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降機再次的啟動起來,我和趙雅君又向下降去。終於通過了這個如同噩夢一般的桶狀房間,四周又黑暗起來。


    我說:“每個房間裏都有人嗎?”


    趙雅君說:“是的。他們是神山的運算機器,運算著未來的一切可能性,然後拆分成指示,由長老會發布出去。”


    我說:“他們從哪裏來?”


    趙雅君說:“和我一樣,背負著慘痛的命運的人。”


    我說:“長老會的人也在這種房間裏嗎?”


    趙雅君說:“不,他們在另一個地方。”


    升級機繼續降下去,橫向走了一會之後,再次下降起來。


    我不禁問道:“再去哪裏?”


    趙雅君說:“最底下一層,你將看到神的代價。”


    我沒有說話,看著玻璃中的自己,我是神嗎?我是什麽神?我憑什麽也覺得自己是神?誰給我命名為神的?


    眼前一片光亮,升級降機終於降入了一個一望無際的山洞中,這個山洞巨大到根本無法看到盡頭,下麵則是密密麻麻的一片黑點,也不知道是什麽。


    升降機聽了下來,趙雅君帶著我走出升降機,步入一個自動移動的機械傳輸帶上。


    趙雅君背著手在前麵站立著,一言不發,我則打量著這個山洞。


    我們現在正在這個山洞的頂部邊緣,前後左右望過去,都是看不到邊際的,一片淡淡的茫茫的霧氣籠罩在這個山洞中。山洞的頂部,每隔幾米就有幾條巨大的鋼索和管道橫向延伸出去,有的鋼索上掛著怪異的爪子一樣的東西,正在前後移動著。


    從傳輸帶上下來,趙雅君帶著我坐上透明的房間,然後洞頂伸出一條索帶將這個房間吊入內部。


    我看到洞頂上還有一些巨大的金屬洞穴,裏麵嗡嗡作響並不斷的閃出光芒,好像在吸取什麽東西一般。


    房間緩緩地下降,洞底那片密密麻麻的黑點也逐漸清晰了起來。這些都是什麽?好像並不是什麽石頭,但是挨著如此的緊,是什麽呢?


    我目不轉睛的看著地麵,越來越接近了,我猛地聞到一股人的味道,視線所到之處終於讓我知道了地麵上是什麽。


    是人。密密麻麻,一個挨一個,擠在一起,那些黑點都是人的頭發。


    無邊無際的人,赤裸著身體,擠在一起,緊的不能再緊,所有人的頭都挨在一起,一點多餘的空隙都沒有,讓我根本都無法看到頭部以下,人的身體是怎麽糾纏在一起的。


    這個看不到邊際的山洞底部,居然是由站立的人鋪成的,而且很顯然,這些人都是活著的,要不早就腐臭了。


    我震驚的還是高喊了一聲:“都是人!天啊!”這種場景已經完完全全的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就算十萬個張清風融為一體,也無法平靜的麵對眼前的一切。


    房間越降越低,我能看到一些抬起頭的人的表情,他們雙目緊閉,毫無表情,如同死人一般,但是卻又能看到他們在微微的喘息著。整個人的地麵,呈現一種波浪一樣的起伏,那是這些人在呼吸的時候,身體的擴張造成的肉體波浪。


    嘩啦一聲,一個一人多粗的管道從我前方不遠處降了下來,從管道口伸出一根顯得軟綿綿的細條,這根細條滲入到人肉中,就看著膨脹開來,生生把那片空間撐出一個容納一個人的大小來,那管道叮叮響了兩聲,什麽東西從管道裏被吐了出來,剛好墜落在這個容納一個人的空間。


    這是一個裸體的人,他似乎昏迷了,是一個亞洲人的樣子。他一被放置下去,那膨脹的細條就開始收藏,然後猛地拔了出來,四周的人肉就如同水一樣向剛被放進來的人湧了上去,眨眼間,這個人就被擠在中間,絲毫不可能動彈。


    而這個亞洲人也醒了過來,他的頭被擠著不能動,他看到周圍的景象,大驚失色,張開嘴就要拚命喊叫,但是發不出聲音。隨即他眼中流出了眼淚,看著我在上方的房間裏,充滿了乞求的眼光,嘴裏好像不斷的喊叫著讓我救救他。


    我有的看不下去,正想說什麽,我所在的房間就飛速的移開了,那個剛剛被埋在裏麵的亞洲人瞬間看不到了。


    我對趙雅君說:“為什麽要這樣!這比地獄更殘忍!”


    趙雅君不說話,隻是看著外麵。越來越多的管道降落了下來,更多的人被放入這片人肉的海洋裏,他們都在喊叫著,但是發不出聲音,如果讓他們發出聲音,那會是慘絕人寰的悲鳴。


    我聲音也大了起來,說:“這裏到底有多少人?”


    趙雅君說:“六百七十萬人以上。而且每天都在增加。”


    我說:“這次帶過來的光明集團的人都會被投放在這裏?”


    趙雅君說:“是的。8局的一個任務就是運輸活著的人類到神山來。再把一些傀儡人送回去。不能讓這麽多人失蹤,讓社會混亂。當然,有的人在真實社會中已經死去了,比如你以前的同學趙亮和李莉莉,他們也在這裏,做為兩個穩定點發揮作用。”


    我說:“你們到底要幹什麽?”


    趙雅君說:“為什麽擺脫始原體的控製,這些人必須要做出犧牲。這個數量比六十億人口來說,實在是微不足道。這些都隻是人類的肉體罷了,隻是臭皮囊而已,和六百萬隻脫了毛的雞並沒有什麽區別。”


    我有點激動的說:“不要說別的,告訴我,這是幹什麽?”


    趙雅君說:“張清風,你有神的資格,也受不了眼前的這一切嗎?神山這麽做,是為了能夠得到不會回歸到始原體的自我意識。你看我們腳下的這些人類啊,他們都擁有自我意識,但是在這種環境中,肉體和精神的崩潰,讓他們會在很短的時候內再也無力掙紮。這種情況下,他們的自我意識就會非正常狀況的脫離開人的肉體,盡管始原體在召喚這些自我意識回歸,但是神山也找到了方法,引誘始原體釋放出太歲單體來接收這些自我意識,神山便有機會將最初的太歲單體,也叫原種控製在自己手中。通過再向人體內的移植,讓太歲成熟,變成了太歲人。如果將太歲取出,則可以變成由我們神山控製的獨立太歲。”


    我說:“這是私欲!”


    趙雅君說:“每個自我意識,被太歲原種接納後,還用來維持神山的運行,要不然,長期在始原體的地界裏生活,自我意識一定會被始原體拉扯出來。所以,隻有將這一部分我們提取的自我意識補充出去,才能迷惑始原體。”


    我喊道:“罪惡,罪惡,這是罪惡!神山完全就是罪惡的化身!”


    趙雅君聲音也大了起來,說:“什麽叫罪惡?我們為了天堂的降臨,讓所有的人類都幸福,為了人類不讓始原體和物質世界愚弄和操縱,擺脫生生不息的悲慘命運。現在你眼前我們所做的一切根本就不是罪惡!是偉大的善意!是超越一切的自由!罪惡?張清風同學,你就算了解了十萬個人的生命,比起始原體的數百億生命意識的給予,和上億年的生命曆史,還差的遠呢!神的代價是什麽?想成為神,就必須犧牲我們腳下這數百萬的生命,乃至更多。這就是神的代價。”


    我閉上眼睛,半晌才慢慢的說:“是讓他們的自我意識回歸到我這裏嗎?然後我給他們天堂。”


    趙雅君說:“不隻是我們腳下的這些,是整個人類的歸宿。神山用這種方法來製衡始原體,不會一直有效的,我們需要你這樣能夠容納自我意識、產生自我意識的神,來接收人類可憐的靈魂,並給予人類新的不受約束的自我意識。”


    我流下淚來,說:“我懂了。解救他們,是善。不隻是他們,是所有人。”


    趙雅君說:“殘酷吧。是很殘酷的。不讓這一切發生的辦法,就是請你吃掉始原體,替代它!”


    我流著淚說:“太苦了,太苦了,生命太苦了。那個始原體在哪裏?”


    趙雅君指著上麵說:“很近,就在我們頭上。我們在這些人和始原體之間建立了分離屏障,隻有這樣,才能完成意識的脫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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