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莫急,總會有法子的。”於婆子心疼的為沈夫人挑去嘴角急上火的燎泡。


    “你讓我如何不急?那賤丫頭本來隻是個下賤坯子,若真在大人麵前得了臉,就更不好處理她了。”沈夫人皺著眉,心裏埋怨啥也不懂的相公,但凡能擔點事,她也不用如此操心了。


    一旁正在剝蓮子的洛綰顏輕聲細語地說道:


    “其實我有時候也挺羨慕聞溪妹妹的,常常乘車出入府中,雖說是做生意,但也格外自在。”


    “呸呸呸!你可別學了她!做生意那是末流!”


    此時的沈夫人早已將自己當做未來官老爺的娘親,全然忘了自己的夫家本就是商賈。


    “再說隻是每日乘車進出而已,有甚好羨慕的……乘…車……”沈夫人的話越說越慢,突然笑著說道:


    “對!乘車,是得乘車!”


    一旁的洛綰顏靜靜地看著,嘴角含笑,過了一會兒就辭了姨母回自己的院落去了。


    姨母說的還真沒錯,下賤坯子怎麽能在官宴上露臉呢?


    待終於到了赴宴這天,許聞溪早早就梳好了妝,可臨出門的時候她卻總覺得心神不寧的。


    “紅姒,你看我哪裏可裝扮得不太合適?”


    因為要去赴官宴,許聞溪都是盡量往莊重了打扮,力求不太出挑,卻也不會過於樸素失了禮節。


    “娘子,這套衣服與妝容你之前都試了好幾遍了,不會出錯的。”紅姒嘴上是這麽說,其實自己的心底也是緊張的。


    “嗯。”


    許聞溪點了點頭,臨出門的時候猛然想起,她曾聽汴京來的客商說起,大戶人家的女眷出門時都是另備有一套衣服的,以備不時之需。


    便也囑咐紅姒將另一套寶藍色暗花襦裙,同配套的藍金色掐絲頭麵備了起來。


    之前她嫌這套顏色過於老氣一直壓在箱底,如今這樣的場合卻是正好。


    出門的時候一切看起來似乎都很順當,可許聞溪的心卻一直沒有平複下來。


    直到“哐當!”一聲,好好的馬車竟突然斷了車軸,馬車內更是人仰馬翻。


    待好不容易從車中出來時,許聞溪這才發現她的袖子竟然刮壞了。


    然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小姐,你流血了!”紅姒抖著手想要用手絹抹去許聞溪額角的血跡。


    “沒事。”許聞溪痛得抽了抽嘴角,對紅姒說道:


    “這裏離別院已經不遠了,馬車的車廂還算完好,你先扶我進去換了衣服,我們直接走過去,應該還能趕上。”


    “小姐……”紅姒想要再勸,許聞溪已經擺了擺手,自己就爬進了車廂。


    半個時辰後,別莊外站著一對奇怪的主仆,相對於來往的馬車,這對主仆竟然是走路來的。


    不過在查看了請柬後,門房還是讓他們進去了,並見他們是女客,立即有丫鬟上前引路。


    這一對主仆不是別人,正是馬車突然壞了的許聞溪與紅姒。


    在來往的男賓當中,許聞溪這對主仆格外惹人注目。


    站在閣樓上的時赫辰在許聞溪出現的瞬間,就將對方看在眼裏。


    而在聞溪看來略顯老氣的寶藍色,此時在時赫辰看來卻格外襯她的膚色,玉白的芙蓉麵,遠遠看起來更是人比花嬌。


    “不知大人在此,打擾了大人的雅興。”知府張安良還沒進來就遠遠拱起了手。


    “無事,賞花而已。”時赫辰隨意地說道。


    “大人的別莊確實一處一景。”


    張安良的這話不算恭維,這樣的別莊可以說是花錢都不一定能買到的,可時赫辰明明是京官,卻能在江陵也有置產,這或許便是世家的底蘊吧!


    心中再是羨慕,張安良也不得不服,畢竟像時赫辰這樣十六歲就連中三元成為狀元的人,大業百年也出不了一個,這不是簡簡單單一句“世家”就能給予的。


    沒聊兩句,時赫辰便先行離開了,張安良緊隨其後,卻在離開的時候鬼使神差地從時赫辰之前所站的位置向外看了眼。


    可那裏除了幾座由太湖石堆砌的假山,哪有什麽花,倒是有一個寶藍色的身影遠遠過去了。


    或許因為此次赴宴的商戶眾多,許聞溪被安排在了一個不遠不近的位置,目光所及竟然能看到主位。


    就在許聞溪猜想主位上會坐哪位大人時,那身著白金暗紋錦袍,腰佩玉帶,麵覆黑色眼罩獨露一眼的身影走了進來,許聞溪不由微微挑眉。


    ‘好巧。’沒想到竟然還是這位大人。


    與此同時,時赫辰也看到了許聞溪的身影,之前遠看覺得寶藍色襯她,如今近看越發覺得她似乎更白了。


    殊不知聞溪這是被額角的傷口痛的,傷口雖然不大且血也止住了,但是許聞溪為了遮住傷口,情急之下敷了些脂粉,如今脂粉刺得傷口隨時像針紮一樣疼。


    既是官宴,眾人自是不敢隨意動筷,而是由主位上的時赫辰先說話。


    隻見時赫辰端坐於長幾前,卻透著一股隨意,微勾著唇角講起此次宴會的目的。


    許聞溪看著台下神色激動的眾人,心中不由感慨:


    ‘不愧是做大官的,這短短幾句話就引經據典,說得眾人恨不得當即肝腦塗地了。’


    沒錯,此次宴會的目的,雖是基於新律,不過卻也是要商戶們捐款用於運河貿易。


    而平日裏向來精打細算的商戶們,此時不管是真是假全都神色激動,除了想要當即掏銀子不說,更是恨不得化身老黃牛,立即去犁它二畝地。


    就在許聞溪盤算著沈家能捐出多少銀子時,時赫辰突然再次開口了:


    “許女郎以為如何?”


    許聞溪萬萬沒想到,兩次赴宴,這位大人竟然都點了自己。


    又想或許隻是因為在場的商戶他還沒記住名字,所以才隨口點了她。


    而隨著許聞溪的起身,知府張安良立即發現對方正好就穿著寶藍色的衣裙。


    張安良不動聲色地向主位上看了一眼,隻見那位的目光靜靜地落在許聞溪身上,眉目溫和卻一絲不錯。


    這可不是看下屬或者陌生人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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