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集正守在大廳,為太子等人守夜。


    見到尉遲敬德下來了,麵露疑惑。


    “你怎地又令人送信回京了?”


    莫不是偷偷說他壞話吧???


    他要不要也送一封?


    侯君集仔細打量尉遲敬德的神色,試圖看出些蛛絲馬跡。


    尉遲敬德盡管做好決定要好好待侯君集了,但還是忍不住一看他就煩。


    原本還想摒棄前嫌交談兩句,現在不耐煩地揮揮手:“你去休息吧,我來守。”


    侯君集臉色一黑:“怎麽地,吳國公不放心我?”


    明明說好他守夜的???


    侯君集氣得不行:“你有什麽臉不放心我,啊?我打仗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


    尉遲敬德打斷他:“你打仗的時候,老子也在打仗!”


    侯君集:“……”


    貌似也對。


    最煩這種人了,官職、地位、軍功相當。


    吵架的時候一點優越感都沒有。


    尉遲敬德被他一激,倒是想起李靖說過,侯君集此人有些心高氣傲,若是壓不住他,總有一日要惹出事端。


    他摸摸下巴,似乎找到了幫助侯君集的辦法。


    尉遲敬德抬手一個大力把侯君集的頭摁到桌上,發出“梆”的一聲,在寂靜的後半夜如同驚雷。


    外麵的禁軍連忙衝進來查看情況,看到兩位將軍的樣子,都恨不得戳瞎自己。


    他們打他們的,應該不會演變成群戰吧?


    侯君集伸手抓住尉遲敬德按住自己後腦的手腕,挪開,緩緩直起身。


    “尉、遲、敬、德!今日不是你死,便是……”


    尉遲敬德又按住他的頭,砸向桌案。


    “服不服?”


    “想不想殺我?”


    “我知道你想殺我,但你先別殺我,你得在憤怒時壓住你的脾氣,才能走得更遠。”


    瞧瞧,以德報怨,你就說他該不該是大唐第一國公。


    尉遲敬德美滋滋。


    這時,侯君集一個暴起,差點把尉遲敬德掀翻在地。


    他抽出自己的刀便砍。


    尉遲敬德連忙翻身閃躲。


    兩人在大堂內你來我往,侯君集刀刀狠厲,一點不留情。


    那是真要尉遲敬德死。


    二人都是李世民手下的猛將,身手相當,一時打得難舍難分。


    趙王倚在二樓的欄杆,一臉無語地看著底下的動靜。


    心說之前東巡沒鬧出亂子,定是多虧了長孫無忌在啊。


    這一次出行日短,李世民便沒有安排文臣。


    兩個武將撞到一起,一點就炸。


    他身後站著伴讀殷元,一臉擔憂:“如何能阻止兩位國公呢?”


    趙王笑了一下,對他低聲說了兩句話。


    殷元一臉驚訝,但還是匆匆離開了。


    沒一會兒,太子三兄弟,尉遲寶琪、長孫衝等人也都出來了。


    趙王將剛剛的事與幾人一說,大家都有些一言難盡。


    這大晚上的不睡覺,吳國公為啥要跑下去招惹人家潞國公呢???


    這是一個成熟的一品國公能幹出來的事?


    不明白。


    這時,殷元抱著睡得懵懵的袁圓過來了。


    袁圓揉著眼睛,皺著小胖臉,一臉不高興。


    趙王笑眯眯把她接過來,讓她向下看:“你尉遲阿翁和侯阿翁打起來了,我們都很害怕,不敢勸。”


    “你是義兄,便開口勸一勸吧。”


    “你看桌子都砍壞了,回頭還得賠錢。那些錢不知道能買多少胡餅、蓮花餅、果脯、糖葫蘆……”


    袁圓可著急啦,一秒清醒。


    她氣沉丹田,大喊一聲:“啊啊啊啊別打啦!!!”


    底下兩人同時停下動作,被削飛的桌角彈到侯君集身上,被他彈開,掉到地上。


    二樓一溜兒少年郎君,簡直歎為觀止。


    袁圓拍拍趙王,趙王抱著小娃子,翻身一躍,借力落到一樓大堂。


    兩位國公都收刀入鞘,老實巴交站在原地。


    袁圓原本板著小胖臉,但是被這個下樓方式驚到,睜大眼睛上看看下看看,大聲地說:“哇哇哇,都飛下來了呐!!!”


    趙王捏捏她的手,提醒道:“先說正事。”


    袁圓馬上轉頭看向尉遲敬德與侯君集,生氣地說:“我阿奶都說啦,好孩子不可以打架!!!”


    她又拍拍趙王,趙王把她放到地上。


    袁圓背著小手手,走到尉遲敬德身前,蹦躂兩下,然後仰頭看他。


    尉遲敬德咳嗽一聲,蹲了下來。


    袁圓很滿意,語重心長地說:“二弟,咱們都要當不打架的好孩子呐!”


    “我阿奶每次知道我打架,都可生氣啦!”


    尉遲敬德有些理虧,但還是據理力爭:“我那是為了磨練潞國公的性子。”


    侯君集在一旁“呸”了一聲:“我需要你磨練?!”


    他指指自己通紅的額頭:“你這是泄私憤,是謀殺!便是到了陛下跟前,也是我占理。”


    袁圓伸著脖子看了看,連忙跑過去。


    “侯阿翁,你疼嗎?”


    侯君集也蹲了下來,讓她近距離看。


    “那可不是一般的疼,是特別特別疼!”


    袁圓湊過去,“呼呼”吹了兩下:“馬上就不疼啦,我大伯有可多可多藥!!!”


    侯君集有些感動,剛要說“那就算了”,不跟尉遲敬德那狗賊計較了。


    便聽小娃子又說:“我大伯的藥藥,才二十文呐!”


    小家夥伸出一個小巴掌,侯君集有些心碎地幫他掰下去三根小指頭。


    “阿翁都受傷了,如今抹點藥,你還要收錢嗎?”


    袁圓撓撓下巴:“那收我二弟的錢吧!他都打贏了呐!!!”


    侯君集原本聽說讓尉遲敬德給錢,還挺感動,但聽到後半句,又暴跳如雷。


    “他嬴?他能贏我?他也配贏我???簡直是笑話!”


    “本將自己出錢,一文錢都不會少!”


    尉遲敬德對小娃子招招手,把她摟到懷裏。


    “圓寶兒說得對,咱都打贏了,替手下敗將出些藥錢也是應當的。”


    “咱們都要當好孩子。”


    侯君集著急打斷兩人的對話:“不是,我沒輸,我沒有輸啊?!”


    “咱倆最多打個平手,尉遲敬德,你不講武德,使詐,騙小童,你不要臉!”


    尉遲敬德沒有反駁他,隻是略帶無奈地歎了口氣。


    侯君集:“……”


    袁圓看看尉遲敬德,又看看侯君集,“嘎嘎嘎”笑了起來。


    樓上圍觀的人也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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