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貴岩的屍體仍然被懸掛了一個上午,直到三號樓的放風結束後,才被放了下來。他的屍體被人拖走,在廣場上留下一條長長的血跡。


    而中午時分,天空再次下起雨來。這雨頗大,不僅衝刷掉了血跡,而且越多的雨水也從灌入了三號樓那個巨大的儲糞坑中。


    三號樓地下室那個被a挖掘的洞口,隨著儲糞坑中水位的提升,水也越來越多的滲透了出來。


    整個下午,每棟牢房中一遍又一遍的重複播放著白山館管製令,有很多駭人聽聞的懲罰措施。


    a一下午都在慢慢咀嚼著上午從放風廣場收集回來的紅牙棱,這種草味道很糟糕。a隻是把紅牙棱給咬碎後吐出,再收入到自己的口袋中。


    盡管時間緩慢的令人發瘋,但a並不著急,他穩穩的坐在床上,一邊咀嚼紅牙棱,一邊看著從牆角鑽出來的“爬爬”在牆上亂串著。“爬爬”是一種多足蟲,學名叫“蚰蜒”,在南方的初春,這種蟲子十分的常見。


    馮進軍啪的一下,將一隻爬爬用鞋底打個稀爛。a伸出手,指了指牆上那惡心的爬爬的屍體,說了句:“抓活的。”


    馮進軍很納悶的看了看a,a聳了聳肩,什麽都不說。


    入夜以後,a的工作才正式的展開了。


    a將咀嚼碎的紅牙棱拿出來,全部塞入自己口中,用唾液將這些紅牙棱混成一團,然後吐在自己的毛巾裏,將毛巾將這些紅牙棱包包裹了起來。


    然後,a將毛巾其他部分的水努力的擠出來,遞在被包裹著的紅牙棱上麵。a使勁地擠壓著紅牙棱,慢慢的,從毛巾一端滲出了一種暗青紅色的汁液來。


    於是,a走到馬桶邊,將馬桶邊上的草紙取了一張出來。這種草紙實在不是什麽好東西,用紙來形容都有些過分了,還不如說是草漿和紙漿的混合物。但a就是需要這種東西,他是搞軍需物質供應的,重山市裏有什麽樣的物資他都很清楚。


    a將自己的小鋸子取出來,翻了一個個,那小鋸子短短的尾部有一個小孔。於是a用這個小孔沾了一下紅牙棱中留出的汁液,十分仔細的在草紙上一筆一筆的劃了起來。


    a寫的並不是字,而是一短一長的豎線,一根一根的排列著。剛剛寫上沒多久,那汁液便滲入草紙中幹燥了,混在草紙的雜色中,根本看不出來。


    看似簡單的工作,卻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每寫一會,就要重新擠壓毛巾,讓汁液能夠再流出一些來。


    這個工作持續了幾乎一個晚上,才算結束。a吹了吹那張草紙,將草紙折疊起來,放入口袋。


    馮進軍抓了一個晚上的爬爬,這種蟲子要打死容易,抓活的卻相當的難。馮進軍一晚上才算在手中攥住了三隻。


    a向馮進軍暗語道:“喂給我。”


    馮進軍吃了一驚,但也隻好照做。a把嘴張大湊過去,馮進軍衝著a張大的嘴巴,將拳頭略略鬆開一點。那幾隻憋住了勁的爬爬,嘩一下衝進a的嘴裏。


    a含著這些爬爬,臉上已經冷汗直冒。但a手也很快,他迅速的將毛巾裏的紅牙棱翻出來,塞進嘴裏,嚼也沒有嚼,就一下子吞了下去。


    這一切看的馮進軍目瞪口呆,如果在平時,他肯定認為a發瘋了。


    a吃完了這些東西以後,才今天第一次爬下了地道中。他又去了一號樓的天井處,從那個排水溝爬到懸崖邊,按照上次咀嚼石粉的方式,再次在懸崖外石頭上留下的圓環處,畫下了兩條“腿”。


    a今天晚上再沒有下去。他睡了片刻,天就已經亮了起來。


    *******


    鄭小眼今天早上走路都有些顫抖,他很緊張,他不知道今天早上一號樓的那個神秘的陌生人會給他什麽信息。


    鄭小眼來到一號樓的窗口時,身子都輕輕的哆嗦著。


    有人從一號樓裏走了過來,是個警衛。警衛把窗戶打開,看到了鄭小眼,突然說了句:“病了?臉色那麽差?”


    鄭小眼連忙說道:“沒有沒有!好的很好的很。”


    那警衛沒有搭理他,轉回身去吆喝著犯人們來倒馬桶。


    那個鄭小眼期待的人出現在窗口。


    a把馬桶遞過去時,故意把馬桶蓋打開一個角,裏麵別著一張草紙。鄭小眼看到,心領神會,立即接過。a輕聲說道:“給二號樓的犯人。”


    鄭小眼心裏一震,他不明白應該給誰。二號樓的犯人的馬桶也歸他收拾。


    鄭小眼問了句:“誰?”


    a抬起頭望了三號樓一眼,接過鄭小眼遞來的新馬桶時指了一下。


    鄭小眼頓時明白過來,隻是他不明白,a怎麽知道三號樓裏前兩天關進來一個二號樓的人呢?鄭小眼有點驚訝的看了看a。


    鄭小眼的眼色也立即讓a看懂了,他慶幸自己賭對了一把,三號樓裏果然有二號樓的犯人,而極有可能就是劉明義。a寫的東西,劉明義能夠看懂,那是將軍事領域裏的電報電碼轉化為長短線的方式,分別代表著長短間隔。


    鄭小眼見a神態堅決,隻好點了點頭。


    ******


    鄭小眼收拾完所有的馬桶,滿懷心事的躲到馬桶清洗的地方。他將a馬桶中的草紙拿出來,四下觀望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好奇心,將那張紙打開。


    那紙上什麽都沒有,鄭小眼有點吃驚,他翻來覆去看了看,的確沒有任何的字跡,隻有一股子怪味。這讓鄭小眼心裏萬分的挫火,他本以為這張草紙上應該寫了什麽文字。鄭小眼明白,那個一號樓的男人讓他找劉明義的意義,就是隻有劉明義能夠看懂上麵什麽文字。


    鄭小眼在猶豫,是給劉明義呢?還是不給?


    但鄭小眼是個中醫,也是一個藥販子。他安靜了一下,想了一想,便有了主意。鄭小眼粘了粘自己的口水,在草紙上塗了一些,等了一下,還是什麽都沒有。鄭小眼不甘心,又從水池中粘了水試了試,還是一無所獲。鄭小眼奇怪起來,不應該啊,這樣的一張特別叮囑的草紙上,不會什麽都沒有的啊。


    鄭小眼骨子裏是不願意將這張草紙給劉明義的,如果劉明義解開草紙上的謎,那麽他們隻能被動的讓劉明義牽著鼻子走路。更何況,劉明義和那個死對頭暴牙張呆在一起,更是頭疼了。


    正當鄭小眼翻著眼睛琢磨應該怎麽辦的時候,一聲吼幾乎讓鄭小眼嚇到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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