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追逐絕對是這個小鎮早上最大的事件,小鎮上的人立即在互相的喊叫聲中跟著我們跑起來。對他們來說,能看到熱鬧,絕對滿足了自己獵奇的心態和中國人愛看熱鬧的毛病。


    我在狂奔了100米後,被這兩個人一左一右的按倒在地,一個人狠狠的踢了我一腳,疼得我吃牙咧嘴,全身動彈不得。我是碰上狠角色了,絕對不同於以前的那些藍製服。連把我按在地上的動作連貫性,也讓我根本無法使出一點的力氣來反抗。


    我就被這樣按著,臉貼著地,喘氣激起的地上的塵土,嗆得我異常的難受。我看到,在周圍已經逐漸密密麻麻的圍上了大人,小孩。


    我的手上被套上了一個很有韌性的帶子,從背後捆綁著我。然後我被他們兩個提了起來,這兩個人穿著統一的灰色製服,有點象空軍的那種別在皮帶裏麵的形式。兩個人很高大,大概都有180以上,平頭,消瘦的臉孔,但是目光非常有神。手上的勁非常大,捏著我的胳膊,感覺象一隻鉗子夾著我的手。


    人群裏開始有人竊竊私語,這兩個人準備帶著我快步的離開。剛把我拎出人群,就聽到一聲爆吼:“停下,你們幹什麽的。”


    我和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這個吼聲的方向,一個略顯臃腫的警察,穿著很不合體的警服,大蓋帽歪著,還在喘著氣,後麵跟著兩個不知道是保安還是民兵的小夥子,傳著過時的綠色的警服。


    “你們幹什麽的!”說著這個鄉村警察就擠了過來。和那兩個灰製服怒目相向。


    “我們是北京來的……警察。”


    “北京警察!我看怎麽不象!”這個鄉村警察咆哮著。“證件給我!”


    這兩個灰製服可能沒想到會碰到這麽麻煩的事情,一下子也無可奈何。兩個人彼此望了望,一個人說道:“不好意思,沒帶。”


    “沒帶!沒帶就說自己是警察!嗯?”


    一個灰製服說:“你知道我們是什麽人嗎?說話請注意。”


    “注意什麽?你當我沒有和你們北京的警察打過交道嗎?媽媽的,你們把人給我放下!”


    灰製服說:“這個人很危險,不能放。”


    我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樣,使勁地掙紮著:“他們不是警察,他們是黑社會!”


    一個灰製服一個重拳打在我腦袋上,我頓時腦袋嗡嗡直響。


    這個鄉村警察吼著:“奶奶的熊,我說了,你們把人放下,跟我到派出所去說!”


    然後放出一句至今讓我回味良久的話:“這個地方,隻有我能打人,其他人都不準打人!”


    這個局麵恐怕灰製服沒有考慮到,會碰到這麽麻煩的地方警察。


    一個灰製服開始摸索自己的口袋。


    那個鄉村警察又吼著:“幹什麽。你們不許動。”


    一個灰製服摸出了一部不知道是手機還是什麽東西的機器,衝鄉村警察說:“我打個電話。”


    “打你媽的電話!不準打。”說著就上了扳那個灰製服的胳膊。


    那個灰製服一使勁,把這個鄉村警察推了一個趔趄。


    後麵那兩個“保安”也馬上跟上了開始推攘灰製服,灰製服的臉色非常的難看,看得出來他們有火但是發不出來。


    我心裏暗喜,想這幫人10分鍾就找到了我,應該有些工作做得並不是很到家,所以才會碰到這種麻煩。


    我也撕心裂肺的嚎叫著:“黑社會殺人啊!”


    旁邊的群眾也動了起來,幾個中年人明顯的站在了本地警察的一邊。這兩個灰製服開始四拳難敵眾手。我被廣大的人民群眾奪了回來。


    這兩個灰製服明顯的暴怒了,他們兩個為了把我搶回來,咚咚的擊中了幾個人的臉部,把他們打倒在地。沒想到他們越發的激怒了眾人,特別是那個鄉村警察,他的聲音幾乎是全條街都聽得到:“你們還敢打人!你們他們不想活了!”


    一片混戰,本來拉著我的兩個人也鬆開了我,加入那場鬥毆之中。這場鬥毆鄉村警察勝利了,這兩個灰製服撥開人群跑了,盡管鄉村警察鼻子下麵還掛著鮮血,但是他卻得意的吼著:“有種別跑!”這兩個灰製服當然不會再被他們追到。


    誰也沒有問我什麽,反而我覺得我象個英雄一樣,被一群人護送到當地的派出所。這個派出所很小很爛,說老實話,如果不是知道這是派出所,我恐怕從來沒有想象過還有這麽破爛的政府法製管理部門的衙門。


    幾個年輕人開始鬆我的綁,折騰了很久,甚至拿出了刀子,才把我手上的帶子弄開,一個人嘀咕著:“這tmd什麽玩藝。”我順著一看,是一條發黃的很寬的牛皮筋一樣的帶子。


    那個鄉村警察過來了,明顯鼻子被擊打過,還能看到半邊臉在發紅,邊走還邊和他身邊的一個打扮同樣寒酸的警察憤怒的叨咕著什麽。我被他們帶到一個小房間,給了我一張凳子坐。牆上8個大字,坦白從寬,抗擊從嚴。


    我相信我說的全部都是實話,不過估計那兩個警察聽得絕對是一頭霧水。我講了陳凱的死,陳英的死,曉雲失蹤了,我被他們追趕,我扒火車過來的,我叫什麽名字,幹什麽的,住在哪裏,北京人,他們大概是什麽身份,強調了他們可能是黑社會。


    這兩個警察滿臉迷惑的互相看著,估計我這個故事太過複雜和離奇,他們聽的一頭霧水。一個警察用鋼筆敲著桌子,問剛才那個“英勇”的鄉村警察。“老王,你明白了嗎?”老王照樣一臉的問號:“不太明白。”


    然後這個老王警察問我:“你覺得你精神是否有點問題?”


    “沒有啊,長官,我說的句句都是事實。”


    老王對另一個警察說:“老趙,我學曆低,不太明白。你看要不你打個電話,讓小陳他們過來一下?”


    老趙嗯了一聲,轉身到外麵打電話。過了一會進來說:“這樣吧,小陳他們今天要開會。領導陪人去看東西去了。這個人先關一下吧。”


    我嚷嚷著:“他們肯定還要來找我的。”


    老王叫道:“我看他們敢來,我一槍崩了那個死蛋!”


    老趙過來拍了拍老王:“這個事情好像不是那麽簡單。先關起來吧。”


    老王應了一聲,把我帶到院子裏麵一個小房子裏,挺客氣的對我說:“你現在裏麵呆著,中午叫你吃飯。”然後把門反鎖了。


    這個屋子挺亮的,有兩扇大窗戶直接能看到院子外麵,不過外麵加了鐵柵欄。我在屋裏唯一的一張硬板床上坐著,總覺得不太踏實。生怕門一開又是藍製服的人。不過一會一個年輕人開門進來了,給我一個本子和一個原子筆,讓我把我能想到的東西全部寫在這個本子上。我就開始寫,寫了個沒完沒了,覺得像寫小說似的。


    大概到了中午的時候,我被外麵吵雜的嚷嚷聲打斷了思路,那個老王巨大的嗓門清楚地從門縫中穿了進來。“操你奶奶的,有本事你再走一步。”然後一群本地人開始叫罵著什麽,看來門口似乎發生了什麽時候,有一群人好像在和他們發生什麽衝突。


    藍製服,我第一感覺就是藍製服他們。那叫喊聲越來越響,也越來越混亂。而且越來越近。


    我再也坐不住了,把窗戶打開,開始用勁的去搖那個鐵柵欄,微微有一點晃動,我用腳也使勁地踹了幾腳,發出巨大的哐哐的聲音。換平時,這些警察一定能聽得到,不過外麵的混亂根本不可能讓他們還注意到我屋裏的情況。


    這個鐵柵欄不爭氣的被我踢掉了。我正要翻出去,門一下子開了,一個滿臉都是驚恐的年輕“保安”闖了進來。我正在窗戶上,他看到我,我和他都一愣。沒想到他說:“兄弟,你快走吧。保重。”然後把門又哐的一聲帶上了。外麵的打鬥和吵鬧聲也越來越大。


    我跳下窗戶,忙不擇路的逃竄著,奔出了不知道多遠。聽到後麵嘭嘭嘭的槍響。我低下頭,眼眶發紅,低低的喊著:“兄弟,保重,謝謝你們!”


    我專門找低窪的溝狗坎坎的地方跑,很快就出了這個鎮子,鑽進了一片小山包一樣的亂石崗。我正坐下來喘口氣,覺得頭頂不對。抬頭一看,天空中有三個灰點向小鎮那裏落了過去。我能夠分辨到的是,那是三個在天空中飛行的東西。


    是的,我相信我絕對沒有看錯,是三個在天空中飛行的物體。三個物體,在飛行,而且無聲無息的。


    我再也沒有想什麽,又像一條喪家之犬一樣,向著我不知道的地方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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