求聖的慈悲，他輕聲低語，一次又一次地重複。艾莉亞盯著這些披著透的襤褸衣杉的無軀，說的是自己的禱詞：克雷果爵士，鄧森、波利佛、“甜”拉夫，記事本和獵狗，伊林爵士，馬林爵士，喬佛裏王，瑟曦太後。她碰了碰藏在帶下的賈昆給的幣，以vrmorghulis結束了名單。接著她到死人下，伸手摘下一個蘋果。蘋果熟透，爛成了糊，她連著蠕蟲一起吞吃。
那是沒有黎明的一天，天空緩緩放亮，但看不到太。漆黑變成灰暗，澤猶猶豫豫地重現人間，哨兵樹呈現出暗綠的彩，褐和淡金的闊葉幾乎成了棕。他們停下來喂馬喝，同時吃了一頓冰涼的方便早餐，有熱派從廚房偷出來的麵包，還有的奶酪。
“你有明確的目標嗎？”詹德利問她。
“我們去北方，”艾莉亞說。
熱派茫然地四打量，“哪條路通向北方？”
她用奶酪一指，“那條。”
“連太都沒有，你怎麽知走那條？”
“笨蛋，看苔蘚啦，你瞧，在樹的一麵它們長得特別茂盛，那就是南邊。”
“我們去北方做什麽？”詹德利想知。
“北方有條三叉戟河，”艾莉亞展開偷來的地圖，“看到沒？一旦我們到達三叉戟河，就可以沿河向上走，直到奔城。就這樣。”她用手指描繪路徑，“路雖長，但跟著河走決不會路。”
熱派對著地圖不斷眨眼。“哪兒是奔城？”
奔城被標示為一座塔樓，繪製在兩條藍線的匯，那想必是騰石河與紅叉河。“這兒，”她指著地圖，“奔城，下麵有文字。”
“阿利，你識字呀？”他萬分驚奇，好像她剛才聲稱自己能在上走路。
她點點頭。“到了奔城，我們就安全了。”
“會嗎？為啥？”
因為奔城是我外公的城堡，而我哥哥羅柏在那裏，艾莉亞幾乎衝口而出。但她，疊好地圖，“我們隻能這樣希望。先到了再說吧。”說罷，她翻上馬。向熱派隱瞞真相，她心裏不服，但這是沒辦的事，她無信任他。詹德利是知的，但他況不同。詹德利有自己的秘密，雖然這秘密究竟是什麽，連他自己也很。
出發之後，艾莉亞讓他們加快速度，要馬兒以盡可能大的步幅前。有好幾次，當她看到麵前出現大塊平地時，便用馬刺猛地紮馬，飛奔起來。不過，她心知速度仍遠遠不夠。路越來越顛簸，這些丘陵不高，也不很陡，但似乎無窮無盡，他們很快便厭倦了無休止地上下，願跟著地勢走。順著小河，穿行在錯綜複雜的小峽穀中，周圍滿是樹木，為他們罩上一頂巨大的華蓋。
不時，她讓熱派和詹德利先行，自己循原路返回去掩蓋足跡。自始自終，她都豎起耳朵，等待追兵的出現。太慢了，她著，提醒自己，我們走得太慢，一定會被追上的。有一回，走在山脊上時，她發現有些黑影正穿越他們後那峽穀裏的小溪，半晌之間，她惶恐地認定盧斯·波頓的兵已經趕上，可仔細一看，那不過是一群狼。於是她用手圍住巴，朝狼群吼：“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狼群裏最大那匹狼抬起頭，跟著她吼，聲音讓艾莉亞不渾顫抖。
正午時分，熱派開始抱怨。他告訴他們，酸痛得不得了，馬鞍還把他大內側的皮給破了，最重要的是，他想覺。“我太累了，會從馬上摔下來的。”
艾莉亞望向詹德利，“如果他摔下來，你認為什麽會先找上門，狼還是血戲子？”
“大概是狼吧，”詹德利說，“鼻子更好使。”
熱派的巴張了又合。他繼續跟，終於沒有摔下來。雨重新下。自始自終，除了偶然的間歇，從沒見到太。溫度越來越低，蒼白的霧於鬆木間穿行，湧在被燒焦的光禿原上。
詹德利的臉和熱派一樣糟，但他固執地不肯抱怨。他馬的姿勢很笨拙，那頭黑的亂發下，神雖然定，可艾莉亞認定他本就是在苦。我早該料到，她自顧自地思索。她從懂事開始就在馬，小時候小矮馬，大一點真正的駿馬，可詹德利和熱派都是城裏人，在城裏平民都得走路。尤把他們帶出君臨時給過他們坐，可驢子或坐馬車在王大上緩緩旅行是一回事，而驅策駿馬在原始森林和燒焦原間遊又是另一回事。
單獨走也許更快，艾莉亞對此心知肚明，可她不能拋下他們。再怎麽說，他們也是她的夥伴、她的朋友、她唯一活著的朋友，況且如果不是為了她，他倆都還好端端待在赫堡裏呢，一個打鐵一個做飯。倘若教血戲子們抓住，我就告訴他們我是艾德·史塔克的女兒、北境之王的妹妹。我要命令他們帶我去見我哥，並不得傷害熱派與詹德利。可他們不會相信我，就算他們相信……恐怖的波頓大人怎麽辦呢？他雖是哥哥的封臣，但她十分怕他。我決不會讓他們抓住我們，她靜靜發誓，手舉過肩，詹德利為她偷來的長劍，我決不會。
當天下午晚些時候，他們走出了森林，前方是一堤岸。熱派歡快地呐喊：“三叉戟河！現在隻需往上遊走，就象你說的。我們終於到了！”
艾莉亞。“我不認為這裏是三叉戟河，”眼前的河因雨而變寬，即使如此，仍不滿三十尺。她記憶中的三叉戟河比這兒寬得多。“這河太小啦，不可能是三叉戟河，”她告訴他們，“而且我們並沒走多遠。”
“我們明明就到了，”熱派持，“我們了一整天的馬，幾乎沒停過，肯定走了很長很長的路。”
“讓我們再看看地圖。”詹德利說。
艾莉亞下馬，取出地圖，並將其展開。雨點急速地敲打在羊皮紙上，很快聚成細。“據我估計，我們的位置在這附近，”她邊說邊指，男孩們將頭伸過她肩膀仔細瞧看。
“可是，”熱派，“照你這麽說，我們幾乎就沒。瞧，你指著這裏說這是赫堡，而你現在幾乎還指在這兒！可我們都了一整天了！”
“赫堡離三叉戟河有很長的距離，”她說，“不走上好多天是不可能到的。前麵一定是另外的河，這些河中的一條，瞧。”她指點著地圖所標示的若細藍線，每條線下都注釋著名稱。“戴瑞河，綠蘋果江，少女河……這裏，這條河，小柳江，應該是這條。”
熱派瞪著那細線，再瞧瞧麵前的河，“可我覺得它並不小呀。”
詹德利同樣皺起眉頭，“你指的這條河將注入另一條河裏，呶。”
“大柳江，”她念。
“照圖看來，這條大柳江會注入三叉戟河，所以我們可跟著小柳江，走到大柳江，再到三叉戟河，但方向得往下遊，不能往上。不過，如果這河不是小柳江，而是旁邊那條……”
“碧波溪，”艾莉亞讀。
“看，它彎彎曲曲，最後湖裏，回到了赫堡。”男孩用手指追溯著細線。
熱派的眼睛瞪得象燈籠。“不！我們一定會被殺的！”
“我們得先明白這究竟是哪條河，”詹德利宣布，用的是他最頑固的聲調，“必須明白。”
“不，沒這個必要。”地圖的藍線旁注有名字，河堤邊卻不會寫標語。“我們既無需往上遊走，也沒必要向下遊，”她下定決心，卷起了地圖，“我們越過它，繼續往北，就跟開始一樣。”
“這馬能遊過去嗎？”熱派疑地問，“看上去很深耶，阿利，裏麵有蛇怎麽辦？”
“關鍵不是這個問題，問題是你能否確定我們一直在往北走？”詹德利不肯讓步，“瞧瞧周圍的丘陵……不好我們一直在原地打轉……”
“樹下的苔蘚……”
他指著最近那棵樹，“這樹三麵都長著苔蘚，而那邊那棵一點苔蘚都沒有。我們很可能已經路了。”
“也許罷，”艾莉亞說，“但無論如何，我都要跨過這條河，你不願跟上就待在這兒吧。”她重新上馬背，不再搭理兩個男孩。就算他們不跟我走，或許也能找到奔城，隻是多半會被血戲子們先抓住。
她沿著河堤，走了大半裏，才找到一個似乎可以過河的地方，即便在這兒，她的馬也不願下。甭管河的名稱到底是什麽，反正它又渾又急，河中央的直漫到馬。鞋子浸透了，但她馬蹬，上對岸。這時，後傳來“撲通”聲，以及馬張的嘶鳴。他們終於還是來了，真不錯。她調過馬頭，目睹男孩們掙紮著渡河，最後漉漉地站在她邊。“這裏不是三叉戟河，”她告訴他們，“這裏不是。”
接下來的第二條河沒那麽深，也更容易通過。這也不是三叉戟河。沒有人提出爭議。
再次休息時，天已漸漸變暗，他們放開馬，拿出麵包和奶酪。“又又冷，”熱派抱怨，“我們離赫堡夠遠了，肯定很遠了，應該把火——”
“不行！”艾莉亞和詹德利異口同聲地喊，熱派嚇得了回去。艾莉亞斜眼瞟瞟詹德利。他和我異口同聲，像瓊恩以前那樣。她想起在臨冬城的歲月，在眾兄弟之中她最思念的無疑是瓊恩·雪諾。
“至少個覺？”熱派繼續求告，“我真的很累，阿利，痛得要命咧，我想一定起泡了。”
“被抓著的話，你會更慘的，”艾莉亞，“我們別無選擇，隻能繼續前。”
“可天已快黑了，今晚連月亮都沒有……”
“少羅嗦，上馬吧！”
光線逐漸消失，他們緩慢前行，艾莉亞驚覺越來越沉。她明白自己像熱派一樣需要休息，可她哪敢呀？如果著了，也許等睜開眼，就會看到瓦戈·赫特站在麵前，旁是小醜夏格維、“虔誠的”烏斯威克、羅爾傑、尖牙、厄特修士這些怪物們。
沒過多久，她的馬象風中的蠟燭一樣搖晃起來，眼皮逐漸加重。有那麽一會兒，她閉上了眼睛，接著又猛然睜開。我不能打瞌，她對著自己無聲地呐喊，我不能。於是她用手指眼睛，把它開，然後抓韁繩，踢馬慢跑。可無論人馬都不能保持速度，走出幾步，又回到漫步中。然後她的眼睛又閉上了。這次再也不能立即睜開。
當她再次睜眼時，馬兒已經不走了，而是低頭啃著一叢清草。詹德利搖著她的胳膊。“你著了，”他告訴她。
“沒有，我不過休息一下眼睛。”
“胡說，哪有休息眼睛這麽長的？你的馬在原地打轉，還沒等它停下咧，我就知你著了。瞧，熱派和你一樣困得不行，他剛剛撞上樹枝，被打落馬下，你應該聽得到他的喊。哦，這麽大聲音都沒喚醒你。行了，你必須停下來休息。”
“我能走，像你一樣繼續走，”她打著嗬欠。
“騙人，”他說，“你想當個笨蛋那就繼續走吧，可我得停下。別多說了，我值第一班崗，你快。”
“熱派呢？”
詹德利指了指。熱派早已躺在地上，裹著鬥篷，在的落葉堆中，發出輕微的鼾聲。他手中有一大奶酪，似乎隻了幾口就著了。
唉，沒什麽可爭的了，艾莉亞心想，詹德利說得沒錯。血戲子們也需要休息罷，她告訴自己。由於周無力，她幾乎無從馬背上下來，不過躺倒在一棵樺樹下前，總算還記得先把坐栓好。地麵又又。她不知自己有多久沒在正式的上過了，有多久沒享受熱騰騰的飯菜和熊熊的爐火。闔眼之前，她做的最後一件事是拔出長劍，放在旁。“克雷果爵士，”她一邊呢喃一邊打嗬欠，“鄧森，波利佛，‘甜’拉夫，記事本和……記事本……獵狗……”
她做了個血紅而狂的夢。血戲子們出現在夢中，一行四人，白皮膚的裏斯人和一個伊班港來的、黑皮膚的蠻斧手，滿是傷疤的多斯拉克馬王羿戈和不知名的多恩人。他們沒完沒了地馬，衝過層層雨簾，穿生鏽的鐵甲和淋的皮甲，長劍與戰斧在馬鞍上叮當作響。他們以為自己在捕捉我，她清清楚楚地明了這奇怪的夢，但他們錯了，是她在捕捉他們。
在夢中她不再是小女孩，而是匹狼，碩大而強壯。她從他們麵前的大樹下走出來，展利牙，發出一聲隆隆的低吼。她可以聞到人和馬上散發出的強烈的恐懼氣息。裏斯人的馬人立起來，恐慌地尖嘯，其他人則用人類的語言互相喊，但還沒等他們做出反應，其他的狼也從黑暗和細雨中猛撲而出。它們共同組成龐大的團隊，消瘦、而沉默。
戰鬥短暫而血腥。渾長的男子還沒拔出斧頭就被拖下馬來，黑人在彎弓搭箭時也死掉了。裏斯的白人想跑，但她的兄弟姐妹們追不舍，他不斷轉彎。最後，狼從四麵八方撲上去，撕馬，他一落地，喉嚨也被同時撕掉。
隻有滿頭鈴鐺的男人守陣地。他的馬踢掉了她一個姐妹的頭顱，他自己則把她另一個姐妹幾乎砍成兩半。彎曲的銀爪子迅捷舞，應和著發梢鈴鐺的輕響。
帶著全的氣，她跳到他背上，把他頭上腳下地撞下馬鞍。墜落時，她用鎖住對方的胳膊，牙齒穿過皮革、羊和柔的血。落地後，她狂地一甩頭，把他的上肢從肩膀上生生扯了下來。她滿心喜悅，用巴來來回回地晃肢，灑出溫暖的血霧，散發在寒冷漆黑的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