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禮之下,連稱呼都變成直呼其名了,恰恰威爾斯覺得就該如此,方顯親近。


    “您說。”威爾斯滿腦袋還在暈乎著,下意識回答道。


    “今天,如果可能的話,我想去思佗寺走一趟,拜會一下主持禪師色楞嘉堪布。”


    色楞嘉,翻譯過來大概是色空的意思。自己作為無為寺住持,不來朝拜思佗寺,有點說不過去。


    “我會安排的。”威爾斯說道,這是小事一樁,本塵應該還有其他很重要的事情,這隻是一個引發話頭的幌子。


    “您還有什麽要求?”


    “閑暇時間,我想拜會大祭司,不知道大祭司是否方便?”瞧,這才是主要話題。


    “我會通報給大祭司的。”威爾斯可不敢大包大攬,但說一些敲邊鼓的話,還是可以的。


    見麵的時間定在今天晚上,這還是大祭司抽出自己寶貴的休息時間答應本塵的要求。當然,威爾斯的悄悄話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本塵在了因、了凡的陪同下,乘坐一輛絕影車來到大祭司府上。這是一座很普通的院子,隻是石頭牆很厚重,前堂是個小花園,這和大宋的庭院有所不同。


    在一座花架下麵,擺設了一石幾,兩石凳,石幾上麵整齊地擺著幾盤水果。兩杯熱茶,已經擺在石幾上,氤氳之氣緩緩而上,竟然是宋茶,應該是廣南路特有的雀翎。旁邊一位白衣老者負手而立。


    雖然簡單,但很用心,這是本塵第一印象。


    “本塵大師光臨,真是蓬蓽生輝啊。請坐。”夏爾瑪一見如故,用流利的漢語客氣地打著招呼。


    “大祭司,本塵有禮了。您的漢話竟然如此流利,讓本塵深感敬佩。”本塵合十揖禮道。“初次登門,些許薄禮,不成敬意,還望大祭司笑納。”本塵雙手遞上一本折紙小冊,恭恭敬敬說道。


    夏爾瑪笑道:“大師太客氣了,您是貴客,恕我不敢。”


    本塵笑道:“登門不空手,這也是我們大宋的風俗,還請大祭司不要客氣,些許小玩意,不入大祭司法眼,權當送給您府上賞玩。”


    “既然如此,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夏爾瑪接過來,打開快速地瀏覽一下,麵不改色,將冊子交給旁邊的管家,笑道:“收下吧。我要和本塵禪師論經說法,誰不要打攪我們。”


    有了大祭司這裏良好的開頭,加上大祭司的引見,本塵這些天,頻繁出入各位祭祀、學長府中講經說法,不幾天的功夫,大宋帝國的本塵禪師的大名已經在整個王城傳遍了。


    許多貴族以請到本塵禪師來家中講經為榮,甚至開出了價碼,也讓本塵很是發了一筆小財。


    本塵以皇位出家,其見識學識、經史子集、佛道儒學,無一不是當下的佼佼者,給這一幫子“蠻夷之地”的所謂貴族講課,信手拈來,駕輕就熟。


    尤其是和趙構的幾次深談,讓本塵的眼界大開,其思維高度也隨之產生了深遠的變化,看著這些拿著一枚金幣都垂涎三尺的樣子,就這樣的人,連大宋的農民也不如,更何況還有最讓男人垂涎的三醉。


    這三醉一出,遮羅王就坐不住了。


    雖然本塵每天的行程都會一五一十擺在圖拉米的案頭上,但圖拉米也沒有多少放在心上。雖然允許穆爾斯傳教,但不等於摒棄佛教,這是圖拉米的底線。


    政治家眼裏隻有利益,但也有底線,無非是互相利用而已。


    思佗寺的勢力很大,已經嚴重影響到圖拉米對王國的控製,借用穆爾斯的手,在於製衡思佗寺的勢力,但目前為止,他還不想穆爾斯這股後起勢力崛起的太快,以免形成尾大不掉之勢。


    夏爾瑪對此心知肚明,好多事情也是這位大祭司幕後在安排,由宰執提波執行。對於大祭司的事情,提波自然意誌堅決。


    如此一來,本塵的思佗寺之行也就順利成行。


    思佗寺堪布色楞嘉的年輕,出乎本塵的意料。那是一個看上去三十歲左右的和藹之人,對本塵禮遇有加,絲毫沒有大國師的架子。


    沒錯,色楞嘉被圖拉米冊封為遮羅王朝大國師,雖然隻是一個名譽稱號,但大國師的身份,卻是實打實的。


    在色楞嘉的堪布室,隻有本塵和色楞嘉,沒有人知道倆人談了一些什麽,但是,事後匯報到國王圖拉米的情報上顯示,倆人談了大概有一個多時辰,這是極為少見的情況,圖拉米命令威爾斯,必須弄清楚二人談了一些什麽,如果隻是交流佛義,是一回事,如果還有其他內容,則是另外一回事。


    當晚威爾斯稟告,倆人就是在談論《般若心經》,期間還有一部分分歧之爭,聲音洪亮,由於二人皆用梵語,不少隨侍在外的僧眾都聽到了倆人激烈的爭論,以至於勒伽法王還進去查看,以免二人衝突。


    後來據勒伽法王訴說,二人對麵而坐,雖然聲音高亢尖銳,但卻保持著極高的修養,就是在探討大乘佛法之要義,辯論激烈,更是大法會上屢見不鮮的場景,想不到在二人世界也會如此。


    但本塵這次敬獻給思佗寺一本燙金的《華嚴經》,卻被色楞嘉視為珍寶,供奉在大雄寶殿,號令僧眾,在大法會時,與寺眾共同觀瞻此經。


    自從上次和大祭司夏爾瑪愉快地見麵之後,本塵時不時拜會一下這位大祭司,當然,每次都會準備一些小禮物,但金幣肯定不會有,本塵知道什麽人送什麽。


    有了前幾次的拜會,本塵也隨意了不少,拎著一個精致的小手袋,那還是大理特有的刺繡工藝所製,裏麵是兩盒“魔幻水”。


    “大祭司閣下,上次答應您的東西,請收下。”


    本塵隨手將彩袋雙手遞給夏爾瑪,夏爾瑪笑嗬嗬接過來,遞給身後的大管家,笑道:“快去拿給二夫人,要不還回不去了。”


    大祭司寵愛自己的小妾,答應給她多要兩瓶令人著迷的大宋魔幻水。還是大師有心,一送就是兩箱,要知道,這一箱裏麵,可是有“春夏秋冬”四季節命名的四瓶魔幻水。


    小妾為什麽多要,還不是娘家裏還有一個妹妹和老娘,老娘也就算了,據說小妾的妹妹可是一個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大美人。


    本塵從威爾斯的嘴裏知道大祭司對這位小姨子垂涎三尺,婆羅門可以娶四個妻子,盡管這位小姨子才十五歲,但這對於八歲即可嫁娶的法典來說,年齡還是足夠了。


    不過這名小妾的家族也是豪門望族,不惜讓小妾嫁給夏爾瑪,無非也是政治聯姻而已,有了一個,又怎會在乎第二個?


    本塵投其所好,怪不得夏爾瑪一見本塵出手如此闊綽,臉上難得出現笑容,對本塵的好感更深一步。


    本塵低聲說道:“大祭司閣下,還有一些小禮物,我上次答應給您帶來的,我讓手下交給您的二管家了。”


    夏爾瑪笑道:“本塵大師,您可不像一位出家人啊,這人情世故迎來送往,可是使得爐火純青啊。”


    本塵也是笑道,看到屋子裏隻剩下他們二人,開口道:“什麽也瞞不過大祭司的法眼,不瞞大祭司,本塵俗家,曾是大理國皇帝。”


    此言一出,夏爾瑪臉色一變,這個情況,他卻還第一次聽說。


    “外麵的人走開些,我要和大法師好好請教請教佛學高義。”


    耳聽著外麵的腳步聲遠去,夏爾瑪請本塵落座,開口說道:“我就說大師此番前來,又是開無遮法會,又是頻頻和各大臣私下接觸,名義上是傳經說法,實際上,本塵大師身上還有重要的事情吧?”


    “不瞞陛下,本臣此番前來,除了廣播佛法教義以外,的確肩負著一項重要使命,就是希望和貴國修好,這也是大宋帝國皇帝陛下趙構的意思。”


    “那麽,我怎麽理解達羅邦衝突事件?”圖拉米一上來就拿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態勢。


    “陛下,我覺得這裏麵有些誤會。大宋帝國在達羅邦烏思地區和貴國的衝突,起源於達羅邦統領基普特大肆驅逐大宋商人、僑民,還引發流血命案,大宋艦隊奉命前往撤回僑民,這期間,和貴國怕是出現了一些誤會。我也是前來解釋,好在沒有形成大麵積流血衝突,事情還有轉圜餘地。至於陛下的兩衛軍隊和大宋軍隊裏麵的一些誤會,我想,這裏麵也不是陛下的意思,應該是下麵統兵的將領沒有深刻領會陛下的誠意,出現了偏頗所至。陛下認為如何?”


    “哼,我早就告誡基普特,不要擅動刀兵,這個人,就是衝動。這自然不是本王的意思,兩衛出動,也是出於保護貴國商人的生命財產安全。不過我倒是聽說,貴國和北邊的鳩摩羅關係不錯,有沒有此事?”


    “這是有的。”本塵也不否認。因為這個時候否認,會讓圖拉米更具戒備之心。


    “大宋帝國現在的國策,是以發展商貿為主,在國內,這叫經濟建設。其規劃為南北兩線,北線以恢複絲綢之路為主,聯係西域各國,共同繁榮。南線以海上商貿之路為主,大宋官家起了一個名字叫做大海絲綢之路。這條路線,分為東西兩條線,東線是往東,橫穿大洋,到達一個叫做美洲大陸的地方,和沿海的各個島國做生意;西線就是和天竺各邦乃至整個天竺半島地區,建立商貿區,自然也包括您的遮羅王朝和鳩摩羅王朝、朱羅王朝。據我所知,您的商貿之路,不也遠達西域各地嗎?從這一點來看,您和大宋帝國的皇帝陛下,還都是高瞻遠矚,極具睿智的大智慧者,本塵雖然也曾是一位君王,但和二位國王陛下相比,還是相差太遠,隻能當一名老和尚念念經了。”


    “哈哈哈……”圖拉米聽得幽默,不由的笑了起來。他的手下群臣,包括大祭司,平時都是一臉嚴肅的樣子,誰敢和他這樣談話,故圖拉米頗有耳目一新的感覺。


    “如此說來,大宋帝國這次艦隊前來,並無惡意?”圖拉米並沒有完全相信本塵所說。


    “陛下,大宋帝國這次前來,一共不到五千人馬,況且,接到僑民之後,大部分艦隊已經返航,您認為這區區五千人,會來侵犯您的國家?”


    本塵不動聲色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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