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推門而入,屋子靠裏間坐著個灰胡子老道。


    那老道麵容慈藹,單右眼上有塊疤痕,料想年輕時候估計也是個不安生的主。見門中這位後生進來,老道點了下頭,問“怎麽了?”


    進門後隨手畫了個掩訣,將門合上,這名在外闖出不小名堂的三星之一,牧野臉上表情變得有些嚴肅,他語氣不再浮誇,轉而用一種十分正式的態度道“來了位危險人物。”


    老道默然了下,但並不以為意,隻點頭示意師侄繼續說下去。


    “氣態外貌看不出什麽端倪,但我很明顯的能聞到他身上有股濃鬱殺氣,此人至少不會比我差太多。不清楚是哪方勢力的。”


    牧野之前嚐試用神識窺探,但想到可能會因此激怒對方故而又放棄了。在麵對這種情況時,果斷告知門中更有經驗的前輩肯定是明智之舉。


    聽完描述後,那位胡子花白的老道沒急著給出自己的見解,而是反問了句“濃鬱殺氣?若非天生搏死的獸類,要麽就是在沙場上曆練過一二。”


    這不難理解,人族中,修習武道的曆來就有養凶意這麽個說法,這裏,殺氣可以畜養,無論是靠練武積攢氣力還是殺人堆積怨念,本身都離不開擁有強勁的本事。


    牧野也曾在戰事中展露過頭角,當然,由於他修道的身份,於他執行的任務多涉及到妖獸這個層級。當初交手過的那麽多可怕怪物裏,也就那位渾身冒著火焰的那頭麒麟之子讓他感覺心悸。


    “此人背後背著一把造型怪異的短刀。”


    老道士思索著,於他的閱曆裏,倒是也有不少能符合這個特征的。


    “為了確保這次會談的成功,朝廷親派的衛隊都是好手,從親軍中抽調出執行過不少危險任務的。再加上,提前藏身於此的我們三人。武煌國那邊應當也是如此。來的是一位皇帳裏的親王,武皇一係雖說會指派一名將軍隨行,但誰知道暗地裏會不會藏著其他後手。”


    順著老道士的猜測,牧野答道“您是說,對方和我們一樣都是暗子?”


    老道士沒有否認,但他隻保留了這個觀點,提點了句“對方沒表露出明顯的惡意就暫時不用管他,我們正常按照流程來,對了,摸清楚附近地形了嗎?”


    牧野點點頭,這些時日,他每晚必出,逢陰時避讓,已提前布局好周圍的情況,必要時,這片區域可短暫被征用。


    “如此一來,隻等彭將軍與那煌國親王會晤。”


    …


    遮彎鎮的夜晚來的要比其他地方都要晚一些。


    估摸著天色將暗,出門遛彎的牧野嘴裏叼著根竹簽,悠哉悠哉的從外麵晃蕩回了鎮子。


    老遠,他便瞧見蹲在門口一臉無神盯著鎮子大門方向的何大春。於是,這老小子顛顛的晃了過去,從後麵拍了店裏夥計肩膀一下,很自然的問道“想啥呢大春?”


    總是一臉苦哈哈模樣的何大春回了下頭,見是那姿態都和自己在外務工時見過的浪蕩客相仿的年輕男人,何大春本來還有些牢騷,最終卻也沒說,隻是隨口問道“回來了?”


    牧野嗯了一聲,繼而閑靠在身後的欄杆上,他慣常都是吃過飯再出去,沿著新修的道路一直往前出了大門兩邊就開始有雜草堆砌。估摸著是身前這棟酒樓砸了不少銀子,這才使得其他地方再無餘銀可用。


    抬頭看向那高懸頭頂,斜著往下俯視著自己的碩大牌匾,牧野悠悠的吐了口氣,他似沒話找話的問道“聽說白天那騎馬的來的時候差點撞到李奶奶了?”


    何大春不懂牧野是在套話,他回想起白天看到的那個怪人,心中莫名的煩躁,但礙於牧野在,於是壓著脾氣,隻擺了擺手說“一個兩個有點臭錢就這德行,真到了那些大人物麵前連個屁都算不上,這種人遲早有一天要惹出事來,隻希望別在我們這裏出事,那我就謝天謝地了。”


    牧野眼神微眯,他默不作聲的走開。在回去的路上,相繼碰到了正在核對賬本的老板和忙碌擦拭著桌子的香花。


    聽到牧野問起白日裏的那人,香花有些沒什麽好氣道“你提他做什麽?這個人怪得很,要了熱水上去後就沒了動靜,晚飯送到門口過了半個時辰了也沒出來動過。要不是每次敲門他都會凶巴巴的來一句,我都以為他要死在裏麵。”


    “誒,女孩子家家的說什麽死不死的,呸呸呸,晦氣!”那頭的老板很顯然聽不得這種話,尤其是新店開張。


    牧野看向脾氣相較其他人都要好上一些的老板,直截了當的問“那家夥來的時候,看起來不太像是個善客。”


    老板在後麵嗬嗬笑了兩聲,他手頭上的賬本本來也沒什麽好對的,碰上住客閑話,他倒也不介意多嘴兩句。


    “誰說不是呢?本來咱這兒小地方偶爾有過一些過路人,大多相安無事的過去就好,但這兩國會晤到底也不算小事…”他說著朝牧野招了下手。


    後者心領神會的笑著湊了過去。


    老板繼續道“本來,這兩邊談話就有可能招來一些個奇奇怪怪的人物,這些人都不是我們這些平頭小老百姓能惹得起的,所以,我們也隻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由得他們自己去鬧騰。”


    牧野笑著點了點頭附和了句“在理。”


    那頭的香花卻嘟囔著嘴,說“您把這次會晤看的那麽重,但到底能給我們遮彎鎮帶來什麽呢?”


    聽到這鎮上唯一漂亮的女娃兒的問題,老板隻笑著玩笑了句“別的不說,這次往來的都是些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你要是運氣好,挑中了個如意郎君,你爹那邊我給你說去。”


    聽到這兒,香花臉上倒是被逗的哭笑不是,在邊陲,不比婉約的大門女子,對待婚姻情愛比不少傳統的男人還要開放。


    “我爹才舍不得我遠嫁,除非對方入贅,否則拿什麽我都不走。”


    正吃瓜吃的興起,那頭老板笑著拍了下牧野的肩膀,他眼神一挑露出個你小子聽到沒的表情。


    牧野當即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他看了眼香花那毫不掩飾的挑釁笑意,不由得縮了下脖子,隻幹笑道“花姐怕是不喜歡比她小的小弟弟吧?”


    然而,那香花也是一把手搭在牧野的肩膀上,她故意做那男子的豪放,哈哈笑道“姐姐不嫌棄弟弟的小,弟弟喜不喜歡姐姐的大呀?”


    牧野聞言眼睛微不可查的往下瞄了眼,繼而咽了口口水,他一個抽身離了二人,直往樓上去,邊走他還邊說“啊,忘了我師叔那邊還吩咐我回來後去找他,失陪。”


    望著蒼茫逃竄的浪蕩子,老板和香花都笑出了聲,那邊,更像是香花長輩的中年男人望著這丫頭的背影,借著剛剛的話頭,又一副說教的口吻,道“你也該找個人家安穩過日子了。”


    那頭,似乎是聽膩了這些話的女子,隻聳了聳肩,她望向門外,那個蹲在大門口,心心念念望著鎮子外的憨厚從始至終都沒回過一次頭。


    從樓下一路逃到樓上,沿著木質地板,踩的地麵嘎吱作響。這新樓雖說才做沒多久質量肯定不會那麽容易就垮塌,但這小鎮周邊的木頭材質還是數量總歸是不如一些有保證的產地。


    樓梯的響動直觀點反映到了這棟樓的建築時的質量,但在這積貧之地,也無法奢求更多。


    牧野走了幾步,在回屋之前,他停住了。


    站在空蕩蕩的走廊上,目光直勾勾的盯著那個陌生來客的房間,門口的餐盤已經被香花收下去了,而就在他上來前不久,下午燒好送上去的熱水桶被放在門口。


    通過眾人口中描述的心理畫像,牧野心中有了一個相似的人物形象與之對應。


    那是一個有著人類智慧的怪物,它熟悉人的禮教規矩,但卻缺失了人的共情心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地府裏關押的一眾惡鬼都比它更具有人性。


    久久凝視著那片區域,牧野眼神一點點的變得冰涼。藏在他袖中的那一柄符劍也悄然落在了他的掌心。


    然而,他依舊在猶豫,考慮著是否要開啟靈竅。如果是在這裏,牧野無法保證不會波及無辜,哪怕天師府近半家底的真人都在這兒了,也不敢保證就一定能留下對方。


    在痛苦與壓抑中反複掙紮的牧野聽到吱呀一聲。在他麵前,那扇門緩緩的打開。


    牧野看見,一雙普普通通的大手正推著門框,將它向外敞開。而門後麵,那個奇怪的縱馬客依舊戴著那頂烏漆麻黑將臉遮的嚴嚴實實的帷幕。


    牧野和那人隔著兩間屋子的距離遙遙對視了一眼,那人撇過頭去,將身後房門合攏,繼而腳步沉穩的往樓下走著。


    狹小的走廊內,兩個人的距離不斷的開始縮短,牧野的呼吸開始變得緩慢,他鼻尖似乎嗅到了對方身上的血腥味,但也算是從沙場裏走過一遭的牧野敏銳的發現那不像是人的血腥氣。


    咚咚咚!


    腳步聲一下一下又一下,牧野的心髒頻率也和這腳步聲類似,以至於在精神集中下,他誤以為對方是故意卡在他心跳的節奏上,但二人之間的距離在旁人看來隻很短的交集隨後便錯開了。


    牧野在他走來的同時,收回了自己的視線,隻伸手推開自己的房門,他大大方方的將後背展露給對方,當然如果對方敢動手,他也不介意後手反製。


    誰料二人的身影交錯的十分快,那人似乎急趕著下樓去,似乎沒注意到這邊牧野的小小動作。這讓天師府的這位小真人很是難過。


    在他回到自己的房間並關上房門時。


    輕吐出一口氣,牧野將袖中符劍按在桌子上,他眉眼裏的凶光已然要按捺不住。


    早在月餘之前,他便聽聞同族噩耗,將軍衛延武奉旨領三萬豫軍前往山南道征討地府叛軍,不料在城池即將攻破之時遭受意外,隨行的天師府兩位真人皆殞命當場。


    其中,就有他那位手足至交,邱毅。


    “還是無法確定。張福生,你拜入黑蓮門下,背棄道宗,更敢除我門中長輩師兄,若是敢再來此西北,我定要殺你!”


    平複了下心情,牧野重新坐定回到他原本的位置,而這時,隔壁的伊師叔突然秘音傳令道“東南方有三人,修為不弱真人。”


    遮彎鎮地勢,西北靠大山,東方有小河,旁人一般都從東南過,而鎮尾背山陰,鎮口向東南。


    與此同時,從酒樓走出的縱馬客無視身後女子的呼和,他徑直向前踏出門檻。


    一股冷風如凜冬枯骨,刮的人心糟亂。明明才剛入深秋,這寒意來的如此猛烈定然不同凡響。


    縱馬客臉上的帷幕被風刮的向後直擺,也是由此,勉強能看出那是一個五官粗礦,如同刀劈斧砍般的麵容。


    立於小鎮門口的幾人,便是之前在販隼處買了三隻替命鷹隼的陌生客。其中,為首的那位麵色青白,兩眼如同明珠,夜裏也能透光澄亮。


    位於他身後的一名紅黑打底藍白為花的蒙麵漢子往斜前方跨了一步。然而他還未擺開架勢,領頭的那位俊俏後生抬起右手攔在了他身前。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清場。”


    說完,後生落下的手剛好搭在了腰間那把秀氣的銀白杆上,隨著他身姿略微挺起,天空中稀薄的雲霧變得越發明亮。


    被阻攔的那位倒也沒說什麽,隻是被層層厚布包裹住的麵頰肉眼可見的抖動了下,那位聳了聳鼻子,同時抽出腰間兩板萱花大斧來。於他相對的那位則亮出了手中雙鉞。


    “官爺辦事,閑人退散!”


    此二人一左一右,交相用手中兵器配合雷音相擊,一層無形屏障瞬間包裹住了方圓十數裏。


    站在酒樓下方,正抬頭直視那一輪誇張到無法形容的滿月的男人,從背後抽出那把造型奇特的短刀。


    說是短刀實際上並不恰當,刀身裂痕明顯,尤其是在刀的前端又一個斷痕顯得更是怪異,很顯然這把刀身上擁有許多怪奇的故事,然而這並不是重點。


    隨著那二位身份不明的大漢這麽一吼,整個鎮子上的生靈在這一瞬間通通昏死過去。


    位於樓上,也是事先察覺到此三人靠近的天師府一眾則躲在門縫後麵小心觀測。


    剛才那一下波動,差點讓此三位已經臻至真人境的高人也受到影響,足可見那平平無奇一聲吼的威力是有多驚人。


    “天雷貫耳五行封絕,這是地府官將的手段?”


    伊師叔見多識廣,但地府官將獨立於十帥六神之外,原先作為天庭指派到地府的監軍,後因地府叛亂,官將們內部進行了一次清洗,如今已然很少露頭。沒成想,能在這小小西北的一隅之地一碰就是三位。


    之前,一直住在最外側屋子裏,且鮮少與人交談的一名中年道人則眼睛盯著那鎮門口位於中間的那位,他輕輕鬆了口氣,道“來的是引路童子,旁邊壓陣的是增損二將,還好,如果是他的話想必不會傷及無辜。”


    引路童子之所以特殊,完全是因為其師門為上三清之一的元始天尊麾下,由此,他在地府中位於官將之首,也是諸多麵惡心狠的老爺裏最寬厚仁慈的一位。


    當然,這隻是針對普通人,對待敵人的話,恐怕最不想碰上的就是這位實力深不見底的官將首了。


    牧野聽的有些發愣,他下意識的問了句“很厲害嗎?實力能到哪兒?”


    伊師叔搖了搖頭,他當然不是在說這位被稱為將首的老爺是個花架子。


    “不清楚,隻知道被他碰上的妖怪,至今沒有活著出去的。”


    牧野頭皮有些發麻,但就在他想要開啟靈竅探查一二時,那位中邊道士又發話了。


    “既然目標不是我們,咱們也不要節外生枝,待到他們比鬥時,護好自身即可。這五行封絕陣內,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顛倒重來,不需要我們操心。”


    伊師叔點了點頭,他看向牧野,後者臉上有些不情不願,但他不是愣頭青,也曉得輕重。


    “我去監控大陣。”這是早在幾天前就開始布置的,為的就是防止意外。


    伊師叔對此沒有什麽異議,此番不管地府是有什麽目的,都要拖到會晤結束後。而樓下那位,看樣子並不是武煌國的人。


    似乎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同一個人的身上。


    望著頭頂上那輪誇張到近乎虛假的龐大月亮,縱馬客將兩根手指在斷刀上一點點抹去,隨著他摩擦的位置,那些青紫色的劍氣一點點亮起繼而變得猩紅猶如血霧。


    “追的這麽緊,就這麽怕我消失了?”


    那帷幕下似乎是兩片幹癟的齒輪在轉動,男人的嗓子仿佛受過傷一般,艱難的吐出一個個刺耳的文字。


    站在月華下的男人,一隻手按在銀白鐵杆上,而另一隻則覆蓋在了麵頰上,他嘴角輕啟,隨即一張油彩麵具出現在他抬起的左手掌心。


    “月神”


    男人誦念出這個尊名後,那張油彩麵具被他摁在了臉上,繼而麵具邊角騰的一下長出了八根白色的骨刺,像是利爪,它們死死的扣住男人的頭部,如同一隻可怕的蜘蛛正抱在人臉的位置。


    那些白色的骨刺瞬間沒入男人的身軀,在他手掌向下移開的瞬間,那張麵具下麵,五彩斑斕的油彩位置,一雙眼睛瞪的老大,如同天上那輪明月。


    下一刻,男人背後生長出一根根旗幟,那些像是京劇裏的將軍令旗,一麵麵白杆上,黑白相間的圖案仿佛來自古老年代裏為生靈送葬的樂隊。


    與此同時,天空中,那輪皎潔的明月,從明黃逐漸變得銀白,似乎也塗上了一層霜痕。


    縱馬客站在呼嘯的冷風中,他的身軀突然變得僵硬,那些來自月華中的冷霜如霧一般打在他的身上,就像一枚存放在冰塊中的火苗,在甚至來不及熄滅便已經被凍結住了。


    原本霜寒是沒辦法做到這麽快起效,但在那一瞬間,似乎有某種力量篡改了結果。


    目視這一切的男人冷漠道“我說過,這一次你逃不掉。”


    他冷漠的瞳孔如同兩輪微縮的月光,而他站在原地,周身上下卻纖塵不染,好似自發的就有一層光霧將一切阻隔在外。


    酒樓門口,被一瞬間凍成冰雕的縱馬客似乎仍保留著活著的特征,他心髒咚咚咚大聲跳著,如同一個小人站在冰層裏麵敲擊著冰塊。


    就在對方身影消失的時候,被縱馬客握在手中的那柄斷劍上的冰霜突然碎裂,繼而整個冰雕都開始碎開,裏麵的男人也似乎成了冰的一部分哢哢碎成大塊大塊的殘渣,而下一秒,那些渣滓自動融化成了漆黑粘稠的液體,它們相互擁抱,惡心的拉扯著自身,在那個男人身子出現的一瞬,好似彈簧一樣自己把自己給射了出去。


    沒第一時間擒住對方的花臉男人並沒有沮喪,他頭也不回的伸出左手向下那麽一擰,繼而那一片空間直接被扭曲出現了一條皺巴巴的縫隙。


    大片大片的寒風如刀片般飛出,刮蹭著大地和周圍的房屋,所過之處到處是破敗與腐朽。


    這是地府將官能動用的職權,能短暫借用一部分地獄。


    縱馬客還未徹底塑成的身軀又被那片空間吞沒,那隻饕餮巨獸般的扭曲世界,貪婪的伸出它寒冰般的舌頭,努力要把周圍的一切都給卷進去。


    站在原地身姿優雅的花臉男人隻一瞪眼,那片扭曲世界當即收斂住自身的可怕戾氣。此為十八層地獄中的寒冰地獄。


    然而,事情並不會如此簡單就成功了。


    從那片尚未閉合的空間腹部,一股滔天殺意席卷而出,那是純粹到極致的殺戮欲望,就連一向殘暴的地獄本身也無法馴服這頭瘋狂的野獸。


    花臉男人眼眸裏的璀璨光華倒映出一張猙獰的巨手,它撕扯著虛幻的空間,試圖從中爬出。


    “凍結!”


    在月神那張冷漠的瞳孔注視下,無數細小的冰塊飛速匯聚成了一顆透明無暇的水晶,在水晶深處有一團火焰狀的手掌正誇張的擺出要吞噬一切的舉動。


    然而,這一切都在這股讓人窒息的寒意中變得那麽脆弱。


    結束了?


    躲藏在房屋中央的天師府三人看的是目瞪口呆,雖說彼此都修煉有幾十年,但這也是頭一遭見識到這種真正的神仙鬥法。


    牧野的心情更是凝重,他至少親身參與過那次圍堵火將軍的戰役,對於妖族裏的頂尖戰力也有了清晰認知。但沒成想,如今放在這千萬年底蘊的地府麵前還是相形見絀。


    當眾人的目光還停留在那凍結成渣的縱馬客冰雕麵前時,以戴著麵具的引路童子為首,增損二將也齊刷刷的抬起了頭來望向天空。


    高空之上,一輪猩紅猛地綻放開來,似乎要將那抹月亮給整個染紅。


    “你似乎對我的分身很不滿意啊!”


    一個極為邪異的男子突然出現在了天空上,他麵容枯槁,但眉眼處卻顯得十分的熱忱。與他誇張的體型相比,最為引人注目的則是那雙巨大到足有三四丈寬的蝙蝠雙翼,它們完全的伸長開來,如同一雙大手遮蔽了天空。


    在古籍中有過記載,古之大魔,其形似鬼其後生翼翼大如蓋其力無窮。


    戴著月神麵具的花臉男人冷漠注視著對方,似乎這早在他預料之中。


    “貓捉老鼠的遊戲,雖然我很有耐心但也不想浪費時間。”


    “嗬嗬,你師傅就沒有教過你要尊重其他生靈嗎?用偷來的禁物,你能控製的住?”


    天上那輪紅月下的魔頭嘴角肆意的翹起。


    “隻要你死了,那我就是正確的。”


    月神的麵具下,那位俊俏的後生臉龐上浮現出一抹青綠色的裂痕,但由於太過輕微以至於沒誰會真的在意。


    猩紅的月光下,天地中的兩位就像亙古年代裏的神袛,祂們相互間磨拳擦掌,天地為之變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奇物異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引魂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引魂香並收藏奇物異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