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踏上了返京的路。


    但是,王貴心中還有一個疙瘩,就是自己的老上司,大宋帝國軍事樞密院樞密使嶽飛。


    嶽飛本來北上大名,在出席了王貴主持的聯合開訓後,卻繼續北上燕京府,那是北道戰區司令部所在地,也是第三軍青龍鐵軍的駐紮地。


    嶽飛過年前慰問老部隊,誰也說不出什麽來,就連汪伯彥、王貴送走嶽飛之後,也沒有多想,王貴曾經還是嶽飛最得力的副手呢。


    隻不過嶽飛臨別之際,曾私下裏對王貴說了這麽一句話:“中道戰區非比尋常,管好自己這一畝三分地就很不容易了。”


    王貴琢磨再三,結合嶽飛的性格為人,並沒有從這句話裏聽出什麽味道,更像是老領導關心愛護部下一般。


    梁景並沒有見到嶽飛,也無需見麵,趙構指示梁景前來大名,就是要驚一驚王貴和汪伯彥。


    就這樣,梁景和嶽飛一南一北,一內一外,將大名府夾在中間。


    轉眼到了年三十,趙構單獨邀請梁景到靜園來和自己守歲,李綱身體還在恢複,趙構命人送李綱十箱“滿江紅”,算是節前慰問。


    因為王嫣然和阿布都在靜安居,加上趙構的一大家子,在靜安居擺了六桌家宴,包括龍一、鳳一、高進、嶽雲、憨態四寶、韓新生、巧姑、顧巧巧等這些和趙構有著直接工作關係的人,都在邀請之列。


    五六十人熙熙攘攘,整個靜安居宴會大廳燭火通明,前麵還搭了一個二尺多高的台子,那是一會兒皇家歌舞社演出的舞台。


    趙構早就將後世的晚會形式照搬到這個時代,不過這個時代有這個時代的特點,舞、曲、戲、耍、豐富多彩,吹、拉、彈、唱,各顯神通。


    這個皇家歌舞社,卻是田薑二妃鼓搗出來的,而趙構隻是說了那麽一嘴,沒想到幾年下來,倒也成了靜園裏麵的一支充滿活力的文藝團社,許多藝校學生畢業出來,都以能加入皇家歌舞社為榮。這裏待遇好、薪水足,還能和官家、皇後近距離接觸,說不定哪一天就鳳凰展翅了。


    大年三十的保留節目,就是歌舞社一年的工作業績總結,檢驗官就是官家和他的一眾後宮嬪妃、皇子、公主,甚至還有重臣,比如今年的定海侯梁景。


    田薑二妃本就是看熱鬧不怕事大的主,連拖帶架,把趙構拉上台,非要趙構講一段評書,這是她們最喜歡的節目,就連一旁的趙佶和韋太後都發話了。


    趙佶已經被趙構特聘為大宋藝術大學書畫學院的名譽院長,趙佶對這個院長的職務非常喜歡,經常是一頭紮在學院裏就不出來,連延福宮都很少回去,這讓鄭太後和韋太後很不滿意,趙構索性在學院內部,專門為趙佶建了“春暉宮”,讓趙佶的家人都搬了過去。


    延福宮依然給趙佶留著,還有一些人在這裏住慣了,也就沒有搬走,趙構依然讓內務府照常供應和打理。


    這次還有一個意外,就是趙構將趙桓接回了東京,順福宮更名為“愛福宮”,寓意珍愛、惜愛之意。


    這件事,朱皇後最為感動。不僅僅是趙桓,就連在日本留守的趙湛,也讓趙構一紙命令,調回來和家人團聚。


    趙桓被敕令在伏牛山思過,待遇不低,但卻沒有自由。趙桓經曆了生死邊緣,連驚帶嚇,有一陣子身體不好,趙構請朱皇後到伏牛山陪護了一陣子,不料朱皇後很喜歡哪裏,風景又好,還很安靜,每天晨起聽鳥鳴,日暮聞蟲叫,居然多年的失眠被治好了。


    看著趙湛曾經居住過的地方,已經被修繕得像一座行宮一樣,趙桓忽然頓悟了,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嗎?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陶公的田園生活不就還是這個樣子嗎?自己追求的東西,忽然就在身邊、就在眼前,夫複何求?


    後來經過趙構特批,趙桓的其他妃子也獲準前往伏牛山探望或居住,也逐漸放開了一些管製,可以便裝出行,在隆德府附近轉一轉看一看,當然,內衛的“警衛安保”還是有的。


    不過,趙桓非常自覺,從來不和官場上的人接觸,反倒是以“伏牛山翁”的名號,和一眾農民交上了朋友,對種莊稼發生了極大的興趣,還在伏牛山半山腰,開墾出了好大一片土地,養了好些牛羊,過上了田園生活。


    這次過年,趙構大手一揮,都請回來團聚。


    現在看著趙構被眾人起哄架秧子,趙佶和趙桓在下麵吃吃逗笑,韋太後和一幹皇後、娘娘等人笑得前仰後合,趙神佑等幾個孩子在一旁拍著手、跳著腳喊著:“阿爹講一個,阿爹講一個……”


    趙構笑嗬嗬上的台來,整整衣襟,笑道:“那我就來一段‘趙官家三支穿雲箭,小嶽雲一對虎頭錘’,說的是大宋複興九年十一月底……”趙構活靈活現地將北巡路上發生的事情,編成一個小段子,既有驚險刺激的場麵,也有詼諧幽默的對白,把柳風雲一幹匪眾被“蹂躪”地死去活來的場景再次生動形象地展示出來,加上趙構特有的聲音,居然全場寂寂無聲,隻有滿場趙構鏗鏘有力、抑揚頓挫的說書聲。


    短短的一炷香的功夫,人們依舊沉浸在在故事裏,仿佛看到了大雪紛飛的曠野之上,趙構率領眾人降伏土匪的精彩橋段,不由得為之神往。


    “好!”震天的叫好聲突然爆發,整個宴會大廳沸騰了一般,無數彩頭劈頭蓋臉扔到台上,這卻是曆來的規矩,誰的彩頭多,說明誰最紅火。


    熱鬧、紅火、高興、親和,這是趙構今年年三十晚會定的調子,一年下來了,大家高高興興、歡歡喜喜過大年。


    隨著鍾鼓樓鼓聲敲響,特有的十二鍾聲也被一一奏響,預示著新的一年來到了。


    趙構先是攜邢皇後、潘貴妃等一眾嬪妃和孩子們,給趙佶和鄭皇太後、韋皇太後等人拜年,然後接受下麵眾人的拜賀,滿院子都是道賀之聲。


    趙佶和趙桓爺倆也是百感交集,這等場景,在徽欽二朝,可從來沒有出現過,如今四海夷服,太平盛世,黎民百姓安居樂業,朝堂上上下下齊心協力,大宋帝國的疆域擴張了近一倍,人口達到了一億五千萬,加上海外特區人口,大宋帝國控製區域的人口已經突破兩億。


    財政更是超過前十朝的總和還要多,尤其是商業稅,已經成為第一大稅賦,而傳統的農業稅早就退居到了第三位。蓬勃發展的工業,已經取代了農業,成為第二大稅戶,但趙構曾說道,這才是大宋帝國未來的支柱產業,是大宋帝國發展最強的基石。


    趙佶這兩年煥發了第二青春,其實他也不過剛剛五十四歲,趙桓也才三十六歲,按照後世,都是春秋鼎盛的大好時期。


    受趙構的影響,這倆人從開始的遠離政治中心,到現在表露出一種回歸感,趙構也是特別能夠理解。畢竟這是趙家天下,他們從骨子裏還是關心的這個國家、關心趙構的。


    吳福悄悄來到兩位麵前,屈身揖禮道:“太上皇、上皇,官家有請。”


    趙佶一愣,這個時候請自己和趙桓過去,會有什麽事?難道是為元宵節燈會一事?趙佶可是元宵節燈會的總顧問。


    父子倆一前一後,跟著吳福來到了靜安居會客室,屋子裏隻有趙構一人,吳福稟報之後,也悄然退下。


    “九哥,有什麽要緊的事?大家都還在前院看熱鬧。”趙佶依舊一副灑脫的風格。


    趙桓沒有說話,臉上卻有些泛紅,好像還有些不好意思。


    趙構倒是瞥了一眼,心中卻並沒有在意,親自為二人奉上熱茶,地龍燒得很熱,屋子裏暖烘烘的。


    “阿爹,大哥,快請坐。說起來,咱們也好些日子沒有好好聊聊了,今天又是個特殊的日子,難得團聚在一起,我也向阿爹和大哥多問安才是。”趙構完全就像一個兒子和弟弟一樣,親自伺候著。


    “九哥這幾年辛苦了,你看看咱們如今的大宋帝國,哎呀,我想想就覺得好像做夢一樣。九哥,你幹得比我們好啊。”趙佶這是真心話,他雖然膽小,但卻骨子裏有著傲骨,怎麽說曾經也是一國之君,還算有過硬氣的時候。


    趙桓表麵上硬氣,但骨子裏懦弱,靖康之恥,那是他心頭永遠的痛,要不是趙構橫空出世,大宋是不是還能存在,都是一個兩說之事,更談不上如今的大宋帝國。


    為此,趙桓是有愧疚的,加上延福宮事件,趙桓實在是在趙構麵前有些抬不起頭來。


    不過好在這都過去了,趙構命趙桓回京,又參加春節守歲,還把順福宮改為愛福宮,賜予趙桓居住,這已經表麵態度,翻篇了。


    “九哥英明神武,我看咱這大宋江山,屹立東方而不倒,讓蠻夷盡皆臣服,我是做不來的,還得是九哥。”趙桓也是由衷稱讚。


    “哈哈哈,咱們是一家人,就不要互相吹捧了。今天是家宴,咱們有什麽說什麽,就是拉家常嗎。”趙構笑道。


    趙佶看了一眼趙構,再看一眼趙桓,心裏還是在對比倆人,越看,越覺得趙構已經根本不是昔日的老九,而趙桓也不是曾經的趙桓。


    “九哥有什麽話,但說無妨。”趙佶是人老成精的人物,如何不知這是趙構有話要和他們講。


    “阿爹,您對德王他們哥幾個怎麽看?”趙構嘬了一口茶,慢悠悠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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