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卿宸在床榻上趴了一段時日,本不想驚擾到江攬月養胎,卻還是沒能瞞住她。


    “攬月,這種血腥的場麵,你最好不要看,以免影響胎兒。”


    江攬月眼角噙淚,小心翼翼的幫他換藥,看著那血肉模糊的傷口,心疼的直掉小珍珠。


    “卿宸哥哥,你明明就是被冤枉的,陛下為何要遷怒於你?


    我聽桂嬤嬤提及過,姐姐好像跟大理寺少卿是舊識。


    你那兩位兄弟並不是這件事的主謀,而是被不小心牽連進去的。


    姐姐隻要出麵求個情,私下打點一下關係。


    他們頂多就是挨頓板子,就能被無罪釋放出來。


    想不到,姐姐居然這般鐵石心腸,不管不顧他們的死活。


    還害得你白挨了這頓皮肉之苦,我這心疼得都在滴血。”


    顧卿宸冷哼一聲:


    “我挨板子無妨,就是沒想到宋晚吟竟是這樣陰險惡毒的女人。


    以前,我居然還被她溫柔善良的外表給蒙蔽了雙眼。


    她這麽做的目的,無非就是想逼著我向她低頭服軟。


    我才不會讓她的陰謀詭計得逞。”


    說到最後一句話,他的情緒逐漸激動,不小心扯痛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冷汗直冒。


    江攬月俯身上前,幫他輕輕吹了吹傷口,哽咽道:


    “卿宸哥哥,那日顧家兩位長輩前去求宋晚吟救子出獄。


    聽說二房不僅把名下的商鋪交給她了,而且當著太夫人的麵,立下了字據,擔保你絕不會擅自變賣祖業。


    眼下我們的大婚在即,很多東西尚未置辦,還有彩禮的期限將至。


    你現在又身負重傷,很多事情都迫在眉睫了。


    至於你那兩個兄弟被判一死一流放,估計二房和三房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顧卿宸突然苦笑幾聲:


    “宋晚吟,真是厲害啊!


    她是外柔內剛,而你卻是內柔外柔。


    要怪就怪我當初瞎了眼,沒能看清她的真實麵目。


    才把自己陷入到這種絕境中,夾縫生存。”


    他思來想去後,猛的抓住江攬月的纖纖玉手,走投無路道:


    “攬月,我有個大膽的想法,能不能暫時先借你們江家的銀子應應急?


    實不相瞞,我已經拿不出銀子來了。


    我寧可向你低三下四的借錢,我也絕不肯向宋晚吟借錢。”


    江攬月滿臉震驚,下意識的抽回了雙手,緊咬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那麽一瞬間,她確實嫌棄顧卿宸空有頭銜,卻是個一窮二白的人。


    要不是她攀附上侯爵府別有目的性,才不會退而求其次的委身於他。


    上京城的街道上,銀裝素裹,籠罩了整個京城。


    街道上,行人寥寥,兩側的商鋪門口掛著紅燈籠,空中鹽花紛紛揚揚的落下,宛如鵝毛般輕盈飄逸。


    一輛華貴的馬車艱難的行駛在積雪中,車軲轆發出“咯吱”聲響。


    馬車內,宋晚吟身穿錦緞厚裙裳,內層是柔軟的絲綢衣料,裙擺處繡有精致的花紋,肩上披著潔白的大氅,脖頸上圍著柔軟的狐裘絨毛。


    她的手中捧著精致小巧的青鸞手爐,渾身暖洋洋的。


    在甜橙和衛嬤嬤的悉心照料下,整個人容光煥發,皮膚狀態水潤有光澤,好似剝了殼的雞蛋白嫩。


    甜橙怕她路上無聊,抱出果匣子遞給她:


    “姑娘,要不要吃塊糕點?


    這可是五芳齋剛推出的新品綠豆糕,軟糯香甜,你嚐嚐看。”


    宋晚吟輕輕的搖了搖頭,心中就像是有塊大石頭壓著似的,感覺有些胸悶。


    趁著侯爵府亂成一團,她這才帶著甜橙,雇了車夫,單獨出行前往遇刺的寺廟。


    經過這段時日的觀察,總覺得有雙眼睛在暗處,時時刻刻的關注她的一舉一動。


    她的直覺向來很準,看來那個刺客,終究是沒打算放過自己。


    為了盡快引蛇出洞,她決定以自己作為誘餌,早就布下了天羅地網,逼迫刺客自投羅網。


    這時,馬車逐漸停下,玲瓏珠簾後傳來車夫的聲音:


    “夫人,靈澤寺到了。”


    宋晚吟在甜橙的攙扶下,下了馬車,抬眸看向靜謐而莊重的靈澤寺。


    寒冷的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火味,雪花飄落,為寺廟披上了一層潔白的麵紗。


    甜橙挎著個籃子,裏麵放著香燭供品。


    對於這個不祥之地,充滿了抵觸,想不通自家主子為什麽偏偏執著於此。


    “姑娘,這天冷的緊,你還是趕緊進去,當心受到風寒。”


    宋晚吟微微點頭,在她的攙扶下,前腳正欲踏入寺廟。


    突然,背後傳來一道破空之聲。


    四周寒風大作,席卷起地麵的積雪,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甜橙驚呼一聲:


    “姑娘,小心!”


    宋晚吟被甜橙奮不顧身的推開,無數根毒針,齊刷刷的釘在剛才站立的那棵枯樹上,折射出盈盈寒光。


    緊接著,一道黑影從暗處閃出,手持利劍,直刺宋晚吟的要害處。


    宋晚吟的眼睛被那道寒光刺痛了,瞳孔中逐漸倒映出刺客那雙凶狠的目光,確信這就是上次行刺未果的同一人。


    “你終於出現了。”


    她不避不閃,鎮定自若的立在原地,目不轉睛的盯著刺客。


    眼看那把利劍即將刺穿她的心髒,在甜橙的驚呼聲下,從天而降一道高大威猛的身影,手持霹靂雙斧輕輕鬆鬆的便抵擋住那把利劍的進攻。


    彪爺一身腱子肉,留著絡腮胡,儼然一副江湖俠客的做派。


    “你這廝,吃你爺爺一斧子!”


    刺客防不勝防,瞳孔驀然瞪大,被那霹靂雙斧打得節節敗退。


    “刷”的一下子,刺客的右臂被斧頭劃了道血口,手中的利劍被挑在斧頭上,轉了三圈飛出去數丈遠。


    刺客眉頭緊皺著捂住傷口,鮮血順著指縫間潺潺而流,在積雪上留下了斑駁的血跡,好似綻放的一朵朵梅花。


    與此同時,四麵八方湧出十幾個手持明晃晃大刀的手下,一個個身手了得,全是彪爺的左膀右臂。


    刺客見勢不妙,揚袖一揮,放出一把毒粉,趁亂逃之夭夭。


    彪爺立刻帶人前去追趕,宋晚吟注意到地上遺落下的那把利劍上。


    在劍柄處,雕刻著一個栩栩如生的鷹頭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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