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似乎格外的快,我始終毫無睡意。陳正文有早起的習慣,第一個起來,默不作聲的洗漱完畢,收拾了一下東西,就出去了。


    再過了一陣子,謝文也如同平時一樣起了床。我看謝文起床了,連忙也爬了起來。謝文恢複了平時的樣子,對我愛理不理的,臉上也沒有笑容,說:“哦,你今天也起的很早嘛。”


    我尷尬的笑了笑,也沒說話,我隻是心裏覺得,我跟著謝文比較踏實。


    周宇還在床上酣睡著,連睡覺夾著被子的姿勢也和真正的周宇毫無二異。看著周宇,我真的有些困惑,這個傀儡人周宇和那個被我吃掉的周宇如此的相像,任何一個細節都挑不出毛病來,難道我吃了周宇的事情隻是謝文給我的幻覺?但是最近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如此的完整和清晰,哪裏有一點幻覺的樣子?我現在寧肯相信我是個瘋子,是個幻想狂,也不願意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謝文始終一言不發,好像忘了我們兩個昨天發生的一切似的,默默地洗漱完畢,拿著飯盒要去吃飯。


    我幾乎寸步不離的跟著謝文,我特別害怕謝文從我的視線中消失。幾次想和謝文說話,但是謝文從來不正麵看我一眼,我隻能把要說出口的話咽回到肚子裏。


    整個早晨,我象一條哈巴狗一樣,跟著謝文。謝文也沒有把我趕走的意思,他做他的事情,當我不存在。


    謝文的這種狀態,我甚至升起過我不是不已經死了,隻是個鬼魂的念頭,要不謝文怎麽絲毫的不搭理我呢?


    學校裏的學生們還是來來往往的,還是有很多女生向我投來熱辣的眼光,我已經習慣了她們看我的眼神,也是這些女生的眼光,讓我知道我肯定活著,還是一個大家都能看到的人。


    直到九點多,謝文要離開寢室,我見周宇剛剛也出去了,才實在忍不住,問道:“哎,謝文,你還記得嗎?”


    謝文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一下,說:“記得啊。”


    我算是鬆了一口氣,說:“你一直都不和我說話,我還以為……咳!”


    謝文說:“你還是不要跟著我了,顯得奇怪的很。”


    我說:“可是我,那個,那個,我看不到你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謝文說:“你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吧。不用擔心什麽,你無論走到哪裏,我都能找到你的。”


    我說:“我是擔心,他們來找我。”


    謝文說:“已經有安排了,你沒事的。該見誰就見誰,該說什麽就說什麽。”


    謝文向我笑了一下,點了點頭,拉開門就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我哎了一聲,伸出手還想讓謝文留下,見謝文走出門去,我的孤獨感頓時湧了上來,重重的坐在床上,雙手把頭發抓了個稀爛。我從昨天晚上知道我並不是人類,而是太歲人以後,這個學校變得非常的陌生,來來往往的人都好像不屬於我的世界,換以前,我會找同學吹牛聊天,打打牌,踢踢球,根本不會覺得孤獨。可是現在,我根本沒有找他們的勇氣,因為我不知道他們也知道這一切,他們到底是人類還是太歲人,而我,什麽也不敢說,什麽也不能說。


    我站起來,把頭發整理了一下,在寢室裏踱了幾圈,覺得呆在寢室裏也不是個事,打算拿書包到圖書館或者網吧打發時間。


    正當我要收拾東西出去,寢室門哐的推開了,隔壁我們班上的胖子見我在屋裏,立即高聲喊道:“靠!幸好你在,缺腿缺腿!雙升,4副牌!”


    我還沒有表示可否,胖子就衝過來把我拉著往外拽!我哭笑不得,打4副牌的雙升是我們班的優良傳統,人人會打人人愛玩,最近我們寢室出了不少事情,所以參加的少了。一般來說,隻要有人吆喝,你又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一般都會參加的。何況,我們是畢業班,還剩幾天就各自拜拜了,時間大把大把的。


    我支吾兩句,胖子就吆喝著:“少羅嗦,你他媽的都是找到工作的人了,就缺你一個!”我幹笑了一下,就被拽到隔壁寢室。寢室裏其他六個人見我來了,立即高喊著:“開始開始!”


    八個人打四副牌的雙升,其實是很有意思的,我別的本事不大,打這個的本事還可以。加上我們班上這些混球,打牌還都是帶點彩的,賭開水票和雞腿,更是讓大家興致高漲。我們班上的雙升皇帝不是別人,正是謝文這個家夥。基本上和謝文一邊的,都是有贏無輸,後來謝文打的少了,今天又剛好不在,也就我這個中流水平的湊數。


    打牌的幾個家夥,吳剛也在內,半數都是找到工作的,其他的則是班上有名的牌棍,沒找到工作,也不著急,但是隻要打牌,很少看到他們不在的。


    我先開始還是興致不高,幾圈下來,興致也來了,心情也不是很鬱悶了,很快跟著這些混蛋吆喝了起來,互相開玩笑臭罵著。一下子又回到了我碰到苗苗之前,無憂無慮簡單單純的大學生活中。


    一直打到中午,仍然沒有停止的意思,很多同學都回來了,把隔壁胖子寢室鬧翻了天。謝文也跑過來看了一眼,跟著胡嚷嚷了兩句就走了。周宇則死皮賴臉非要上陣,最後把胖子換下去吃飯。陳正文也過來看了很長一段時間。


    很久沒有打牌了啊!幾個同學熱鬧的嚷嚷著,的確如此,班上出事了以後,大家真的很久沒有湊在一起打牌了。


    奇怪的是,整整一天,我的手機都沒有響過,也沒有任何人來找過我的麻煩。讓我跟著大家一直打到下午六點,才算散場。結果是我這邊打贏了,最大的功臣就是我,因為我今天不知道為什麽不僅手氣好,算牌也算的準。


    隨後自然是打輸了的四個垂頭喪氣帶著我們去買雞腿吃,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我突然覺得,這樣簡單單純的日子不是挺好的嗎?我為什麽這麽不願意做一個人類,而要去做一個太歲人呢?就是因為自己總是幻想著能夠過和其他人不一樣的生活嗎?還是因為我根本就厭倦做一個人類,有那麽多煩心和愁苦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的麻煩事?


    我勉勉強強把雞腿吃了,我現在根本對吃飯毫無興趣,多好吃的東西都不太感興趣。反而在吃東西的時候,罪惡的想到了我吃掉周宇時那種滿足感和美味。甚至想到,能再吃一次就好了。這種罪惡感讓我心中發涼,怎麽會湧出如此強烈的吃人的欲望?


    這讓我從打牌勝利後的興奮中快速的冷卻了下來,話都不想多說,隻覺得喉嚨發苦,也拒絕了吃完以後繼續打牌的邀請。大家看我有些奇怪,也沒有多問什麽,吵吵嚷嚷的跑回寢室,繼續戰鬥了。


    我一個人在學校裏慢慢的走著,夕陽西下,晚霞倒是非常的漂亮。這是人間,不是那錯綜複雜的學校地下,謝文帶我去的地方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獄,而是人間的真相。我這樣一個小人物,容易快樂容易悲傷,卻承受著說不清的命運折磨,而我是誰?為什麽要讓我了解到這一切?我生存的目的到底是什麽?本來我的生命很簡單,找個好工作,娶個好老婆,發筆橫財,有房有車,有點名氣,安度晚年,而現在,我到底要幹什麽呢?命運會把我牽引到哪裏去?我甚至不能給自己任何想象的空間,我的未來會如何?因為,這一切已經超出了我想象力的範疇,我就算窮極智慧,也不能看的到想的到。


    不知不覺,竟走到了學校的後門,琴園書吧已經亮起了廣告牌,上麵寫著:圖書借閱、雙人雅座、飲料小吃。俗不可耐的廣告。卻在這裏和臨死前的李莉莉見過最後一麵,也在這裏第一次聽謝文和我講的那些改變我生活的話。


    我不由自主地走進琴園書吧,那個小女生服務員笑盈盈的迎上來,問道:“借書嗎?”其實這是一句廢話,估計這小服務員想著跟我搭腔而已。


    我搖搖頭,說:“哦,不。我就是看看。”


    那小女生說:“我們這裏新進了幾本書呢,我給你介紹一下吧。”


    我連忙搖搖手說:“不必了不必了,我就是看看,看看。”


    那小女生哦了一聲,似乎還是不太情願,嘴巴嘟了嘟,把話咽下了肚子。


    我也不想和這個小丫頭糾纏,徑直走到書吧裏的書架旁邊,也真不知道該看什麽,隻是看著一本書紅紅的,定眼一看,書名叫:人性的磨難。


    我把這本書抽出來,嘩啦翻了一下,密密麻麻都是字,是老外寫的翻譯了過來。我打算看看目錄和索引是怎麽寫的,於是翻回來第一頁,打算仔細看看。


    正當我要讀下去,身邊伸出一隻手,也從我拿書的位置抽下來一本書。我還真沒有注意到什麽時候身邊走過來人了。


    這隻手是個女孩子的手,雪白而纖細,盈盈的在我眼前一晃。


    就聽到一個很清脆而柔和的女子聲音說:“這是本好書呢!”


    我抬頭看去,倒是一下子讓我吃了一驚,這個女生長的異常的漂亮,戴著個棒球帽,筆直烏黑的頭發紮著從棒球帽後穿出,鬢角的發際幾縷長發微微的舞動著。穿著藍色的運動上衣,身材高挑,曲線玲瓏,傲人的胸部高聳著,晃的我心中飄蕩。


    她的眼睛柔柔的看著我,沒有一絲雜質,清澈的如同一潭幽穀中的泉水,筆挺的鼻梁,朱唇微啟,雪白而整齊的牙齒淺露著。她並未著任何粉黛,卻美的讓人驚心動魄!天下怎麽可能讓我碰到如此美貌的女子?簡直如同畫中的仙女走到我麵前一般。


    我臉猛的一紅,已經不敢多看她的容貌,連忙低下頭去,低低應了聲哦。


    那女子繼續說:“不認識我嗎?”


    我一愣,猛地想到在劉國棟別墅見到的那個美若天仙的b3,但是她那天是披散著頭發,又是一身職業套裝的打扮,那有這樣的隨意輕鬆的狀態。


    我又抬起頭來,打量著這個女子,沒錯,的確就是b3!我盯著她不肯眨眼,才喃喃說道:“啊,認的。”


    這女子突然那雙勾魂的眼睛微微往下垂去,白皙的臉龐上飛出兩朵紅暈,竟略有羞澀的說:“啊,你別這麽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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