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紋證據:個別處提取到分屬不同人的兩組不完整掌紋,a組含左右手掌紋,比對結果係死者所留,b組含左右手掌紋,遺留者不詳,掌紋形態與b組指紋構成一體,係一人所留。


    鞋印證據:有多處42號鞋鞋印,與死者遺留鞋隻可配伍,有少量43號鞋印,均為前述右腳腳弓處有一缺損小圓圈特征皮鞋印,疑似犯罪嫌疑人遺留。


    足跡證據:提取兩組足跡:a組足跡多見,雙足外踏,內蹬,大外展步,步短而寬,步行姿態應為運足邁步緩慢,軀幹後仰,左右擺動明顯;b組足跡少見,雙足正踏,正蹬,直行步,步長而窄,步行姿態應為運足邁步較敏捷,軀幹前傾,搖擺幅度小,微低頭。經鞋印比對,a組足跡為死者所留,b組足跡係43號鞋印遺留,疑似犯罪嫌疑人鞋印。


    毛發證據:床鋪無毛發,地麵有較多脫落毛發。纖維證據:地麵發現少量長短不一黑色化纖絲;


    區域三:生前較少活動區域,包括廚房、臥室的書架、桌子、大衣櫃以及房屋邊角。


    整體描述:廚房很少使用,臥室的書架、桌子、大衣櫃都呈空置狀態,沒有提取到體液證據,提取到少量指紋證據、掌紋證據、鞋印證據、足跡證據、毛發證據和纖維證據,性質與區域二相同,故不詳述。


    初步分析:


    1.受害者與凶手較熟悉,曾同處一室,主要居住人為受害者;


    2.犯罪現場無搏鬥痕跡,疑為受害者坐在床上時,被凶手用麻醉品瞬間致昏後吊死;


    3.黑色化纖絲應為假發或假胡須的材料,而整個房間內並未發現假發和假胡須,故可能是凶手化裝用物品;


    4.從受害者個人物品的擺放情況看,他入住時間不長;


    5.從鞋印情況分析,凶手與受害人身高應該相等或略高;


    6.在區域一發現地麵有多處x形花紋,對稱軸附近有較多灰塵聚集,成因不詳。


    看完這張表格,蕾蓉顯得很困惑,她指著最後一行問劉思緲:“這個x形花紋到底是什麽啊?”


    劉思緲搖搖頭:“我還沒有想出來。”


    蕾蓉說:“你這裏寫到:黃靜風是被凶手麻醉後吊死的,這個我同意,因為黃靜風的後腦等致昏部位並無外傷,我馬上回研究所進行屍檢,看一下他到底是被什麽藥物麻醉的。”


    劉思緲點了點頭:“我跟你一起過去吧,把尼龍繩、假發再做個詳細的檢驗,指紋、掌紋、毛發dna信息什麽的,也要在數據庫裏搜索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配伍。我倒是很好奇,這個凶手為什麽這麽大的膽子,平時來往也不戴個手套,留下這麽多指紋,作案後也不擦拭一下——呼延雲,你在幹什麽?!”


    她的責問聲讓蕾蓉吃了一驚,蕾蓉定睛一看,不知什麽時候,呼延雲再一次鑽進了屋子,半跪在黃靜風吊死的地方,用一隻放大鏡一寸寸地查看著附近地麵,沙裏淘金一般的專注。


    “呼延雲,我問你在幹什麽?!”劉思緲生氣了,聲音猛地提高了八度,“你怎麽就這麽走進去了?你這樣可能會破壞現場的腳印,你知不知道?!”


    呼延雲理都不理她,伸出左手:“姐姐,把那張《犯罪現場初步勘查表》再拿來我看一下。”


    蕾蓉看了劉思緲一眼,走進去把勘查表交到呼延雲手裏。


    呼延雲拿了過來,視線盯在其中一個地方,認認真真地看了又看,仿佛要把那張紙看透一般。蕾蓉想順著他的視線,看看他關注的是哪裏,他卻已然抬起頭來,目光中充滿了迷惘,正如清晨彌漫的茫茫大霧。


    “為什麽?這是為什麽呢?”他閉上眼,用右手的中指和食指一起輕輕地扣著緊皺的眉心。


    突然,他睜開眼……霧氣散了一點,但依然將一切都遮蔽在乳白色的繚繞裏。


    “思緲,你的筆記本電腦裏有沒有拷貝名茗館做的那個《弧矢七分析基礎資料表》?”他問。


    那個表格後來劉思緲從名茗館拷貝了一份,就存放在隨身攜帶的索尼s2平板電腦裏,劉思緲知道,此時此刻,呼延雲腦子裏正運轉著無法揣測的奧妙,於是拿出電腦,打開表格,遞給了他。


    “這是什麽啊?”蕾蓉沒見過這表格,驚訝地問。


    呼延雲很粗魯地甩了一下手,意思是讓她閉嘴,蕾蓉知道他從小就是這個臭脾氣,隻好不再發問,靜靜地在一邊看著他。


    寂靜的、剛剛發生過凶案的房間,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門外的警察們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呼延雲把左手的《犯罪現場初步勘查表》和右手的《弧矢七分析基礎資料表》看了又看,雙眼中的霧氣,猶如被風拂過一般漸漸散去,終於閃爍出明亮至極、堪透一切的光芒!


    “也不知道你要看什麽!”劉思緲忍不住了,“凶手非常狡猾,根本就沒有留下什麽線索。”


    “沒有線索有時就是最大的線索。”呼延雲低聲說,“思緲你還記得不記得,你、我和郭小芬在肯德基餐廳分析案情時,你說快遞到蕾蓉法醫研究所的那幾個包裹過於簡陋,沒有提取到任何微量證據時,我跟你說了什麽?”


    劉思緲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說:尋找證據固然重要,但有時候,尋找那些本該存在卻沒有存在的證據,更加重要……”


    她的話音戛然而止,並非她醒悟到了什麽,而是看到了呼延雲抬起的雙眼,那雙眼睛太明亮了,令她的身體不由得一顫。


    呼延雲站起身,蕾蓉不禁問道:“呼延,莫非你已經知道了真相?”


    “這是個非常簡單的案子,隻是邏輯上有一點微不足道的小複雜,不過,很難說現在還能不能找到讓凶手低頭認罪的證據。”他喃喃自語了幾句,對蕾蓉說:“姐姐,麻煩你把劉曉紅的手機號給我好嗎?我要給她打個電話。”


    他與劉曉紅素不相識,為什麽要給她打電話?蕾蓉十分好奇,但還是說出了一串電話號碼。


    呼延雲撥通劉曉紅的手機之後,隻說了一句:“我叫呼延雲,我正式通知你,奉上級指示,蕾蓉恢複工作與職位,請你馬上回到研究中心,啟動一切設備,做好準備,等待蕾蓉對錢承的屍體進行二次屍檢。”


    掛上電話,劉思緲幾乎是撲到了他的麵前:“你瘋了!我們不是說好的,要在今天八點上班前對蕾蓉的行動嚴格保密,避免受到阻撓嗎?你怎麽能把這個消息透露給最最不該透露的對象?!”


    呼延雲看了她一眼,平靜地說:“現在,我們可以回法醫研究中心去了。”


    正如劉思緲所預料的,當他們一行回到法醫研究中心的時候,這裏已經被大批警察箍得鐵桶一般。在黑漆漆的夜色中,警車車燈那紅藍不定的閃爍,猶如齜牙咧嘴的一隻貓,向著對手發出戰栗的恐嚇。


    蕾蓉下了車,在呼延雲和劉思緲的陪伴下,緩慢而沉著地走向大門,門口的兩個警察伸手剛要攔,被劉思緲瞪了一眼,嚇得趕緊讓開了。


    推開樓門,一層門廳燈火通明,劉曉紅站在最中間,把宋慈的銅像都擋住了。隻見她抱著胳膊,臉上充滿了驕橫,她的身邊站著研究所的幾個工作人員,其中包括已經換上工作服的唐小糖和高大倫,都神情緊張地看著漸漸走近的蕾蓉。


    “我已經打聽過了,你依然在停職審查階段,根本沒有恢複原職和工作!”劉曉紅獰笑道,“你的犯罪嫌疑也沒有洗清,錢承沒準就是你謀殺的,你有什麽資格給他做二次屍檢?難道你想借著屍檢的機會,徹底銷毀你的犯罪證據?!”


    蕾蓉還沒有說話,呼延雲搶先一步道:“我們沒時間和你廢話,馬上把錢承的屍體推出來,讓蕾蓉做屍檢。”


    “想得美。”劉曉紅冷笑一聲,“在你們來之前,我已經將整個研究所裏的設備都關閉了,除了這個門廳以外,所有的電力資源都切斷,配電室的密碼重置,我倒要看看,沒有設備你怎樣做屍檢?”


    “所有的電源都切斷了?”蕾蓉大吃一驚,“那樣一來,冷凍屍體的冰櫃逐漸升溫,不規範的解凍會導致屍體變質的!”


    “這我可管不著……”劉曉紅得意洋洋的正要繼續說話,突然感到右手手腕被人狠狠一擰,頓時劇痛鑽心,不禁“哎喲”一聲慘叫,“撲通”跪在了地上!


    “說出配電室的密碼,不然我廢掉你這隻胳膊。”劉思緲用拇指扣住她的掌根,不斷地施壓,疼得劉曉紅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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