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鬆崗地處涼州城南部,是通往下一處重鎮的必經之路,衛明玦騎著一匹快馬,神色匆匆,恨不得馬再多長出四個腿來,也好叫他快些請來援軍解涼州之困。


    “籲——”衛明玦猛扯韁繩,愛馬受驚嘶鳴,向後仰去,險些將衛明玦摔下。隻見衛明玦原本即將落腳的地方徑直射來五六根飛箭,兩根直直穿透前方樹幹,若被射中,絕無生還可能。


    林木茂密的荻鬆崗乃絕佳埋伏之地,不過須臾,近百名蒙麵殺手從樹叢中冒出,衛明玦意識到今日恐難逃死劫,第一時間想的卻不是自己快死了,而是在涼州城等待他的趙靖柔和九諫,他不由露出一抹苦笑,對向他徐徐走來的領頭人道:“好歹我也是聖上親封的郡王,讓我死個明白,如何?”


    領頭人蒙在麵罩下的嘴咧開:“可惜啊,小郡王,你原本是不用死的,要怪就怪當時那個和尚突然闖進去壞了我們的好事,不然你本該有大用處的。”


    “師父......鎮北侯是你們殺的吧。”衛明玦的心莫名的抽痛了一下:“他不是為你們做事嗎?如果隻是為了除掉我,代價也太大了吧?”


    領頭人大笑:“說實在話,小郡王,你也太自作多情了些,殺他自有主人的原因。不過他確實不太老實,竟然還想留你一命,果然是師徒情深。小郡王,你也別辜負了他,早些下去孝敬你師父不好嗎?”


    衛明玦的牙快要被自己咬出血來,曾經趙無極教他習武時的音容笑貌還曆曆在目,回想前幾日,趙無極除了將他好吃好喝的軟禁了幾天外並沒害過他,更念起他的好,眼眶已紅了一圈:“今日我命喪於此,來日必化作厲鬼,向你們和你們的主子索命!”


    領頭人嗤笑:“那可真是可怕,可惜我等早不相信神鬼之說,若世上真有厲鬼索命,沈氏的皇帝早該夜夜被惡鬼啃食,永世不得超生了!”


    說罷,他不打算再廢話,號令眾人:“上!”


    衛明玦心知必死無疑,隻望臨死前多拖一個是一個,卻不料一把長刀斜劈而來,將刺向衛明玦麵門的武器盡數砍斷!


    領頭人和衛明玦俱是一驚:“魏不凡?!”


    衛明玦愣了一下,實在沒想到此人會出現在這裏,還是來幫自己的,不禁遲疑了一下,領頭人卻已經反應過來了,怒道:“魏不凡,你是不是活膩了,自己想死,也不怕風雲樓因你身敗名裂嗎!”


    魏不凡不管他的威脅之語,大喝一聲,長刀脫手飛出,巨力連斬十三人!他的拳風不比刀慢,瞬間與蒙麵領頭人過了十多招,竟硬生生殺出了一片空地:“小郡王,之前是我對不住你,我來拖住他們,你快去找援兵!”


    衛明玦恍然一驚,從震驚中醒來,縱馬向南疾馳:“往事休提,你多保重!”


    他武功雖不敵楚赦之之流多矣,但混跡卻也不是白混,有魏不凡拚命相助,餘下他自己便可甩開,他想到昨日由送飯的姑娘帶來的口信,心下明了——定是九諫說服了魏不凡。既如此,他更不該辜負他人付出,死也要先把援軍帶回涼州再死!


    領頭人聽著衛明玦的馬蹄聲漸遠,冷笑道:“沒有我們提供給你的丹藥,以你這被掏空的身子,能撐多久?”他湊近魏不凡,陰惻惻地說道:“你不會以為你今日幫了他,高高在上的郡王殿下就會記得你的好,真的既往不咎吧?我可提醒你,沈氏皇族個個假仁假義,麵上慈悲皮下青黑,等他回去和好舅舅一哭,早晚平了你的風雲樓!”


    “那也比你們這群陰溝裏的老鼠強!”自己最清楚自己的身體,魏不凡丹田虛空,已有力道不濟之感,他卻沒有退縮,六合刀第三訣——纏刀式,他的成名劍法,最適以弱勝強,這是他的成名之劍,也是最後的殞命之劍!


    “可歎,我現在方才想起年少時練刀的初心。”纏刀式使到六十七招,魏不凡嘴角已有血跡:“那時不為出名,隻想將我家旁邊那欺男霸女無惡不作的水匪除去,不想年長了卻被盛名所累,成了自己最厭惡的樣子。今日我來這兒不為風雲樓,也不為這十多年來的樓主虛名,隻為我自己的道心!”


    他腳步漸漸虛浮,但那蒙麵人也已經撐不住了,血光飛濺,第八十一式,蒙麵人失血而亡,其餘殘兵哄散,魏不凡輕吐一口濁氣,插刀於地,力竭而亡。


    【一天前】


    “殿下,就靠一句話,那魏不凡真能幡然醒悟嗎?”


    我淡淡道:“自然不止,重要的是傳話之人是李匡儒的手下,有些我不方便說的話,她會替我說的。”


    來人似乎明白了什麽:“她會暗示魏不凡殿下的身份?”


    “魏不凡做的事不是我不讓人傳就能瞞過皇上的耳朵的,事關我的性命,李匡儒必會如實上奏,邊關大將和江湖勢力聯手坑害皇親國戚,就算沒有我也觸碰到了君主的逆鱗,皇上絕不會輕易放過風雲樓。”我筆下不停,很快便畫出了一張簡單的小地圖:“唯有他舍身成仁,風雲樓從此歸附朝廷,才能保全風雲樓餘下眾人。”


    “如果是我,一定會考慮到殺趙無極之後的各種情況。”我點了點地圖上的小三角:“離涼州城最近的軍營在這裏,最短的路程一半官道,一半山道,山道易埋伏,我賭殺招就在這裏。至於魏不凡怎麽出府就更不必我操心,潛藏的敵人會替我放了他的。”


    來人心下稍安:“可殿下將朝廷的暗崗告訴了小郡王,他若自己知道了倒是不要緊,隻怕往後他四處遊曆一時說漏了嘴,耽誤殿下大事。”


    “蘭溪寺啊......”我悵然道:“無妨,沙陀寒潭是我師兄,朝廷的事他自會轉告主持,我找他另有緣由。”


    “沙陀寒潭?”來人覺得有些耳熟:“屬下記得泥婆羅國王曾將一位和尚奉為國師,那和尚的法號似乎就是寒潭,可天境大師的弟子中有法號寒潭的人嗎?”


    “他原本法號四明,去泥婆羅交流經書時因不想借師父的盛名便隨口取了‘寒潭’二字,沒想到成了國師,寒潭的名號卻比四明大得多了。”我微微一笑:“泥婆羅向來為中原屬國,雖不知這次為何突然牽扯到西戎聯軍中,但他們舉國信奉佛教,若能不戰而屈人之兵,多少能省下一些沙場亡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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