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知府敬輝這幾天,不是冒汗,就是在冒汗的路上。


    政務副丞汪伯彥召見自己,也沒有什麽掩飾,就這樣直不楞登地告訴敬輝,要他在開年新紀,給趙構上一份劄子,祈求皇帝陛下早立儲君,上順應天命,下迎合人心。


    至於立哪位皇子為儲君,還是請陛下拿主意才是。


    汪伯彥就要敬輝做第一個濺水泡的小石子,雖然不大,但足以泛起漣漪。


    “你是第一個,但絕對不會是唯一的一個。為什麽讓你做這上書立儲的第一人,你可明白?”汪伯彥的話猶在耳邊。


    敬輝本來在朱胥事件上,是犯過錯的人,還是張愨老爺子幾句好話,汪伯彥又做了擔保,趙構也就免於處理。


    後來在大名府任上兢兢業業,政績斐然,連續兩年卓異,汪伯彥準備提拔他擔任下一任的大名府路總督。


    這些,都毫不掩飾地和他說了,甚至李渭的去處,汪伯彥都有透露,將要去新成立的日本特管區的九州島擔任總督,雖然都是總督,但按照大宋帝國的製度,外放特管區的總督,要比本土總督,無論是規製還是待遇,都高一級。


    況且,外放曆練三年,就有了進入大宋帝國真正管理高層的入門證,李渭是求之不得的。


    隻有李渭調任外放,這個大名府路的總督位子騰出來,才輪到他坐,前提是聽汪伯彥的話。


    敬輝權衡利弊,回去又和自己的幕僚心腹商議了半天,將所有的利益和風險都擺在桌麵上進行分析,最後,還是利益覺得要比風險更大一些,所以,敬輝願意去賭上一把自己的前程。


    汪伯彥為什麽選擇敬輝,一是因為敬輝的提拔重用是他汪伯彥從中使了勁的,他敬輝應該知道投桃報李。一個知府放在大宋政壇,官不大可也不小,關鍵是中央朝廷政策落實到地方最為關鍵的一環。趙構也是很重視地方知府的政績和官聲,敬輝在這幾個方麵,都是卓異表現。


    汪伯彥安頓好大名府,趁著年前慰問,先把大名府周邊六縣縣令召集到大名府,名義上是對各縣進行政績考校和獎勵,隻不過這些話語之後,很有藝術性地從皇帝陛下的豐功偉績提到大宋帝國的百年輝煌,繼而轉圜到趙構思想的延續和傳承。


    這個人誰最合適,大家得讓官家好好想一想,最好說出來讓大家來認可,才能讓大宋帝國的這艘巨輪乘風破浪,繼續遠航。


    汪伯彥其實有點等不及了,李綱最近身體不好,他是知道的,更知道,這件事,和他還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李綱曾用話點過他,告訴他,官家在立儲這件事情上,很敏感。上次邢皇後的事情上,態度已經很明確了,皇子成人之前不立儲君,免得出現兄弟鬩牆的局麵。


    但好像不太管用。汪伯彥本來是站在德王這邊的,去年開始驟然轉了風向,力挺寧王趙強。


    這一下就把朝堂之上的一湖本來平靜的春水丟下去一個大炮仗,炸出一個老大的浪花來,沒準還濺到岸上,淋濕了岸上一眾觀望風景的人。


    大宋政壇政務院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居然產生了嚴重的分歧。這讓李綱心力憔悴,偏偏正趕上趙構遠征日本,一路凱歌高奏,隻是軍事上的事情還好說,關鍵是拿下日本以後的整合治理,需要大宋政務院這邊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而這些,以往都是汪伯彥的事情。


    好在有張確、章振等年輕人不辭辛苦、夙夜勤勉,更有趙鼎統籌全局,全力支撐,這才確保對日之戰大勝之後的平穩過渡。


    李綱是個執拗公,按照年齡和資曆以及貢獻來講,汪伯彥其實更是政務總丞的合適人選。但趙構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偏偏召回被流放的李綱,起複重用,這讓汪伯彥集團的人多少有些不滿。


    不過當初礙於趙構的強勢和大勢所趨,李綱才得以被任用政務總丞,而李綱一直以為自己更適合當兵打仗。


    還是趙構了解這個世界的變化和未來,打仗,現在根本不缺精兵良將,但大宋缺少像李綱這樣執著而堅定的執行力超強的實施者。


    而汪伯彥,太過圓滑精明,適合於副職,不能當一把手。否則,過不了多久,整個政務院就變成一口大油鍋了。


    這樣的政務院,絕對不是趙構希望看到的。


    但汪伯彥著急啊,他是老資格了,相州從龍之功,也就是不能和宗老比,可比李綱資曆要深厚啊,怎麽會甘居李綱之後?


    可是,李綱不想內耗,也覺得沒有必要。趙構雖然明確表示不立儲君,也對三個王子一視同仁,並沒有明顯的偏向趨勢。


    但李綱還是從一些蛛絲馬跡方麵,懂了趙構的一些心思。比如在對待邢皇後這個問題上,就絕對不會容忍有任何人和事情對皇後不敬,甚至不惜身背忤逆之名,處置了韓妃和劉妃這兩個趙桓的女人。


    並且還借此為邢皇後頒發了一枚“仁賢皇後”的小金印,憑借此印,可調動皇宮警衛團和東京內衛部隊,這份榮耀,整個後宮獨一份。


    皇後就是趙構的龍之逆鱗,觸之則死!


    趙構正是春秋鼎盛之際,不立儲君也是正常的事情,皇子還小。但架不住汪伯彥老了啊,所以,汪伯彥沉不住氣了。


    這件事,汪伯彥壓根就沒有和潘賢妃透露一絲一毫的信息,完全是他在外麵運作,倒是和潘妃的父親潘永壽見過幾次麵,也是禮節性地拜訪。


    潘永壽當初被扣押在劉家寺大營,差點丟了性命。趙佶父子被迫北狩,隻有潘永壽冒死相隨,當時完顏宗翰也是怕這爺倆死在半路上,有個翰林醫官隨扈,會放心一些,於是一起被擄往北國。


    不過,到了金國,潘永壽卻被扔到了浣衣局,為大宋擄掠來的這些女眷服務,苟且偷生一直到金國投降。


    其實,這些,都是耶律重生的巧妙安排,要不然,怎麽會堅持到趙構大軍前來。


    鑒於潘永壽這份赤膽忠心,加上潘賢妃的關係,趙構讓潘永壽擔任了大宋帝國衛生防疫部部長。


    汪伯彥雖然不曾明說,但潘永壽在北國三年,之前又在大內擔任翰林醫官,仕途經驗可不缺,郎中的眼力可比一般人毒辣三分,一眼就看出汪伯彥的“良苦用心”,索性以大災之後要預防大疫為名,躲到了塞北特管區,去指導哪裏的抗災防疫任務了。


    不過,臨走的時候,潘永壽可是到康園見了潘賢妃一麵,至於說了什麽,別人就不得而知。


    隨後潘賢妃以輔導孩子為由,將八個孩子,全部接到自己的宜安居,請歐陽珣專門將“禮記”。歐陽珣是出了名的治學嚴謹,講禮記那還不是應人應景。


    潘貴妃一如既往的嚴格要求孩子們的學業,但心裏麵卻掀起了萬丈狂瀾。


    汪伯彥心裏的小九九,潘貴妃清楚得很。


    要說潘貴妃心底深處沒有什麽想法,那是不可能的。母以子貴,況且,自己也是貴妃,兩個孩子隻相差一個月,從年齡和正常發展來看,她兒子趙強幾乎沒有什麽機會。


    除非隻有一種可能,嫡長子趙堅半途夭折。


    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保健醫官,王皓、李百全、蘇佗景都是太醫,主管宮內。端木家族上百年的家族醫道,回春堂幾乎開遍大江南北,甚至遠涉重洋,天竺、高麗、耽羅,包括現在的日本,都有分堂。


    趙構欽定,端木春明為三位皇子的私人保健顧問。


    從複興六年,回春堂就完成了西域各國布局,要說整個大宋醫道第一家,非端木家族的“回春堂”莫屬。


    別忘了,這個時候的中醫,可都是醫術武功一體的。沒有內功,鬼門十三針、回魂針等九品針法如何實施?


    至於安保級別,自然是最高等級。明裏有內務府的內衛和高進的警衛總局,暗地裏,就不知道趙構為自己的孩子布置了多少暗衛,但起碼飛龍衛和飛鳳衛肯定在暗中保護。


    如果你認為這就是全部的力量,那就大錯特錯。還有一支最神秘的力量,是趙構親自組建和訓練的安保力量,並不在軍隊編製內,屬於趙構的私人安保體係,隻屬於趙構一人,就連皇後邢秉懿也不知道。


    可怕的是,這些被冠以神話了的暗衛,久而久之,就被叫成了“神衛”,沒有誰見過他們的任何信息,被譽為是在九天之上的存在。


    如此嚴密保護之下,要是能出現“意外”,可就真的意外了。


    潘貴妃盡管也非常希望自己的孩子將來成為一國之君,但這是她心中隱秘的念想,不會讓任何人知道。


    如果嫡長子出現意外身亡的事情,潘貴妃都不敢想象整個大宋帝國會發生什麽。


    天之之怒,伏屍百萬,放在趙構身上,可不是假設!


    所以,潘貴妃隻想自己的強兒平平安安的,哪怕是當一名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但注定潘貴妃的想法,也就是個想法而已。


    生在帝王家,就是帝王事。這就是她們娘倆的命運。要想平平安安活得長久,最好的辦法就是力保皇後的嫡長子趙堅立為儲君。


    這是潘貴妃最真實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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