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黑紋浮現在臉上的那一刻,原本春柳扶風般的氣質頓時危險妖冶了起來。


    “撲棱蛾子,起來打架!”


    宿儺隨手一發斬擊斬落魔虛羅的觸角。


    那蜷縮的巨大軀殼立刻就感知到了熟悉的殺意——那是曆代十影對詛咒之王的仇恨,以及當每一次在它即將要進行調伏儀式時,那臨終的孤注一擲的絕望。


    奇怪的是,在他身上似乎還感知到另一縷光明的氣息,但很快,鋪天蓋地的攻擊就讓它從沉眠模式中蘇醒過來,麵對這個殘暴的不速之客。


    一個巨大的法輪圓盤在魔虛羅腦後升起。


    “這樣才對嘛。”


    “開打!”


    宿儺許久沒有暢快地打一架,體內的血液頓時活絡了起來。在法輪轉動那一刻,魔虛羅很快就朝他發動了回擊!


    “『解』”


    他咧開嘴角,一邊帶著瘋狂的笑容,一邊又和魔虛羅鬥上了數百個回合。


    在每一次將其切成碎塊的時候,法輪轉動,身體就即刻複原。在他發動招式後的短短時間內,魔虛羅就有了相對的招架能力。


    “原來如此……”


    宿儺摸著下巴,細細思索:這個式神是萬能的後出手能力,的確是了不得的天賦,但是滯後性的缺點也很明顯。


    既然這樣的話……


    他雙手搭著,結出一個神秘的印記。


    “『生命·縛鎖』”


    金色的絲線重新將它包裹成一個不能動彈的繭蛹。


    露子在領域內猛地坐了起來:不是,你貸我的款,啊?


    “『捌』”


    恐怖的斬擊力道瞬間就將魔虛羅切成了碎泥。


    魔虛羅:這人掛中掛,掛b,離譜了。


    整個戰鬥過程用了3秒。


    “你的術式真好使。”宿儺由衷地誇讚。


    “……”


    露子悶悶地說道:“奇怪,你怎麽可以用我的招式?”


    宿儺對咒術的鑽研很深,回答她:“隻是暫時的狀態,反正快要複活了。”


    所以你就趁最後的時間貸款過把癮是吧?


    “太賴皮啦你!”她沒好氣地鼓起嘴,隨後翕動翅膀,將散落的圓盤按在了原處。


    魔虛羅懵懵的:我怎麽又活了?


    宿儺趕緊哄:“露子,你也可以用我的術式。”


    ……嗯?


    銀發少女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朝式神扔出幾個『解』。


    魔虛羅又被切成了塊狀。


    “真的可以耶!”


    她好像發現了新大陸,興高采烈地結出一個陌生的印記:


    “領域展開——『伏魔禦廚子』。”


    剛起來的魔虛羅又掛了。


    魔虛羅:你們玩我是吧?


    過了良久,露子將大爺的招式琢磨了個透,終於收起了玩心。


    “式神有意識地參與戰鬥,這應該算成功了吧?”


    她拍了拍魔虛羅的腦袋。


    巨大的式神背後一涼,迅速就跑到角落的脫兔堆裏。


    “門已經開了。”


    純白的羽翼飛了進去。


    映入眼簾的,除了依舊漆黑的場地外,還散落著大大小小的咒具。這些刀、槍、劍、戟、棍、鉤、斧之類的武器,不約而同地被眾多的符籙封印著,依稀可見不祥的黑氣。


    “灰刃坊鑄造的邪劍竟然也有,還不少。”


    她踏過劍池,猜測:“這些也應該是無法損毀的妖邪之物,全部被投放到這裏來了。”


    不過要論誰的危險程度最高,那肯定是兩麵宿儺。


    “我的軀殼在後麵,露子。”


    她應了聲,加快速度。


    原本她以為,宿儺是被封印在棺橔裏的,但是看到這副場麵後她才推翻了自己的認知。


    那個兩米多高的魁梧男人,擁有著兩張麵孔四條手臂的鬼神,此刻雙腿盤坐著,低垂著頭,仿佛不是死去,而是陷入沉眠。


    在充滿力量感的身軀上,他的天靈蓋、臉頰延伸到下巴、鼻子、胸部延伸到肩部一直到背部、腹部、手腕環狀紋路、肩部都有眾多黑色紋身。


    這是露子第一次見到宿儺完整的麵目,不禁為之震撼。


    除了胸口破了一個已經幹涸的血洞外,腹部壁壘分明的肌肉中間還微微撐開了一條長縫。


    “我肚子上也是有嘴巴的。”宿儺看著她的臉色,溫馨提示。


    ……啊?


    她有點呆滯地張了張嘴,嘴巴長長長長在肚子上?


    十影空間裏沒有時間流逝和氣象變化,屍體自然也沒有腐爛風幹的可能。


    嗯,天然的保鮮膜。


    “你身上為什麽沒有封印的標記呢?”露子飛近仔細瞧了瞧,又上手摸了摸,冰冷又粗礪的膚感無不在昭示著——


    這就是一具屍體。


    旁邊的一個小法壇在黑暗中散發著微弱的光輝。


    上麵擺放著小型的梵鍾、金鼓,和佛龕等器具,圍著中間呈壓製之勢。而在中心則放著一長一短兩個被布帛包住的物什。


    宿儺解釋道:“那是我全盛時期用的咒具,短兵『神武解』和長兵『飛天』。”


    露子心神一動,伸手觸碰,猝不及防就被電了一下。


    “沒事吧,露子?”


    聽著他關切的話語,她搖了搖頭:“這應該是封印咒具的法陣,凡人的東西奈何不了我。”


    指尖一撥彈,金線如蓮般在法壇上炸了開來,那些器具瞬間成了齏粉。


    “說起來,為什麽他們隻封印咒具呢?”


    宿儺聞言,說道:“或許是我在戰場上殺了太多人,這些雜魚封印的成本不夠。”


    她一陣沉默。


    好強大的理由。


    露子解開了那些布條,把殘存的數道封印也輕鬆化解。


    “這個氣息?”


    她眼皮一跳,拿出了四魂之玉,感覺神武解,飛天兩把咒具跟它的氣勢不相上下。


    “這不是簡單的咒具吧,難道同樣來自高天原?”


    宿儺沉吟了好一會,吐出幾個字:“我忘了。”


    “……好吧。”


    將兩把咒具放到原體身邊,露子在這副身軀麵前站定,微微舒出一口氣。


    說真的,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她明明心裏是開心的,但是總是有種不好的預感,身體也開始有些顫抖。


    “你在緊張嗎?露子?”


    他的聲音帶著笑意。


    “我可是神明,才……才不害怕呢!”


    她閉了閉眼睛,右手為刀捅入了自己的腹中,取出了宿儺的手指。


    比起疼痛來說,她的心髒無法抑製地突然湧現出興奮的刺激感。


    我……這是怎麽了?


    這種興奮和恐懼混合在一起,又雜糅著強烈的愛意,說不出的怪異。


    她把二十根手指全數喂了進去,還加入了點自己的血液。


    生命之母的血液,萬能的溶劑,應該是可以成功的吧?


    這具高她許多的軀體很快傳來回應——


    四隻眼睛如同蛛腹的複眼般同時張開,猩紅的瞳孔在刹那間就鎖定了她的存在。血脈僨張的四隻手臂,抓著神武解和飛天,肚外的大嘴此時也吐出了饑餓的舌頭。


    邪,狂,惡,饕,欲


    這是在與他注視的第一眼,她的腦海裏所留下來的印象。


    這不是人——


    這是野獸。


    在這尊身體緩緩從地上站起來的時候,那股壓迫感密不透風地將她圈住。


    這樣如此也就罷了,她對宿儺的複生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隻是,在那條披在下腹的藏藍色袴因站起的動作而掉落時,露子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兩兩兩兩*?


    她看了看自己細嫩的手臂,內心驚恐地搖了搖頭。


    不是吧?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吧?


    當潔白的羽翼不安地拍打著後退時,這個男人終於對她說出了第一句話。


    “不準逃。”


    下一秒,炙熱的氣息就吐在了自己的耳邊。


    “怎麽……複活我,你不高興?”


    她的身體陡然一輕,柔軟的翅膀被四隻手臂牢牢地禁錮在懷裏,懸空的腳踝也被他輕而易舉地握住。


    如果我現在有逃這個念頭,他是無法困住我的。


    露子這麽想,卻還是放下了本能的抗拒,回抱住了自己的男人。


    明明很想念這樣實切的接觸,但是……但是她真的有點消受不住啊!


    “沒有不高興……”


    她側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有點磕磕絆絆地說道:“我隻是第一次見到你的原身,有點嚇到了……”


    宿儺俯下身體碰了碰她的額頭,嗓音低沉:“你不喜歡我的本體?我可以變成任何你喜歡的模樣。”


    “喜歡的啊……”


    她有點不敢看那四隻眼睛,這種非人感莫名令她臉熱了起來:“你是笨蛋嗎?我又不是隻喜歡你的外表……”


    但但但是,這個體型差有點恐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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