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靜靜的等待了幾個小時,四周沒有任何的聲音,身體也感覺不到,好像消失了,但是又知道自己的意識還在身體裏,這讓人覺得份外的壓抑。一陣非常無助的感覺。也許沉睡過去,到輕鬆些。


    終於,房門又推開了,一些人興奮的說著什麽走了進來,好像是獲得了什麽巨大的成就而高興著。然後一個人過來撥動了我一下,說:“還很穩定。”


    那個沉穩的聲音說:“補充20%的劑量。”


    一個人說:“需要對他完整的進行瑜伽嗎?”


    沉穩的聲音說:“剛才的提取盡管成功了,但是還是不要掉以輕心,忽略任何一個對象。做完整。”


    “是!”


    隨後,我頭頂上也響起了機器的嗡嗡聲,我的頭被抬起來,套上了一個緊緊地硬硬的帽子一樣的東西。衣服似乎也被解開,在一些部位似乎刺入了一些東西,有種發燙的光線也照射在我的身上。隨後就是傳來了剛才同樣的電流刺啦刺啦的聲音。


    整個過程和我前麵的那個8監舍的並沒有什麽不同之處,我身體裏感覺到一股一股的電流閃過。


    這讓眼前金星亂冒。並且好像不斷的在向我身體裏注入什麽東西,刺激著我的神經,所辛的是,一切都可以忍受。


    不過,慢慢的,我開始感覺到我的一些記憶快速的在腦中閃過,這種閃過並不是我自發的,而是一種力量在掃描我的大腦一般,並將這些記憶提取出去,這讓我有些慌亂,耳邊也隻有一些雜音,似乎是大喇叭壞掉發出的古怪的聲音一樣。這讓我再也聽不到其他別的聲音。


    而當我感覺到我幼時被人監視的記憶閃出的時候,我反倒一下子冷靜了下來,我不能和剛才8監舍的人一樣,他應該是我的同類,他身體裏有太歲,而太歲被發現的結果,似乎是被解剖了,把太歲提取出來。我的潛意識告訴我,絕對不能讓他們發現,這種抗拒感一產生,就讓我堅決地和記憶被提取的力量對抗著。


    不能被發現,絕對不能被發現,這就是我唯一的念頭,這讓我艱難的梳理著快速閃過的記憶,將和太歲有關的記憶強行的製止住。


    不知道經過多長時間,這種壓力一下子降低下來。


    我也聽到了外界的人的說話。


    “放緩了嗎?”


    “現在停止狀態了。”


    “這裏幾個異狀波是怎麽回事?”


    “有點古怪。這種波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是雜波嗎?”


    “要不要把長老叫過來看一下?”


    “暫時不要,這個人肌肉和神經強度很高,青年時代受過一些刺激,可能是這個原因。”


    “做d段的神經反射測試。”


    “用茯苓敏麽?”


    “對,用13.111.12.6幅度。”


    我意識到他們可能發現了一些可疑的地方,這頓時讓我緊張起來,我必須用什麽辦法來消除他們的這種猜疑。


    正當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電流又湧進了我的身體,耳邊的壞掉的大喇叭的聲音也再次響了起來。再也聽不到所有人的聲音。而這次,似乎並沒有提取我的記憶,而是似乎在我的一些神經上注入了能量,這種能量牽引著,讓我每隔兩秒鍾就感覺到一次我的身體的存在,這很奇異,你的身體的存在每隔二秒出現一次,存在一秒就又消退下去。


    這種難受的感覺持續了七八分鍾就停止了,在期間我並沒有想到任何辦法來抗拒他們。隨著感覺的消退,我也慢慢的聽到了那些人說的話。


    “嗬嗬,這個人是很有趣。”


    “隻是身體異能者嗎?”


    “是,怪不得長老不來。”


    那個沉穩的聲音說:“這種人倒是a大隊需要的人。登記一下吧。”


    “不過,我覺得還是不太對呢。”


    “哦?你怎麽解釋?”


    “如果他屬於神經反應波,但是出現的頻率好像有些過分了,而且兩個下陷波段中也總是有微小的浮動點。”


    “我也看到了,但是這說明什麽問題呢?”


    “我也不知道。”


    “你不會認為他身體裏有王太歲吧。”


    “哦,不是。我們運氣不會這麽好。”


    “我可以解釋這些異常狀況。”另一個人說。


    “你說說看。”


    “大家記得上個月的光儲器試驗嗎?”


    “哦!想起來了,用於人體的時候也是出現了這些細微的浮點。”


    “這應該是光反應,不同人的承受力不同,臨界處會有這些狀況。”


    “嗯!很對。那有解釋了。”


    “不過,好像還是……你們看……”剛才那個提出置疑的人又嚷著。


    “小土,你沒有參與上次的試驗,不用爭了。”


    “但是……”


    “好了,小土,你每次都這樣疑神疑鬼又沒有任何解釋,就不太好了。”


    沉穩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說話:“不用爭論了,做完瑜伽,送回703監獄,把數據都記錄下來,人又跑不掉。”


    大家都安靜下來,又重新開始。


    直到結束為止,我相信我阻止了我所有的關於太歲的記憶被提取出去。他們也似乎一無所獲,在收拾了一番之後,把我留在這個房間,全部都離開了。


    又躺了幾個小時之後,我的身體才慢慢的恢複了全部的直覺,真真切切的感到了自己的存在,身體上幾個部位開始感到了劇烈的疼痛,似乎都是一些重要的穴道部位。在這之前,我的一切感覺是殘缺的,因為我剛才根本都不知道他們到底把東西刺入了我的什麽部位。


    疼痛感也讓我難受的喊了出來,盡管聲音很嘶啞,但是總算能夠說話。我含糊不清的哼哼著,直到重新進來了兩個人,默默地給我打了一針,我才放鬆下來,可能是因為一直和記憶提取的力量對抗了幾個小時,精神非常的疲勞,這一針下去,我再也克製不住,慢慢的睡著了。


    等到醒來的時候,我躺在一個小小的,淡黃色的房間裏,一張軟軟的床上。我翻身坐起來,身上的衣服也換了一套新的,可惜的是仍然是囚服,我四下張望了一番,居然看不到有門。牆壁也好像鋪著一層厚厚的海綿,顯得分外的柔軟。


    我離開床,踩在同樣軟柔的地上,地板也很溫暖,不知道從哪裏透出柔和的光芒,照著這個房間一片通明,但是又不刺眼。這讓我覺得不可思議,是不是我又出現了幾乎是真實的噩夢?現在的我是不是我呢?


    我又是掐,又是捏,又是摸,最後確定的確不是做夢。而當我確定不是做夢的時候,這個房間傳出好聽的女性的聲音:“趙雅君你好,我叫雲霞,你是不是餓了?”我吃了一驚,說:“哪位?”這個女人的聲音說:“我叫雲霞,你看不到我,但是我能夠看到你。”我說:“我真的餓了,能給點東西吃嗎?”說完我的肚子就怒吼起來。“想吃什麽呢?”這個叫雲霞的女聲說。


    “能給兩個,饅,饅頭嗎?”我很小心的說。


    “隻是想吃饅頭嗎?”


    “哦,是,是,能有點鹹菜也好。”


    “好的。”


    雲霞話一說完,我就後悔起來,好像我應該要些更好的吃的東西,這裏好像能夠提供。


    我坐在床上等了一陣,對麵的牆壁輕輕的響了兩下,居然打開了一扇小窗口,我立即看到,小窗口裏麵是一個塑料盤子,裝著兩個我從未見過的最大的饅頭!而且香味一下子也湧了過來。


    我眼睛圓睜,快步走上去,這饅頭雪白雪白,還冒著熱氣,不僅如此,我要的鹹菜也升級了,不僅有鹹菜,還有一些看著很美味的小魚幹和肉幹,並且還有一個已經剝了皮的鹹鴨蛋切成兩半,另外還有一個塑料杯子封著口,旁邊擺著一根吸管,原來那是熱熱的豆漿。


    我可能睡了很長時間了,所以特別特別的饑餓,吃飯的速度之快讓後吃完後還有些後悔,沒有好好的咀嚼一下。


    吃完後,雲霞的聲音響起來:“好吃嗎?”我舔著嘴唇,打著飽嗝說:“好,好吃。”


    “那把盤子放回原地好麽?”


    我聽話的如同小綿羊一樣照辦了,那個盤子也是軟軟的,但很難折斷。看得出來,這裏所有的東西都是柔軟而有韌性的,可能是為了防止有人自殺。


    那扇打開的窗口,在我把東西放進去之後就合上了,再也看不出那裏曾經打開過的痕跡。


    我坐在床上,清揚的鋼琴聲就響了起來,我隻知道是鋼琴的聲音,但是並不知道彈奏的是什麽樂曲,隻是非常的好聽,讓人心情平靜。我記得,我很小的時候,家裏是有一架老式的鋼琴的,我母親沒事的時候,會把我拉在旁邊,輕輕地給我彈奏一曲,所以,鋼琴曲響起的時候,我覺得很耳熟,以至於平靜的懷念起我的母親和以前全家人在一起快樂的生活的情景,讓我有點想哭。


    在淡淡的鋼琴聲中,我問雲霞:“我還能出去嗎?”


    雲霞說:“我不知道。”


    我問:“那你是誰?”


    雲霞說:“也不能說,不過我會盡量滿足你的要求。”


    我歎了口氣:“還能有什麽要求呢?”


    雲霞的笑聲從四周傳過來:“嗬嗬,你不要太悲觀。如果你現在無聊,在床的一邊有個抽屜,裏麵有一些書,可能你會喜歡。”


    我按照她說的拉開床邊的一個抽屜,果然裏麵有一些封麵花花綠綠的畫報。


    我拿起來,很快就吸引了我,除了都是外國文字我看不懂以外,上麵有非常多的風景圖片,各種各樣的,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異域風情。這讓我大開眼界,從來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麽多我從來沒有想象過的景象。我看到了美國的國旗,但是畫麵上人人都在大笑著,似乎在觀看什麽演出,五光十色的舞台,上麵一堆堆穿著暴露的洋妞。我實在不敢想象女人還能穿的這麽少,幾乎半個胸部都露在外麵,簡直看得我麵紅耳赤。我到現在為止,連女人的嘴都沒有親過,更沒有觸摸過女人的除手以外的其它肌膚,這些花花世界的圖片讓我目不轉睛,這種震撼讓我懷疑,這些是真的嗎?真的有這樣的世界嗎?難道美國人不是人人都是麵露殺氣,不是人吃人的社會嗎?


    我用了很長很長時間,才把那一大堆畫冊看完,自己不禁微微的嘲笑了自己一下,剛才我真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什麽都新鮮。這時候眼睛也有點酸脹了,躺在軟軟的床上,我在想,如果我沒有生在這個土地上,是不是我的人生也會完全不同呢。想著想著,孫麗就浮現在我眼前,穿著很少很少的衣服,衝著我嫵媚的笑著,我嚇了一跳,看來這些資本主義的讀物真的對人有巨大的影響,怪不得我們從來都看不到。孫麗,她在哪裏?


    漸漸的,屋裏也淡淡的飄出一股香氣,讓我越來越放鬆,最後又沉沉的睡去。


    等恢複意識的時候,我知道我又被放在一張冰冷的鐵床上,眼睛又被蒙住了,身體好像又消失了一樣,意識清醒了但是身體卻沒有醒。然後,說話的聲音逐漸的也清晰了起來。


    “沒有抗藥性。”


    “好,那開始吧。”


    “清除記憶48小時,準備,開始。”一個人機械似的念叨著。


    然後我就感覺到一股電流湧進我的大腦,似乎在拉扯出我的某些記憶,這次和上次的感覺不同,我意識到這次是在清除我的記憶。我有些緊張,盡管我一路蒙著眼睛,但是看到了這麽多畫報,有了這些奇妙的經曆,我實在不願意這些記憶被清除掉。


    我努力讓這些記憶不被拉扯出去,這讓周圍的人似乎有些驚訝。


    “強度不夠嗎?還沒有被讀出。”


    “嗬嗬,估計他可能有點舍不得自己看到的那點東西。把強度提高20%。”


    “好。”


    很快,大腦裏的能量一下子增大了起來,我覺得我製止不住了,本來想也罷也罷,隨他去吧。但是卻靈光一現,我是否能自己再複製一份呢?沒想到,想到這裏,我立即感覺到我的這些記憶真的被複製了一樣,分成了兩股似的,一股被提走了,另一股卻沉入了我大腦中微微發亮的地方。


    沒有多久,我這段時間的記憶就被抽走了,但是卻有一份被保存了起來。


    準確的說,當機器停止的時候,我還是忘掉了剛才的一切,甚至以為我剛剛從511拖出來,還在懷疑是不是要去夜審,直到再次被架上飛機,如同屍體一樣被捆綁在地板上,被飛機巨大的震動感提醒,才猛然回想到這一切。


    下飛機以後,我被注射了一針,身體才慢慢的感覺到了存在。但是頭和身體都開始劇烈的酸痛,全身一點勁都提不起來。


    經曆了一番顛簸,直到走到703監獄裏,我的眼罩才被取下來,發現還是漆黑的夜晚,703監獄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我被丟在511的床上,牢門沉重的關閉了。沒有人說話,但是我感覺到有人正看著我,我的狀態好像是夢遊一般,盡管意識還是清醒的,但是神經係統似乎已經麻木了。


    就這樣半睡半醒直到熟悉的監獄起床號響起,床邊才終於站了511的幾個人。


    孫強拍了拍我的臉:“白皮,還清醒嗎?”


    我沒有任何反應,也懶得說話。


    老謝說:“他不可能清醒,沒想到他能回來。”


    長腿還是在外圍喊道:“他媽的。”


    吳胖子嘀嘀咕咕的:“沒想到夜審的居然是這個小子,是因為這小子把黃毛打死的原因吧。夜審回來到沒有什麽,打死黃毛還能回來,這才是神奇的地方。”


    林虎則說:“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麽。”


    蒜頭說:“看到什麽,也隻是看到什麽,什麽還是什麽。”


    門轟的推開了,一個獄警嚷道:“幹什麽呢!”


    大家馬上觸電似的從我床邊彈起來,規規矩矩的站立著。


    孫強還是大吼著:“立正!”


    但是獄警卻徑直的走到我身邊,把我推了兩把,看我像死人一樣動也不動,衝孫強嚷道:“這兩天,孫強你負責照顧他。出了什麽問題,唯你是問。”


    孫強喊道:“是!”


    獄警這才說:“稍息。5分鍾後去洗漱間。”


    接下來的兩天,我身體一直不是太靈光,舌頭也打目,眼神也發直,盡管自己已經很快清醒了,但是控製自己的身體卻有困難,於是也不說任何話,真的如同他們以前所說的夜審回來的人的狀態一樣。不過,我覺得我和其他夜審的人不同,我什麽都記得,什麽都知道。


    孫強真的如同保姆一樣,每天早中晚送飯,還喂我吃,還扶著我上廁所,還負責給我洗臉等工作。盡管他幹起來還是滿腹牢騷,但是卻沒有絲毫馬虎。


    直到第三天下午我終於恢複了行動能力,說話也流利了,孫強的保姆工作才算完成。我也正常的投入到了平常的勞動中。


    孫強他們似乎受到了警告,不能問我關於夜審的問題,但是吳胖子還是忍不住,總是偷偷的問我一些隻言片語,當然,我什麽都不會說。我實在沒有必要告訴他們我看到了什麽,因為一切的一切回想起來都是那麽的殘酷卻又毫無邏輯可言,飛機,淺黃色的房間,雲霞,畫報,似乎是變出來的食物,鋼琴曲,太歲,兩個人高深的對話等等。連從何講起我都不知道,又怎麽能和這些可憐的獄友去講呢。


    林虎似乎也很想知道,我甚至有點想告訴他,讓他打消掉夜審可能會得到自由的幻想,但是,撕毀一個人幾乎是最後的希望,也實在太殘忍了。所以,我忍住了,再沒有任何一點猶豫,堅決地讓夜審的秘密藏在了我的大腦裏。


    也許是我打死了黃毛,在我恢複了正常之後,大家看我的眼神中不自然的流露出一種敬畏的神態,連獄警也似乎多看了我幾眼,除此以外,生活似乎並沒有任何的不同。我的話也越發的少了起來,大部分時間是沉默的,但是幹活也越發的賣力起來,拚命的幹活可能是我這個從夜審活著回來的人唯一能夠發泄的方式。


    但是,隻有一個人,看我的眼神卻和大家不一樣,就是老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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