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許聞溪正準備吃藥,聽聞丫鬟通報沈輕舟來了,隻能匆匆先將藥瓶收了起來。


    這一次沈輕舟同樣拎著一個盒子,不過卻不是八寶齋的,而是如意坊的,看起來小巧了許多。


    見到許聞溪時,沈輕舟的麵上閃過幾絲不自在,卻幹巴巴地站在那也不開口。


    “你怎麽來了?”


    許聞溪急著吃藥,話語中難免有絲不耐,沈輕舟卻沒察覺,而是幹咳一聲,故作瀟灑的將手中的食盒拎起來說道:


    “知道你不喜歡吃八寶齋的點心,我給你帶了如意坊的炙豬肉。”


    說罷也不動,就這麽巴巴地看著許聞溪。


    聞溪的心頭不由一軟。從小家裏窮,能吃上一口肉便是天大的好事,就算是入了沈家那麽多年也依舊沒改了這愛吃肉的毛病,或許打從心裏就“渴”怕了。


    而沈輕舟是她自到了沈家就真真切切當相公看的,且沈輕舟的相貌姣好,天天麵對這樣一個人,又哪能有少女不懷春,隻可惜造化弄人……


    “如意坊的炙豬肉隻有早上才賣,這麽晚了你去哪買來的?”許聞溪說著便起身親手接過了沈輕舟手中的食盒。


    沈輕舟見許聞溪接過了食盒,便知道自己給表妹送點心的事算是過了,立即賣乖道:


    “我特意敲了大師傅的門,多花了點銀子請他做的。”


    “值當你這般。”許聞溪雖如是說著,嘴角卻多了兩分笑意。


    而沈輕舟本是打蛇隨棍上的性子,見聞溪笑了他也不再小心試探,直接從懷中掏出一個更加精致的小盒子,並說道:


    “這是我之前托人從汴京帶回來的,本想等你及笄之時再送你……”


    剩下的話沈輕舟沒說,但許聞溪知道他是因為自己今日惱了他,才會巴巴的提前送來,想哄她開心。


    “那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麽東西,值得你還特意托人從汴京帶來。”


    許聞溪將食盒往桌上一放,便接過沈輕舟手中的小盒子。


    她雖猜到了大約是首飾,但是當看到盒子裏裝著的紅寶石掐絲並蒂蓮發簪時,卻還是愣住了。


    花開並蒂,願結同心。


    這並蒂蓮本就有夫妻恩愛,永結同心之意,更何況簪子除了可被用為及笄禮物,同樣還能作為定情信物,代表男子希望娶對方為妻。


    “你想娶我為妻?”許聞溪沒有抬頭,而是看著盒中的並蒂蓮紅了眼。


    “你在說什麽胡話?我不娶你還能娶誰?再說了,我兩本就是夫妻,隻是還未正式行禮而已。”


    沈輕舟皺了皺眉,不知道許聞溪為何這麽問。


    許聞溪猛然抬頭,心中好似堵了團棉花,半晌才緩緩說道:


    “我們算哪門子的夫妻,我不過是衝喜而已。”


    這下子沈輕舟是徹底不高興了,隻見他眉頭一皺,惱怒道:


    “是不是哪個下人在你麵前嚼了舌根子?就算是衝喜,那白紙黑字的婚書也是實打實的,我乃讀書人,你還想我不認賬不成?”


    說著不等許聞溪辯解一二,複又接著道:


    “若我真是那混賬,這滿江陵的書生還不知如何笑話與我,莫不是你想讓我背信棄義不成?”


    許聞溪張了張口卻不知該如何回答。心道:


    ‘這傻子,哪是我想讓你背信棄義,分明是這沈府已容不下我。再說若真娶了我,你又要置表姑娘於何地?你母親是萬萬不可能讓洛綰顏做妾的。’


    可沈夫人再如何終究是沈輕舟的母親,況且自己手中也沒有沈夫人加害自己的證據,就算說出來,也隻會徒增自己與沈輕舟之間的嫌隙。


    所以許聞溪沒再辯解,轉而岔開了話題,半個時辰後,沈輕舟覺得自己化解了一樁矛盾,終於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娘子,這簪子……”


    紅姒看著桌上的盒子欲言又止,今日的事她都看在眼裏,總覺得娘子似乎不願意再嫁給少爺了。


    “收起來吧!”許聞溪說著不再看一眼。


    待紅姒捧過盒子,準備收進妝台上的首飾盒裏時,許聞溪又突然開口道:


    “鎖進箱籠裏。”


    或許自己也是傻子,不然為何會有不舍呢?


    待心情徹底平複後,許聞溪這才想起自己的藥還沒吃,急忙取出藥瓶,倒出一粒之後卻又猶豫了。


    不是怕,也不是對腹中那團不確定的肉的不舍,而是……這藥吃幾粒來著?


    許聞溪仔細回想了一下,依舊沒有想起來究竟該吃幾粒,隻當是自己忘了。


    卻沒想到是這藥在醫館的時候就已經徹底換了,大夫不認識,自然也就沒有同她說什麽用法用量。


    先是吃了一粒,猶豫了會兒又吃了一粒,再吃了四五粒之後,想了想幹脆一日一粒,等這一瓶吃完,就算是哪吒也該打下來了。


    在將藥瓶收起來的時候,許聞溪發現瓶身上有個小小的印章,她仔細辨認了一下並不認識,可能隻是哪家窯廠自己的章子。


    或許真如沈夫人所說要從長計議,這幾日許聞溪過得格外清淨不說,還辦成了一件事。


    之前雜貨鋪的劉掌櫃到底是見過了,兩人之間談了一樁不大不小的買賣。


    從下月起沈家布莊的一種染料將從劉家的雜貨鋪進貨,看似小事,可不同的是許聞溪將自己的體己投了大半進去,從今往後許聞溪就是雜貨鋪背後的大東家了。


    之所以是從下月起,一是為雜貨鋪拉貨源,二是打算再擴張一下鋪子,看起來不能太寒酸,不然惹了沈家的懷疑。


    沒過幾日,縣衙來了封請柬,說是邀請城中各大商戶赴宴,並且指明要商議運河貿易之事。


    若是以往像這樣的宴請自然是沈老夫人出麵,可如今老夫人禮佛未歸,這赴宴的事自然落在了旁人身上。


    沈夫人倒是想去,可她哪懂得這些,而沈老爺到這種時候曆來都是縮頭烏龜的,至於沈輕舟,這幾日剛好去了書院要到沐修才能回來。


    所以這赴宴一事兜兜轉轉,還是落到了許聞溪身上,這要沈夫人如何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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