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隻要幹掉他們的頭領就行了?”黃耀明似在確認般,又問了一遍。


    “隻要能把總瓢把子引出來,這場仗就贏了一半。” 沈陽角說完,便像蚌殼一樣閉緊了嘴巴。


    寨主風滾草幹笑了兩聲,說道:“大家都聽到了吧?不用怕!等他們上來,就把寨門堵死,剩下的事……”


    說到這裏,他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延赤霞。


    延赤霞微微點頭。


    “有延兄弟在,我們必勝!”風滾草高聲喊道。


    “必勝!必勝!”震天的吼聲響徹五峰山。


    議事結束後,山賊們三三兩兩地散去。


    沈陽角、白蛟、黃耀明、廉思雄和千日醉一同走進了一間茅屋。


    自從上次被延赤霞教訓過之後,他們幾個之間的氣氛就變得有些微妙。


    剛一進屋,黃耀明就壓低了聲音問道:“沈大哥,咱們真這麽幹等著?會不會太冒險了?”


    “怎麽?怕了?”沈陽角斜了他一眼。


    “南陽商會的那些家夥可不是好惹的,聽說這次來了八九十號人,咱們……”


    “那你想怎麽樣?現在下山逃命嗎?”沈陽角冷冷地打斷了他。


    “……”黃耀明語塞,隻得拿眼睛偷偷地瞄著沈陽角,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麽。


    一個月前,白蛟被延赤霞一掌打掉了門牙,此時說話還有些漏風:


    “沈大哥說得對,咱們犯不著跟他們硬拚。那些家夥人多勢眾,但真打起來,也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咱們再逃也不遲。除了總瓢把子,還有誰能追得上我們?”


    “白大哥說得有理。”黃耀明這才放下心來,臉上也恢複了幾分血色。


    一旁的廉思雄和千日醉也跟著點頭,顯然對自己的輕功很有信心。


    沈陽角的目光轉向白蛟。


    自從上次被打傷後,白蛟的鼻梁骨塌陷,門牙也掉了好幾顆,原本還算英俊的臉上,如今隻剩下猙獰。


    “白大哥,你真打算就這麽算了?”


    “唉,不這麽辦還能怎麽辦?”白蛟無奈地歎了口氣。


    “辦法倒也不是沒有……”沈陽角故意拉長了聲音。


    “什麽辦法?”白蛟頓時來了精神。


    沈陽角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目光轉向了廉思雄和千日醉:


    “強大,可不隻是指武功高強。你們兩個,真的願意認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當老大嗎?”


    廉思雄和千日醉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


    “我們隻認兩位大哥。”


    “我也是。”


    也許是因為都被延赤霞教訓過,這五個人之間竟然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戰友情”。


    聽到他們的回答,沈陽角滿意地點了點頭,從懷裏掏出一張疊得方方正正的紙,隨手扔到廉思雄和千日醉麵前。


    “這是什麽?”廉思雄好奇地問道。


    “散功粉。”沈陽角淡淡地說道。


    廉思雄和千日醉頓時瞪大了眼睛。


    散功粉是一種歹毒的藥物,隻要吃下去,就會功力盡失,是江湖上人人談之色變的東西。


    “這……”


    “嘿嘿,這東西用好了,可比什麽毒藥都管用。等他們和總瓢把子打起來的時候,你們就找機會把這東西下到那小子飯菜裏。隻要他跟總瓢把子兩敗俱傷,咱們的機會就來了。”


    “這……”


    廉思雄和千日醉麵麵相覷,誰也不敢伸手去接那張紙。


    對他們來說,對延赤霞下手,無異於是在老虎頭上拔毛。


    那小子雖然年紀不大,但發起狠來可是六親不認。


    白蛟那張麵目全非的臉,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們你推我搡,誰也不願意接下這個燙手山芋。


    白蛟看他們這副窩囊樣,忍不住用腳尖將那張紙踢了過去。


    紙片輕飄飄地落到廉思雄腳邊,他嚇得一激靈,喉結上下滾動,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我,我來?”


    “上次就是那小子先動的手,這次當然得你來,這才公平嘛。”白蛟理直氣壯地說道。


    廉思雄無奈,隻得硬著頭皮撿起了那張紙。


    早知今日,當初就該衝上去和延赤霞拚個你死我活,也省得現在提心吊膽。


    黃昏時分,南陽商會的隊伍抵達了下張村。


    由於村裏沒有足夠大的房屋,八十多名武師隻能在村口的土地廟裏暫住一晚。


    總瓢把子和兩位大隊長住在土地廟裏,其餘人則在廟外露宿。


    雖然已是三月,但夜晚依然寒氣逼人。


    兩位大隊長在土地廟裏生了一堆火,驅散寒意。


    火光搖曳,三人一邊啃著幹糧,一邊低聲交談。


    “王大隊長,你聽說了嗎?最近江湖上都在傳,說五峰山出了個用刀很厲害的小子。”逍遙劍蕭君平忽然開口問道。


    “哦?”王寅成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蕭君平出身青雲觀,李武良出身無限洪幫,兩派明爭暗鬥,都想獨占南陽商會的護衛之權,所以兩人之間也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你不覺得奇怪嗎?關於那小子的傳聞,竟然和沈陽角、白蛟一樣多。”蕭君平繼續說道。


    “你是說……”王寅成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閃電劍薑大隊長的事,你相信嗎?”


    “這……”王寅成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他當初為了保命,主動交了過路費,自然沒有機會和那個少年刀客交手。


    “萬壽商會的閃電劍薑武德,竟然會敗在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手裏,你不覺得這事很蹊蹺嗎?”


    “如果傳聞是真的,那其中一定有什麽隱情。”王寅成說道。


    蕭君平點了點頭,轉頭看向總瓢把子李武良:“總瓢把子,您怎麽看?”


    “嗯?”李武良嘴裏嚼著肉幹,抬頭看向蕭君平。


    “就是那個少年刀客,他真的像傳聞中那麽厲害嗎?”


    “我在華山派學藝的時候,師長們經常教導我們一句話:‘逢惡必誅’。”李武良淡淡地說道。


    “……”蕭君平和王寅成頓時沉默了。


    不愧是出自名門正派,李武良的想法就是和他們不一樣。


    “我們的目標是剿滅五峰山的山賊,至於對手是誰,年紀多大,這些都不重要。隻要他們敢站在我們麵前,那就隻有死路一條。”


    李武良語氣平靜,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蕭君平見總瓢把子心意已決,便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轉而問道:“總瓢把子,五峰山就在眼前,您打算怎麽部署?”


    “山路狹窄,不利於大軍展開,隻能分批進攻。這樣吧,等下進攻的時候,風雲隊打頭陣,驚天隊壓陣,我帶著總舵的兄弟們居中策應。”


    “青雲觀的那些高手呢?”


    “我已經交代過他們了,讓他們盡量留在隊伍中間。雖然幫不上什麽大忙,但至少能保住性命。”


    顯然,李武良和蕭君平一樣,也認為僅憑南陽商會自己的力量,就足以蕩平五峰山。


    蕭君平點了點頭,又問道:“我聽下張村的村民說,五峰山上的山賊足有三十多人,人數不少啊。”


    “人多有什麽用?他們大部分都是些種地的農民,真正練過武功的能有幾個?等我們殺上山去,他們還不望風而逃?”李武良不屑地說道。


    “總瓢把子說的是。”


    “沒錯,一群烏合之眾而已。”


    李武良經驗豐富,兩位大隊長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第二天一早,李武良率領南陽商會七十名武師,以及青雲觀十一名高手,共計八十一路人馬,浩浩蕩蕩地殺奔五峰山。


    然而,他們才走到半山腰,就被一堆橫七豎八的樹幹擋住了去路。


    緊接著,樹幹後麵冒出無數個腦袋,叫罵聲此起彼伏。


    “商會的狗賊,竟然敢擅闖五峰山,活得不耐煩了!”


    “狗娘養的,識相的就趕緊滾蛋!”


    “從今往後,南陽商會的人休想再踏入五峰山半步!”


    “人多欺負人少嗎?有種就放馬過來!”


    李武良站在隊伍最前麵,距離那些山賊大約有十丈遠。他冷笑一聲,大手一揮。


    早已等候多時的十多名弓箭手應聲而出,彎弓搭箭,朝著山賊們射去。


    “嗖嗖嗖……”


    一陣箭雨過後,那些探頭探腦的山賊頓時縮了回去。


    弓箭手們並沒有因此停手,繼續朝著樹幹後麵放箭。


    直到箭囊裏的箭矢所剩無幾,李武良才下令道:“所有人聽令,準備越過路障!風雲隊先鋒,驚天隊隨後跟進!”


    “是!”


    王寅成一馬當先,帶著二十多名風雲隊的精銳,沿著崎嶇的山路衝了上去。


    蕭君平率領的二十多名驚天隊高手緊隨其後。


    就在這時,樹幹後麵突然射出幾支冷箭,但因為沒有瞄準,所以並沒有傷到人。


    風雲隊率先抵達路障前,手腳並用,奮力攀爬。


    王寅成身手矯健,一躍而起,率先登上路障頂端。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站穩腳跟,就感覺腳下一陣劇痛,三杆長槍幾乎是擦著他的腳尖刺了過來。


    王寅成大驚失色,連忙在空中翻滾幾周,狼狽地落到地上。


    緊隨其後的幾名風雲隊成員就沒那麽幸運了,他們被長槍刺中,慘叫著從路障上跌落下來。


    李武良見狀,連忙下令撤退。


    王寅成氣急敗壞,指著路障破口大罵:“你們這群縮頭烏龜,隻會躲在後麵放冷箭嗎?算什麽英雄好漢!”


    “放你娘的狗屁!”樹幹後麵傳來一個粗獷的聲音,“你們像瘋狗一樣衝上來,難道還要我們站著不動,任你們宰割嗎?”


    “就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還好意思說我們?”


    “識相的就趕緊滾蛋,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哈哈哈……”


    聽著山賊們的嘲諷,王寅成氣得七竅生煙,卻也無可奈何。


    李武良觀察了一下周圍的地形,對蕭君平說道:“你帶人下山去弄些火油來。”


    “總瓢把子,您是想……”


    “沒錯,放火燒山!”李武良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能往哪裏躲!”


    “是!”


    蕭君平領命而去,直到中午時分,才帶著三桶火油氣喘籲籲地趕了回來。


    然而,李武良並沒有急著下令放火,而是命令所有人後撤,加強戒備,靜觀其變。


    王寅成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問道:“總瓢把子,咱們什麽時候動手?”


    “現在是白天,如果貿然放火,很容易被他們察覺,甚至反撲。等到晚上,咱們再偷偷摸摸地放火,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李武良解釋道。


    王寅成覺得總瓢把子說得有道理,但心裏還是有些不踏實。


    接連的失利,已經讓青雲觀在南陽商會的地位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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