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盡,駱誌雲沒有再打擾,臨走時說有什麽吩咐可以派人去遣他。


    原先是她讓他有事來找她,現在變成了駱誌雲,不明真相的人怕是以為王爺和將軍的關係多和睦。


    一頓晚膳,一盞茶,一份菜譜,看上去賓主盡歡,拉近了些距離,可事實是兩人各懷心思,她藏著偽裝著,駱誌雲有心試探,哪有什麽真心可言。


    駱誌雲走時夜色已深,溫黎揮退了手下的侍衛,獨留下啞仆在裏麵伺候。


    窗戶盡掩著,外麵的雨滴聲還是會落進溫黎的耳中,她親自挑了挑麵前的燈蕊。


    山野間的寺廟,再是香火鼎盛,也不如皇上欽賜的王府,點了幾盞油燈,室內的光線仍然不夠明亮,像是蒙著一層黑幕。


    “廚子是僧人,不好說什麽要求,不管他是真毫無所求,一心侍奉佛祖,還是身在佛門不好說出自己的想法,都不用管。本王不喜歡白得別人的東西,派人賞幾本珍藏的佛經就是。”溫黎頭也不抬地挑弄著燈蕊,不在意的道。


    啞仆出不了聲,但是主子的吩咐,他都會衷心的完成。


    隻是啞仆的心思明顯不在這,他更關心寺中的駱誌雲,他看著光火閃動中主人完美無瑕的側顏,發出了啊啊的聲音,引來主人清泠泠的目光。


    啞仆背著光手上的動作飛快:主人,今天晚上駱將軍那一番話是不是試探您對皇位的心思。


    不然怎麽會好好的突然關心王爺的興趣。


    “算是,他那樣的人怎麽可能沒有察覺,果然心思敏感,比皇位上的那位到處猜疑試探,他的想法更加清晰,明白誰才是真正的威脅。”


    溫黎停下撥弄的動作,燈花不再忽小忽大。


    “隻是他的態度似乎比本王想象的要好,不知道是在圖謀著什麽。不過本王能確定駱誌雲還不打算站到皇帝那邊,他還是堅定的中立派,不然他說點什麽,老三就算不一定深信不疑,但本著寧可殺過不放過的原則,早該處理了本王。”


    啞仆聽到這話思索了一下,眼中有些喜色:駱誌雲會不會想要另投明主,畢竟三皇子疑心那麽重,絕對不會容下駱誌雲。


    溫黎輕笑了一聲。


    啞仆不明所以。


    溫黎還是笑,啞仆將她當成了什麽樣的君主?居然會認為她可能不忌憚駱誌雲。


    “他那麽精明,怎會不知道沒有哪個君王不忌憚他的軍權。他在民間的威望,在軍中的威信,就是他主動放了軍權,還是會被君王忌憚。”


    “他駱誌雲早已經超越了虎符,隻要他振臂一呼,就會有百姓和軍人響應他,他已經是實實在在的將軍王。”


    “所以他交不交軍權都得死,他已經是大乾超越君王的存在,沒有哪個君王心大的會接受這個會影響自己統治的存在。”


    “所以你會覺得他能投靠本王?”溫黎隨意卻淩厲的目光轉向啞仆。


    啞仆心中一凜:那王爺之前為何說要拉攏駱誌雲?這不是不能完成嗎?


    ”人是會變的,以前的本王對於駱誌雲的了解隻浮於表麵,這幾次的見麵,還有之前暗處的交鋒,被他傷筋動骨,本王再傲氣也不得不承認,駱誌雲不是現在的本王能收服的,終究是本王太過自視甚高。”


    溫黎失神地望著眼前的燭火。


    啞仆見不得王爺如此失落,他的主人就該是九天上高高的月,永遠清醒,永遠高所有人一等。


    溫黎倒是沒有太過迷失,駱誌雲要是能被她輕輕鬆鬆的收服,那就不會是震懾外族的大將軍王,駱誌雲越是難以匹敵,越是激起她的鬥誌。


    “還有你以為那吊橋真的是因為雨天滑石落下後砸的這麽簡單?還正好是本王和駱誌雲一起來的時候出事。太過巧合的事情,往往就不是巧合。”


    啞仆見主人又有了神采,放心許多。


    這才跟著主人的話開始深思,為了主人的安全,他有讓暗處的人查過,不過這事幹脆利落,確實沒有什麽人為的痕跡。


    “查不出來,最大的可能就是駱誌雲,其他的人,就是皇帝都沒有這樣的本事,在我手下完全不露痕跡。無論是天災也罷,是駱誌雲動的手腳也罷,試探本王的是他,這一點毋庸置疑,今晚上讓下麵的人注意點,不要露出破綻,隻要沒有破綻,駱誌雲對本王不確定,就不會對本王下死手。”溫黎心中有了大致的評判。


    啞仆卻是不放心:王爺這樣是不是太冒險了,萬一駱誌雲有什麽異心,您不就非常危險。


    “本王的命令,你有意見?”溫黎輕飄飄的眼神,卻是重如千鈞。


    不說啞仆對主子的話唯命是從,就是主子的威壓,他也不敢頂上去。


    自當領命退出房間。


    夜間轟隆隆的驚雷伴著閃電,照著佛寺中的佛像如猙獰夜叉一般,白日裏香煙繚繞的古寺彌漫著陰森。


    駱誌雲身份尊貴,被安排在康王院子附近的廂房,這片是寺廟最好的廂房所在,專門招待身份尊貴的香客,風景也是雅致。


    駱誌雲此刻看著窗外如鬼手一般毫無禪意美感的樹枝,心裏不祥的預感越加的濃烈。


    外麵的電光驟然點亮駱誌雲冷秀的麵容。


    本來準備夜探康王處,早已沒了想法。


    他行兵時,對環境的感知鍛煉的登峰造極,對於山中的一些天災也了解透徹。


    他此次並沒有帶多少人來此,也不可能將這連綿的山檢查透徹,而且一些自然災害要是發生,也不是人力可以阻擋。


    駱誌雲不準備再等,派一些人去查看後山的情況,又派一些人去找住持安排人下山,他獨自一人親自去康王那。


    溫黎的院子更靠近後山,由於雷聲殷殷,她很難聽出什麽不對。


    雷聲讓她完全沒了睡意。


    她在燈下拿著一本殘缺的棋譜,擺了一盤棋,自己和自己對弈。


    駱誌雲來時,她多少怔愣了一下,讓人將他請了進來。


    而此時駱誌雲已經得了手下人來報,後山有一處土塊已經開始鬆了,這不是一個好的征兆。


    他已經派出所有手下幫助方丈安排人下山,如今發現的及時,早些撤離山上,不會出太大的問題。


    “駱將軍,深夜來訪不知所為何事?”溫黎放下手中的棋譜看向披風戴雨而來的男人。


    她原先還很隨意,卻在看見他過於鄭重的表情時,再次放下手中的棋子。


    駱誌雲尋著光看去,心裏驚跳了一下,眼前的康王高束的長發散下,本就雌雄莫辨的玉容,更是姣若好女,若是無那突出的小巧喉結,平坦的胸部,怕是說是女子也沒人會奇怪。


    駱誌雲不敢多想,這樣的想法對於一個男人多少有點不尊重,沒有男人願意被人說是女人,不男不女,並不是什麽好詞。


    駱雲誌不再看康王的臉,而是看著桌上的棋盤,“王爺好雅興,隻是現在的情況有變,微臣手下的人發現後山有處鬆動,安全起見還請將軍冒雨移步,現在就由微臣護送您下山。”


    “還有這樣的事情,這可不是小事,寺廟中的人安排了嗎?吊橋修好了?”溫黎原先因他的注視,隱隱警惕,知道情況立刻權衡利弊,開始思考這件事情是真,還是駱誌雲的手段。


    駱誌雲耳邊傳來山體分離的聲音,他原先就緊著的神色更是陷入了沉重。


    “王爺放心,您說的事情微臣在來的路上已經安排好,王爺千金之軀還是趕緊隨著微臣下山。”


    溫黎五感也不差,之前聽不見是因為雷聲遮掩,還有後山情況並不嚴重,此刻後山的動靜變大,常人依舊是聽不見,但是對她來說已經毫無遮掩。


    她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勞煩王爺了。”溫黎蒼白的臉在驚雷中白若鬼神,並不是因為她害怕,隻是膚質使然。


    駱誌雲頓了頓,康王身上衣著完整,他左右看了看,拿了炕上的一張毯子對著溫黎道:“事出緊急,微臣冒犯了。”


    溫黎意識到他要做什麽,不過現在的情況,她一個羸弱的康王,實在沒有拒絕的理由。


    溫黎眼睜睜地看著駱誌雲用毯子兜著身子一包,隻露出飄散在外的眼睛和頭發。


    那雙眼睛帶著冰鎮的效果,外間的啞仆原見駱誌雲抱著裹成粽子的主子,以為駱誌雲要對主子不敬,正要讓侍衛上前拚命搶回主子,被這雙眼睛一睇,瞬間冷靜了下來。


    溫黎被駱誌雲如此對待,也是說不出的古怪憋屈,但是她還不能說什麽。


    “讓所有人下山,若是遇到下山的百姓幫上一手。”溫黎下半張臉藏在毯子中,有些冷意憋悶的聲音,徹徹底底成了悶。


    ”王爺得撐一下傘。”駱誌雲見他吩咐完後,低聲道。


    他摟著康王也有一點怪,康王跟他想的一樣輕,但他的身子過於柔軟纖細,這一點是他沒有想到的,還有一股雅香,抱上手後他甚至懷疑自己抱著的是一位女子。


    溫黎見他還算有分寸,沒有垂頭時時看自己,她從毯子的縫隙中伸出手接過啞仆遞來的油傘,勉強撐在兩人的頭頂,她甚至第一次有些幼稚的將傘偏向自己,讓駱誌雲的肩膀打濕了一片。


    駱誌雲若有所感,穩穩踏著泥濘的下山路,眼睛直視著前方,精神上保持著最高的警惕,以應對可能的危機,嘴上道:“王爺,微臣是否有什麽做的讓您不滿意?”


    溫黎被他抱的平穩,漸漸適應後,也沒有那麽反感駱誌雲抱著她,不過聽到他的話,她還是溫溫的反唇相譏,“駱將軍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你不辭辛苦來救本王,本王多謝還來不及,駱將軍多慮了。難道駱將軍覺得有什麽對不住本王的?”


    駱誌雲第一次體驗康王的伶牙俐齒,往日裏的康王可是溫潤如玉,不與人為難的形象。


    他倒是覺得現在的康王才是真性情。


    “微臣出於王爺安全考慮,不得不親自接手王爺的護衛,有什麽冒犯王爺的地方,希望王爺大人有大量,能夠不與微臣計較。”


    溫黎並不為所動,她就是記仇。


    她沒有他也可以安安全全下山,現在因為他的出現,不得不以這樣的一副姿態下山,著實憋悶,別想要她感激他。


    “駱將軍說笑了,也想多了,本王怎麽會計較。”


    駱誌雲暗歎,康王的聲音透著真誠,可他就是能夠在其中聽出點不一樣,也不知道是他多心,還是其它。


    不過頭頂的油傘卻是實實在在遮住兩人的上方。


    駱誌雲的腳步自然不慢,很快就追上了大部隊,甚至是隱隱超前,要不是擔心羸弱的康王舉不住傘,特意放慢腳步,他穿上蓑衣,早已下山。


    等走到吊橋邊時,溫黎側著頭,透過黑夜和雨幕,辨出已經煥然一新的吊橋,之前的想法是穩穩當當了。


    要不是因為這場天災,駱誌雲還真的不會輕易在她麵前暴露。


    駱誌雲沒有為這修好的吊橋辯解什麽,有時候此地無銀三百兩,不說反而會留有餘地。


    至於康王怎麽想,要是沒什麽爭奪心思,也不會當回事,要是有什麽爭奪的心思,知道他在試探更不會挑明。


    他們之間不挑明的表麵和平無疑是最安全有利的,就像是他和新帝一樣。


    行在前方帶路的方丈辨別出高大的身影是駱將軍,腳步一轉走了過來。


    “駱將軍可將王爺帶下山了?”方丈是有道高僧對於每一個人的安全都擔憂至極。


    “方丈不必擔憂,本王在這。”溫黎沒辦法,不得不出聲。


    “王爺安全就好。”方丈對於體弱的王爺在駱將軍的懷中沒有太多驚訝,能救人一命不在乎什麽形式。


    “有勞方丈擔憂了。”溫黎對於這位方丈沒意見,自然比對駱誌雲更溫和。


    沒有對比還好,有對比後,駱誌雲多少有點微妙。


    “那邊的速度怎麽慢了下來?”溫黎穿過方丈的身影,看到好幾個人圍在一起,隨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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