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我眼睛睜著,但是卻一點也看不清楚他們的樣子,好像一切都是朦朦朧朧的,白衣服在黑暗的房間中顯得刺眼,卻又籠罩著一層白霧一樣的光芒。


    這些人一進來就徑直向我走來,一個人靠近我的臉似乎摸了幾下,但是我沒有什麽觸覺,然後迅速的割斷了我身上的繩索,將我架了起來。我腳如同踩著棉花似的,騰雲駕霧一般被他們“托”了出去。


    然後,我被帶出了監舍,在諾大但是靜悄悄的廣場中站立了一會,另外幾組人也似乎也從其他監舍鑽了出來,也是架著人,有兩個人好像穿著是淺藍色的囚服。我被蒙上眼罩,頓時什麽都看不到了。


    隨後,我知道我被帶出了監獄,那沉重的鐵門聲音隻有監獄的那兩扇鐵門能夠發出這樣難聽的響聲。坐上了一輛車,顛簸了接近一個小時,才又下了車。


    淩晨的冷風讓我慢慢的清醒過來,我知道我被夜審了,但是為什麽不在監獄,而是帶出了監獄外麵?一路上,沒有人說話,這些帶我出來的人,也都是一聲不吭。


    由於看不見,我隻能憑自己的聽覺來感覺到了哪裏。


    下車以後風很大,好像我們正站在一個巨大的廣場上麵,隨後就聽到螺旋槳的轟轟聲和風壓。


    我被帶著走上了一個鐵質的小坡,然後雙手綁在了冰冷的鐵管上,同時身上還係上了很寬的帶子。我知道這個地方應該有幾個和我一樣的人。


    當感覺到離心力的時候,我猜到我大概是在一架飛機中,沒想到我第一次坐飛機,是這樣的一個狀況。


    飛行持續了兩三個小時,非常的不平穩,這架飛機好像一會升一會降,一會又大幅度的傾斜著,如果沒有那些寬帶子固定著我,我幾乎能被甩飛出去。然後,飛機才降落了。


    隨後的旅程如同上飛機之前一樣枯燥,坐上了一輛車,沒有人說話,隻是估計和我一樣的被帶去夜審的人都坐在了同一輛車上。


    顛簸了一個多小時以後,我們下車以後似乎被帶進一間屋子,然後是坐電梯下降,下降以後出來,走不了兩步,又坐電梯下降,這樣持續了好幾次,估計至少進入到地下很深很深了。才終於停了下來。


    然後,人員分散開了,我和另一個人被帶進一個很暖和的房間,被按在床上,牢牢地固定了起來。隨後,其他人退下去,房間安靜了下來。


    躺了一會,迷迷朦朦的感覺才算完全消退了下去,很快,就聽到隔壁床上的人開始慢慢的喊了起來:“放開我,這是哪裏!放開我!”我沒有想喊叫,隻是也使勁地掙紮了幾下,但是毫無掙脫的可能,從腰部,要手腕,都被緊緊地套著金屬質感的環,將人牢牢地固定在床上。


    可能我發出的聲音也比較大,隔壁床的上喊了幾下,就叫道:“你是誰?”我猜想他可能在叫我,因為這個房間聽不到除了我們兩人以外的其他人存在的聲音。我答應了一句:“5監舍的!”隔壁的人又問道:“你看得見嗎?”我回答:“看不到。我應該和你一樣。”他頓了一頓:“我是8監舍的。”我知道他應該是穿淺藍囚服的,這還是第一次這麽近的和8監舍的人接觸。


    他又喊了起來:“有人嗎?這是哪裏?有沒有人。”他持續叫了一會,我說:“應該沒有人。”他回答:“那怎麽辦!”我說:“聽天由命吧!”他沉默了一下似的,安靜了下來。


    在他安靜下來沒有多久,有一股淡淡的甜甜的氣味飄了出來,聞起來很舒服,但是慢慢聞了幾口之後,人又漸漸的迷糊了起來,最後好像沉沉的睡了過去。


    我有所反應的時候,是因為一陣針刺的疼痛。我並不能動,全身好像消失了一般,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好像自己的意識脫離了身體一般,連整個腦袋都感覺不到了,但是卻能聽見和有疼痛感。我不知道我這是怎麽了,我知道自己存在著,但是卻好像失去了肉體。


    我聽到門打開的聲音,幾個人走了進來。


    一個聲音說:“長老,已經準備好了。”


    一個聽起來很蒼老的聲音說:“好。再檢查一次。”


    隨後我的手臂上和脖子下麵貼上了兩塊冰冷的金屬,持續了一會之後離開了,一個聲音說:“都已經深度的無意識狀態。”


    這個蒼老的聲音說:“好。”似乎坐到了一個凳子上,說:“先念一下這個人的情況。”


    一個人嘩啦翻動了一下紙張,念道:“陳玉成,男,生於1930年,出生地廣東廣州市長平區,父親陳良識,廣州人,共產黨員,初中文化程度,解放軍連籍幹部,死於1948年廣州黃華巷戰鬥,死因中彈,集中胸部,當場死亡;母親王氏,未接受過教育,目前生活在廣州。育有子女五人,陳玉成居第二,陳玉成,1949年1月入伍,參加過海南島解放戰爭,立個人二等功,參加過抗美援朝,重傷,1953年退伍;任廣州造船三廠輪機員,1958年任輪機組組長,1958年12月結婚,配偶劉嘉婷……”


    他持續念了一會,然後停頓了一下,那蒼老聲音說:“繼續。”


    這個人繼續念道:“1969年秋,被判為右派,1970年被關押至廣州第三監獄,因屢次在監獄不服從管教,被其他犯人毆打至右腿骨折,治愈後,於1971年6月經安排轉移至703監獄,5監舍509室,7月份發現有異常體波長,轉移至8監舍803室,身體恢複能力強,9月份企圖自殺未遂,多次散步極端言論,昨日企圖自殺,再次未遂。”


    那蒼老的聲音說:“很好。下麵念這個。”


    嘩啦啦翻紙的聲音,一個聲音念道:“趙雅君,男,生於1948年,出生地福建南海市鬆江區,父親趙清途,南海人,國民黨員,留學德國,軍事士官學校畢業,服役於國民黨王牌軍805師,1945年退伍,南海市最大的資本家,49年協助國民黨撤退,後經共產黨地下組織說服,解放後任南海市工商聯主席兼治安局局長,1956年被判為反革命特務頭目,1958年戴罪立功,參加台海炮戰,立個人二等功,後任南海情報處顧問,1966年被大女兒揭發,再次被打為反革命,死於1970年,死因肺炎;母親曾美靈,畢業於國立武漢大學中文係,1940年與趙清途結婚,亦死於1970年,死因心肌衰弱。育有子女四人,趙雅君居第二……”


    “趙雅君,高中文化程度,南海市前進大隊隊員,參加過1968年南海兵工武鬥,狙擊手,後因戀愛糾紛鬥毆,性格大變,1971年秋被懷疑為特務分子,被關押審訊,有較強的身體恢複能力,1971年年底企圖跳水自殺,被南海市革命委員會主任陳景強搭救,並平反。1972年2月由於參與了南海市除夕爆炸案第三醫院搶救,受到監控,和北京衛戍特工營長徐德有搭上關係,同時遭到逮捕,並一起關押於南海海防司令部,中央專案組明令南海除夕爆炸案專人專審,造成了a大隊以及張……”


    那蒼老聲音打斷了這個人的話:“可以了,後麵的我知道。說703監獄中的情況。”


    一個人說:“是!張雅君在703監獄,未檢測到任何體波異常,但表現出超常的身體康複能力,昨日晚,和5監舍副舍長黃從從鬥毆,以一人之力致傷6人,並將黃從從當場打死。由於始終未檢測到體波異常,但是其身體和行為狀況特殊,故臨時決定送來接受瑜伽檢測。”


    蒼老的聲音說:“做的很好,很必要。”


    一個人請示道:“長老,從哪位開始?”


    蒼老的聲音說:“這邊吧。”


    我有些驚訝這些人對我調查了解的深入程度,卻已經聽到旁邊傳來機器低低的震動聲,隨後是一些嘀嘀作響的信號聲和一些嘶啦嘶啦的電流聲。這些人來來回回的走動著,並不時低聲的交談著,這種機器的響聲持續了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之後,這些人的對話開始大聲了起來。能夠聽得比較清楚地是以下這些,其他則是不知所以然的對話,代號非常的多。


    “d段正常。”


    “e段開始出現3號波。”


    “加強對g段的控製。”


    “有反饋波指數,不斷上升中。”


    “g段做反向脫離。”


    “腦皮層記憶信號開始脫離。”


    “優化一下,把雜波過濾。”


    “開始光波能量輸入,從a段z組注入,速度18,9,18,15。”


    “是太歲!太歲!穩定住!”


    “把波收攏!用2個劑量!”


    “還很活躍!正在脫離腦信號!”


    那個蒼老的聲音也不時地摻雜進來。


    “調整為18,10,17,9。”


    “鎖定在c段x組,用麥點刺激。”


    “是第二代的!小心!進度調整為亞蘭級。”


    “很好,繼續。”


    “注意g段波,抑製在30以下。”


    這種亂七八糟,不明所以的“檢測”又持續了二個小時,機器才慢慢的停止了震動,安靜了下來。


    一個人似乎很欣喜地匯報著:“長老,結果很好!太歲已經被固定了,呈獨立態!”


    蒼老的聲音說:“他的記憶呢?”


    “已經同步脫出了,包括太歲影響的。”


    蒼老的聲音說:“把他轉入分離室。這個太歲是第二代的,不得有任何閃失,用光牽製容器先固定24小時。”


    聽得出來,這些人似乎很興奮,諾諾連聲,而旁邊的可憐的人轟隆隆的似乎被推了出去。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有真實的人親口說到太歲這個名詞,從他們的反應來看,太歲似乎是人身體裏的一個東西,而且還能夠取出的。


    一群人轟隆隆的出去以後,房間裏還是留下了幾個人,那個蒼老聲音的人還在。


    他們在對話。


    一個人聽起來很穩重的中年人說:“長老,第二代太歲還是和王太歲有很大差距吧。”


    蒼老的聲音說:“差距不止是一點半點的。”


    “703監獄裏麵一個王太歲都沒有嗎?這麽多年了,王太歲的跡象也沒有。”


    “可能有,也可能沒有。王太歲的檢測方法我們已經丟失了上百年了,就算找回了,是否王太歲也已經第二代了,我們不得而知,所以談何容易啊。”


    “深井的主腦都是王太歲嗎?”


    “是的,他們都穿越過奇點,也隻有王太歲能夠做到。如果我們得到了一個王太歲,讓他穿越我們掌握的奇點,才有可能真正的和深井抗衡。”


    “我總是很疑惑,為什麽我們不能明明白白和深井直接對抗呢,難道深井真的隻能依靠王太歲才有戰勝的可能嗎?”


    “嗬嗬,深井對這個世界控製的深度,已經超出了我們的想象。記得上次我和你說的話嗎?”


    “記得,你說,如果自我意識的根源都無法擺脫深井的控製,就沒有絕對戰勝的方法。”


    “是的,佛家說,你為什麽是你?我為什麽是我?說話是誰?欲念是誰?貪嗔是誰?佛教也隻是深井理念的一個分支而已,控製這些最最根本的東西,就是深井的利害之處,現在,深井的能量還在積蓄著,他們通過地麵上的這場文化革命運動,大量的繁殖著太歲。每個成熟起來的太歲,都是深井的能量。”


    “為什麽是中國?”


    “因為中國上千的文化以及血統,讓中國人是最適合培植太歲的一種人。這既是中國人的幸運,又是中國人的悲哀。”


    “深井最後是想控製所有生命嗎?”


    “我也不知道深井的最終目的,哪怕是從深井中脫離出來的我們的創始人,他們的一個主腦,也不明白深井的最終目的。也許,深井是想把這個世界變成一個巨大的螞蟻窩,我們都隻是螞蟻,按照他們製定的命運來生活。”


    “但是,這對深井有什麽好處呢?”


    “也許沒有任何好處,也許有我們想象不到的好處。這可能也是深井的命運吧,將所有生命合並在一起,組成一個唯一的生命點。就好像宇宙,宇宙無限的擴張之後,最後卻將一切又塌陷成一個點,然後再爆炸,再誕生。”


    “我還是不太明白,深井這樣做,可能他們也會最終滅亡,那他們為什麽還要上年前不斷的努力著,最終自我毀滅呢?”


    “深井不可能不知道這點,也許他們相信自己最終能夠改變命運,也許他們就是為了追求毀滅後的新生。所以,他們不斷在控製著世界的發展。”


    “您的意思是說,深井不斷的試圖掌握住世界平衡點的到來,以及促成世界平衡打破後,重新平衡後的格局,就是為了推動他們的目的?”


    “我並不能確定這一點,作為你和我這樣的個體來說,時間限製了我們的思維,我們都在追求自己可以想象到的未來,建立光明的國度,的確是我們的目的,但是我們這個目的在深井眼中可能是毫無價值。a大隊稱霸全球的目的在他們眼中更是毫無價值。所以,他們不和我們爭奪這些東西,但是他們照樣有可能毀滅我們,因為我們可能會幹擾到他們。”


    “嗬嗬,如果我們消滅了深井,那麽,世界還是我們的。”


    “鄭將軍,盡管你成為第一通道領袖的時間尚短,但是已經逐漸的趕超前任了。”


    “謝謝長老誇獎,我一定會為了建立光明的國度,盡我所能的!”


    蒼老的聲音嗬嗬的笑了起來,那個穩重的聲音也嗬嗬的笑了起來。


    笑了一會以後,那個穩重的聲音說:“剛才瑜伽的結果,a大隊需要知道嗎?”


    “現在沒必要讓他們知道太多,現在a大隊隻是我們的棋子而已。他們隻要知道有太歲存在,已經足夠了。他們這些人,為了爭一些可笑的權力,可能會在知道太多東西以後胡思亂想的。”


    “那我明白怎麽應付他們了。a大隊也真是可笑,好像我們是他們的天兵天將一樣,對我們的事情進行嚴密的封鎖,深怕別人知道,還成立一個b大隊,專門對調查我們事情的人封口呢。”


    “讓他們鬧吧。不必理會,他們倒是絕佳的為我們到處尋找太歲的工具。”


    “我明白了長老……嗯,這個人怎麽處理?”


    “等一下,等剛才發現的第二代太歲光封好了,再給他做瑜伽便是。好了,我們過去看一下光封的情況吧。這個人最多隻是一個身體異能者,現在不用立即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是,長老!”


    門被推開,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離去了,房間裏有隻剩下我一個人靜靜地躺著。


    剛才這兩個人旁若無人的對話,我聽得是雲山霧罩的,什麽深井、a大隊、王太歲、世界平衡、奇點、光明的國度等等等等,幾乎象是完全不屬於我知道的世界的東西。本來我以為我前段時間接觸到的那些人物和事情已經足夠駭人聽聞了,豈料聽這兩人一講,我以前的認識完全就是小巫見大巫,根本不值一曬!


    我自己努力的理了理剛才那些話的思路,但是還是茫然不知所以。隻好這樣意識和身體脫離狀態似的,無奈的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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