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遠一家計劃的挺好。


    在給沈正祿慶祝完之後,就開始準備在京城裏采買一番,順便幫祿哥兒買個小宅子安家。


    沈清遠準備將馮平留在京中,幫著兒子打理家事,他們一家三口則等到沈正祿的官職確定下來就回廣元府。


    可誰知,計劃沒有變化快。


    沈正祿翰林院的委任書還沒收到,北邊的戰報先傳到了京城。


    “你說啥!!?


    你,你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沈清遠騰的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抖著手指著眼前麵色不善的沈正祿顫聲問道。


    “我說,乞顏王反了。”


    “我草他爹的鳥人!說翻臉就翻臉!


    不行,我得趕緊往回趕,你奶奶她們可都還在靠山屯呢!”


    當初他們落戶在靠山屯的時候,沈清遠就有過隱隱的擔憂。


    他們那個村子離邊境實在是太近了,一個鬧不好爆發衝突,他們就會是第一批被犧牲掉的炮灰。


    沒想到這倒黴催的還真被他給猜中了!


    他每日都有往“加多寶”罐子裏放好東西啊,幸運值也沒低到哪去,怎麽就攤上這倒黴事了!


    “父親不必急於一時,明日待我下朝回來,我們一起動身。”


    沈正祿麵無表情的又扔下一個炸彈,驚得旁邊本就麵色不好的夏芸娘都跟著驚呼起來:


    “你回去幹嘛?還要等下朝之後?”


    夏芸娘一聽兒子這話就覺得他這是要作把大的,果不其然,接下來沈正祿的話差點沒給他們一家三口心髒嚇得蹦出來。


    “今日來找我的狀元郎張鶴鬆他們家舅舅是正二品車騎將軍,昨日得了乞顏王起兵的消息之後,第一時間給張鶴鬆傳了信。


    他今日找了我和榜眼孫華勝也是為了提前與我們通個氣,他準備明日上朝聽封的時候請旨參戰。


    孫華勝今日已經表明態度,放心不下家人妻室,還是希望留在京中去翰林院入職。


    我,”沈正祿說到這不自覺停頓了一下,方繼續道:


    “我想與他一道參軍。


    請旨參與平叛。”


    像是重新下了某種決定,沈正祿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一掀衣袍撲通跪地:


    “沒有事先與您二位商議,就做了這種決定,是兒子不孝。


    兒子愧對您二老!


    還未能報答爹娘這麽多年來供我讀書付出的辛苦...


    但兒子,沒有旁的選擇了!


    乞顏反叛,戰事一觸即發。


    廣元府作為兩國交界處,定是無法避免戰事波及。


    兒子願傾我全力肝腦塗地,隻求早一刻結束這場戰爭,讓戰火早日遠離我們的家園。”


    沈正祿言罷,一頭深深的磕到地上,久久不願起身。


    沒人能明白他下這個決心的時候心中有多難過、多複雜。


    那是他們剛剛安定下來的家園,是他的祖母大伯許許多多親人耕種生活的地方。


    是他們經曆了生死考驗,一路咬著牙逃荒走過上千裏路,為自己建設的新家園。


    而現在他們好不容易苦盡甘來,才過了幾年安穩日子,他剛考到了功名能夠護著自己的父母家人平平安安的做些小生意。


    可還未等他的喜悅散去,就有人給他當頭一棒,告訴他要打仗了。


    他珍視的家人可能會當做炮灰被叛軍的箭羽射殺,他們好不容易建起來的新家可能在戰火裏化為灰燼,這讓他如何能不憤怒!


    好男兒的血性,不允許他在知道戰場有可能波及到自己家鄉還無動於衷。


    在聽完張鶴鬆的話之後,他當即就表示自己也願隨狀元郎一同前往前線,棄筆從戎,保家衛國。


    在下決定的那刻,他沒想那麽多。


    等回到暫住的小院,見到父母妹妹,在跟他們講述自己的決定時,沈正祿才意識到自己的做法是多麽的衝動,多麽的不負責任。


    若是他此去有個萬一,不能平安回來,那爹娘和妹妹...


    沈正祿不敢再想下去。


    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就沒有後悔的餘地。


    “祿哥兒,你可想好了?


    若是這一仗打的艱難,恐怕等戰事結束你在回朝,翰林院這些地方早已沒了你的位置。


    再者,雖說你跟著楊樹他們學了些三腳貓的功夫,可這跟戰場上真刀真槍的打仗可不是一回事,你自己可想清楚。”


    沈清遠站在沈正祿麵前,將兒子從地上扶起來鄭重的道。


    “父親,兒子想清楚了。


    這前線是我自己想去的,後果如何我當自己一力承擔。


    且張鶴鬆的娘家舅舅示意他去戰場掙份功勞回來,想必也是安排妥當的。


    我與他同去,應是一起做些糧草督運整頓軍中內物之類的活計。


    若是運作的好,能讓我們混上個謀士當當。


    在怎麽樣,也不會讓他們這些“文弱書生”舉槍拿刀上戰場的。”


    沈正祿想讓自己的語氣盡量輕鬆些,可這些話依然沒能讓沈清遠和夏芸娘緊皺的眉頭舒展半分。


    甚至還讓沈圓圓的眼眶更紅了些。


    “哥,咱真要去啊?這戰場上刀劍無眼...


    誰知道那位張狀元郎拉你入夥是打的什麽主意,萬一關鍵時刻他要推你出去擋刀呢!”


    沈正祿輕笑著摸了摸沈圓圓的腦袋:


    “你想的到挺多。


    他不過是想拉個人替他做這個出頭鳥,省的皇上因為他主動提起上戰場而疑心到他舅父。”


    若是由他或是榜眼孫華勝來提這事,別人隻會讚一句今科三甲熱血愛國,皇上禮賢下士恩澤大昭。


    但若是由狀元郎張鶴鬆一人提起,難保不會有人下一刻就站出來參他舅舅一個以權謀私任人唯親。


    有些人的小算盤,就算危機四伏走到國破家亡那一步,也永遠不會停。


    看出兒子堅定的一心從軍,沈清遠和夏芸娘也不想在勸了。


    前一世就是軍嫂的夏芸娘,內心對於家人參軍這件事,雖有抵觸,但也能自洽。


    沈清遠就更不必說了。


    作為一個父親,他再三跟兒子確認過了,他不會後悔走這條路,那他接下來需要做的,就是全力支持兒子,支持保家衛國的戰士。


    沈清遠與夏芸娘對視一眼,轉頭對兒子說:


    “既然你主意已定,我和你娘也就不攔著你了。


    咱們今晚就把東西收拾好,明日等你下了朝,事情都確定下來了,咱們就出發!”


    “還要抽空去邱家給人家還鑰匙呢,怎麽說也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合該要好好謝謝人家的。”


    夏芸娘在一旁補充道。


    “是,還是夫人想的周到。


    謝禮都是早就備好的,明日一早,你就和我一起去一趟邱府。”


    沈清遠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麵傳來馮平通報的聲音:


    “老爺,邱大人家來人了,說是來給您送請帖的,是否要把人請進來?”


    喲,說曹操,曹操到。


    沈清遠對著夏芸娘一陣擠眉弄眼之後吩咐道:


    “把人帶過來吧,媳婦兒你先和圓丫回房整理東西,一會兒讓馮平看茶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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