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上京城格外寧靜,街道上的商鋪門前掛著一盞盞大紅燈籠,倒映著盈盈紅光,仿佛為大地披上了一層鮮豔的地毯。


    宋晚吟和甜橙一路追蹤潘正泉,順著一條偏僻的小路,七拐八繞的來到一處幽靜的小院。


    潘正泉鬼鬼祟祟在門口四下張望一番後,快速推門而入,將房門關上了。


    宋晚吟留下甜橙在院中望風,自己則來到牆角處的一扇窗欞前,把食指放入口中沾了下,輕輕的在窗戶紙上戳破一個小洞,朝裏望去。


    隻見屋中擠滿了二十多人,焦頭爛額的正在密謀些什麽計劃。


    從他們的言語交談中,得知這裏是整個上京城藥鋪東家們經常聚集的地方。


    東家們的麵前各自擺著一盞茶,還放著幾盤花生瓜子,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


    “那個女人不是挺有能耐的嗎?這回我們合力把她逼入了絕境之中,看她還如何翻得了身?”


    “誰讓她越來越過分,把我們的生意全都搶走了,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主動出擊。”


    “想不到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居然野心勃勃,還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說起來,這次販賣假藥事件,足以讓濟世堂永世翻不了身。”


    “是啊,放眼整個上京城,各行各業的生意都不景氣了,那個女人幾乎全都壟斷了,想要一家獨大。”


    宋晚吟聽出他們口中的“女人”指的就是自己。


    原來濟世堂這次販賣假藥的事件,居然是這些藥鋪東家聯手設計自己的。


    不過,從他們的交談中,這招計謀不像是他們主謀的,這背後看來有人在給他們支招。


    突然,隻聽背後傳來輕微的鳥叫聲,那是甜橙在給自己發出信號,看來是有人來了。


    宋晚吟來不及多想,快速帶著甜橙悄無聲息的離開這裏。


    在半途中,她無意間回頭望去,透過茂密的枝丫,隱約看見有兩道身影從馬車上下來,步入了那座小院中。


    奇怪,那兩道身影為什麽看起來如此眼熟?


    小院的房屋中,蠟燭燃半,眾人一見有兩位貴客到來,紛紛起身相迎,邀請他們入座。


    “顧二爺、顧三爺,還是你們老謀深算,猜準了每一步棋,這才打得那個女人措手不及。”


    “是啊,看來這次我們是勝券在握了,爭取把那個女人打得永世不得翻身。”


    “這件事多虧了顧二爺和顧三爺從中出謀劃策,才讓我們重新看見了希望,起死回生。”


    顧澤謙手中把玩著串珠,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冷笑道:


    “我早就把宋晚吟的脾氣秉性摸得是一清二楚了,對付她還不是小菜一碟。


    這才僅僅隻是個開始,後續隻要我們齊心協力,爭取聯合其他商鋪的東家,逐一擊垮她名下所有的商鋪。


    到時候我們一榮俱榮,就可以長期合作共贏了。”


    顧澤誠十指交叉,轉動著大拇指,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沉緩道:


    “其實我們這些大老爺們,也不想對付一介女流之輩。


    實在是因為宋晚吟太可恨了,要不是因為她,顧家也不會走向衰敗。


    甚至還牽連到我們二房、三房的營生,成心想讓我們活不下去。


    想不到她如今仗著娘家勢力,在民間作威作福,處處打壓搶奪各位的生意。


    我作為她以前的長輩,委實看不下去,才出麵想要幫襯著大家一把。”


    眾人一聽這話,紛紛感激涕零的對著顧二爺和顧三爺阿諛奉承起來。


    “顧二爺、顧三爺,你們這份大義滅親之舉,委實令在下欽佩不已。”


    “隻要這次在下的藥鋪能夠起死回生,定當長期和顧家合作。”


    “有了顧二爺和顧三爺的鼎力相助,相信定能將那個女人永遠從生意場上除名。”


    “本來女子就應該待在後宅之中,哪有在外麵拋頭露麵,和男人搶生意的道理。”


    這時,潘正泉見他們交談的差不多了,畢恭畢敬的上前,向顧澤誠稟報道:


    “顧二爺,不好了,出大事了。


    那隻裝有墨骨砂的箱子不翼而飛了,小的擔心事有變故。”


    與此同時,壽安堂的薛掌櫃也匆匆趕來了,正巧撞上了炮口上。


    “小、小的來遲了,隻因賈東家久臥病榻,這才命小的前來跟各位東家會麵。”


    顧澤誠眼神瞬間變了,下意識的看向薛掌櫃,質問道:


    “薛掌櫃,這是怎麽回事?你們倆平日裏利用小乞丐們接頭,難道不知道這隻箱子的下落嗎?”


    薛掌櫃聞言大驚失色,立馬戰戰兢兢的捏了把冷汗道:


    “顧二爺,小的當初把這隻箱子交給小乞丐的時候,還千叮萬囑過,箱子裏裝的都是救命的藥材,每隔七日就要去濟世堂一趟,把藥裹交給潘正泉,這期間一直都沒有出現過差池。”


    說到這裏,突然轉臉看向潘正泉,厲聲問道:


    “潘正泉,你是不是沒有履行承諾付給小乞丐們一吊錢?”


    潘正泉被他一針見血,支支吾吾半天道:


    “小、小的本想最後再跟小乞丐們結算清楚的。


    可、可誰知那隻箱子卻不見了。”


    薛掌櫃見他還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指著他的鼻子斥責道:


    “你呀,你就為了貪圖一點蠅頭小利,這不是讓小乞丐們鑽了空子,反過頭來要挾我們嗎?”


    潘正泉猶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道:


    “薛掌櫃,依你之言,其實那隻箱子是被小乞丐們藏起來了?”


    顧澤誠的臉色愈發陰沉,倘若這隻箱子真是被小乞丐藏匿起來,隻是想趁機訛一筆銀子倒不是難事。


    怕就怕,會落入對家的手中,萬一上交官府,遲早也會順藤摸瓜的查到顧家頭上來。


    “看來,為今之計,唯有破釜沉舟,才能以絕後患。”


    話音剛落,在座的眾人紛紛湊到一起,小聲嘀咕商討對策起來。


    桌上的那盞燭燈忽明忽暗,倒映著黑壓壓的影子,仿佛在孕育著黎明前的狂風驟雨。


    宋晚吟帶著甜橙連夜趕回了濟世堂,卻在半途上撞到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她隨著慣性,身形不穩的朝後仰倒,頓覺纖細的腰姿覆上一隻強而有力的臂膀,穩穩的接住了她。


    隻聽耳邊傳來一道溫潤的嗓音:


    “小師妹,你們總算是回來了,可把我擔心壞了。”


    宋晚吟抬眸撞入一雙深邃的眼瞳中,好似嵌入了星辰璀璨,鼻尖對鼻尖,呼吸交錯,一時間心跳加速。


    “師、師哥?這麽巧啊?”


    蕭景珩把她扶穩,看了眼身邊的京墨和懷夕,他們立刻分頭行動,打探下有沒有人在後麵跟蹤。


    “小師妹,看來你這趟收獲不小,我們回去再議。”


    原來,蕭景珩剛和溫玉生敘舊完,向他詢問黑衣人的底細和來曆,並且把墨骨砂之事如實告知,希望他能重視起這件人命關天的大事。


    當他剛忙完回到濟世堂,正巧撞見從外麵歸來的兩個小乞丐,從他們口中得知宋晚吟和甜橙追蹤潘正泉去了。


    他連門都沒來及進,轉身便帶著京墨和懷夕,匆匆趕來尋找宋晚吟,生怕她會出現意外。


    濟世堂內,宋晚吟將在小院中的所見所聞,如實闡述給蕭景珩。


    蕭景珩搭在椅把手上的指尖微微攥緊,心中對於這些不良商家的所作所為深惡痛絕,薄唇微啟道:


    “小師妹,你打算下一步怎麽做?”


    宋晚吟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道:


    “我打算來一個甕中捉鱉,即日起濟世堂徹底開放義診,扭轉口碑和名聲。


    隻要他們跳的越凶,就越容易出現破綻,我就好直擊他們的軟肋,立於不敗之地。”


    說到這裏,她立於窗前,凝望著天邊的那輪圓月,逐漸被陰雲所吞噬,隻剩下微亮的光圈。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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