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沄不止是懷疑。


    前世,謝意申在熙元二十七年秋病故……董栩前世與她提過,說是突染疾病,來勢洶洶,沒幾日便病臥不起。


    但董栩並不曾說謝意申的病有問題,可能是為人所害,顯然,無論謝意申的死有沒有貓膩,當時都不曾有人起疑心,事後處理的也很幹淨。


    謝意申病故之後,北府軍並沒有發生什麽動蕩,據說是他生前有過安排,在病床前托孤,先是宣布他死後,由他的獨子謝恪接任北府軍統帥,又安排四個在北府軍發展最好的謝家人並四個非謝家出身的部將協同管理。


    謝恪最重要職責就是坐在那個位子上,慢慢成長,軍中事務由其他人打理,他在一旁學習。


    他若有能力,自然能順理成章的成為真正的統帥,否則,也會被自然淘汰。


    這八個人能成讓謝意申將北府軍和謝恪托付給他們,至少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而謝恪那個時候對這些人也很是尊重,在八人的協助下,北府軍並沒有因為謝意申的離世而陷入混亂。


    至於說謝意申最放心不下的董愷轍……


    給董愷軼送信之後,董愷轍並沒有聽謝意申的安排,在謝意申還能為他安排後路的時候離開,而是很平靜的為自己選了一處山清水秀之所。


    謝意申撐不住的當天,董愷轍先一步飲鴆而亡,留下遺言,希望將他一把火燒了,骨灰單獨葬在他選中的埋骨之所。


    謝意申倒真的是讓人將他一把火燒了,但並沒有將董愷轍的骨灰安葬到所選之地,隻知道董愷轍的後事是謝意申最信任的親兵去辦的,特意交待任何人不得插手,尤其謝恪和盧氏。


    這些事董栩多年後曾親自帶人去了祁州,他想要為自己那個天資絕豔、獻祭了自己、為董家博來二十多年安寧的小叔叔收斂屍骨,讓他與董家其他人藏到一處。


    但事隔多年,又經曆了數次戰亂,知道當年舊事的人所剩無幾,隻打聽到一些往事,並未找到董愷轍的葬身之所。


    至於說謝意申……他死後,盧氏與謝恪扶靈柩回陳郡,將他葬在了謝家祖墳屬於他的地方。


    不過,七胡從雁門關破關而入,羌族直奔陳郡,攻下陳郡之後,不但將謝家族地掠劫一空後放了火,還特意去謝家祖墳毀了兩個人的陵墓。


    一個是謝靈泉的父親謝清,另一個就是謝意申,這兩個鎮守祁州,鎮守雁門關,不止一次的將胡人擋在關外的名將。


    謝意申死後第二年,熙元帝駕崩,康元帝登基為帝,次年為康元元年。


    康元元年夏,康元帝加封謝恪並召他回京城建康,謝恪應召回京,半路上意外亡故,與其一起慘遭意外的還有其母盧氏。


    世人皆懷疑是愚蠢又殘暴,辦事隻顧自己痛快的康元帝幹的,但意外的是,事情收尾很幹淨,依舊任太尉的謝意林都不曾找到線索證明證明是什麽人幹的。


    謝恪死後,北府軍陷入爭權之亂。


    這一亂就是三年,三年後,出身謝家的將領勝出,謝家人再次成為北府軍統帥。


    但那時,謝清、謝意申前後兩代,用了四十多年錘煉而成、被譽為鐵軍,威懾胡人半個百年,讓胡人提及便恨到咬牙的北府軍已經名不副實,也為康元三年秋被胡人攻破埋下隱患。


    尤其致命的是謝家人雖然勝出,但其能力、威望並不能服眾,北府軍依舊沒有結束內鬥,隻是內鬥的激烈程度緩和而已。


    王沄前世對北府軍不算知之甚深,但也是比較了解的,至於說謝意舟……她前世就沒有聽說過這個人,或許他與琅琊被破、死於羯人刀下的王寧之一樣,也死在了羌人手中。


    這也是王沄明知道謝意申命不久矣卻沒想過會被人所害,就算那麽一瞬間,靈光一閃,也沒抓住的原因。


    但現在,她忽然發現一件事——王融之被毒害後的王家和謝意申“病故”後的北府軍實在是太像了,那種內訌、為爭權奪利將自己折騰成一盤散沙的過程如出一撤,唯一不同的隻是北府軍有兩年的緩衝時間。


    現在想來,那兩年或許就是背後布局之人為自己留的,想用兩年時間將北府軍納入掌中。


    顯然,布局之人並未如願。


    於是,他惱羞成怒,先設計以宣召為名,讓謝恪母子離開對他們來說最是安全的祁州,而後將他們殺死,以此讓北府軍陷入混亂。


    如果,謝意申並不是突發疾病呢?


    王沄想到了前世,想到了七胡入關之後,一個又一個淪陷在胡人鐵騎之下的繁華之地,在火光之中化為烏有的一切,被斬殺的百姓以及最讓她痛恨的、被胡人用繩子串起來“兩腳羊”……


    前世,她曾與袁淵做過推演,得出的結論是就算沒有袁士奇背後插刀,搶走給雁門關北府軍的輜重補給,雁門關也一樣守不住,最好的結果隻是能多撐些時日,長則十天,短則五日,還是會被攻陷。


    但,他們看到的是謝意申死後幾年,因內鬥而元氣大傷如散沙一般的北府軍,如果謝意申沒死呢?


    想到這裏,王沄的心砰砰直跳,她看向謝靈泉:“大伯祖母,我是有這樣的懷疑……沒有證據,但就是懷疑!”


    “謝意舟說是登山腳滑,一個不小心從二百多階的台階上滾落,傷重不治而亡,但實際上是被謝意林給處理的,那說法不過是謝意林給謝家的一幅遮羞布而已。”


    謝靈泉說著王沄一點都不意外的話:“謝意林與我說,他對謝意舟用了刑……我猜應該是對謝意舟那一房所有被抓獲的都用了刑。謝意舟、彭氏以及他們身邊的心腹親信肯定還用了重刑酷刑,如果謝意舟真的對伯鎔做了什麽,不可能毫無發現吧!”


    王沄笑著看著她,滿臉的意味深長,就是不說話。


    謝靈泉臉色一變再變:“不許你胡思亂想,謝意林與我關係不遠不近,但與伯鎔卻極好。”


    “伯鎔統帥北府軍,他掌管謝家,一文一武,一個在邊城祁州,一個在京都建康,配合的不知道有多好。謝家能趕超其他家族,成為與琅琊王相提並論的家族,他們倆居功甚偉,缺一不可。”


    王沄隻是笑,不說話,笑得謝靈泉恨恨的伸手去敲她的腦門。


    “笑什麽笑?我知道謝意林對北府軍也是有想法的,但他們親的就像……唉,沄丫頭,你是對的。”


    “謝晏還是父親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是父親全力扶持才有後來的那一切,但他不也還是以我的終身大事為籌碼,不也還是為了北府軍算計父親嗎?”


    “這世上,為了蠅頭小利反目成仇的親兄弟都不少,何況是北府軍的二十萬大軍……別說是隱瞞某些信息,看著伯鎔被暗算卻不伸出援手,就算順勢推一把、促使事情更順利都再正常不過。”


    “這件事情我得提醒伯鎔!”


    謝靈泉越說越是不放心,她看著王沄:“沄丫頭,謝謝你~”


    王沄笑了:“大伯祖母,謝我什麽呀?我可是什麽都沒說呀!”


    謝靈泉恨恨的瞪她一眼:“你這壞丫頭,死精死精的!”


    王沄還是笑,謝靈泉無奈的搖搖頭:“沄丫頭,有件事我想問問你的意見。”


    王沄收起笑容,一臉正經。


    雖然說了要問王沄的意見,謝靈泉卻還是猶豫了一瞬才開口:“你說,子路要不要拚一把,與季青爭上一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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