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聽到水師能夠讓吐蕃、大食如鯁在喉,這才真正重視起來,暗自分析著其中利弊。


    李治很重視陳青兕的意見,但也有自己的主見。


    陳青兕所言的水師之利,李治已經聽明白了。


    組建水師,製霸嶺南海,從而逐步掌控南海,從大食手上將海上之利搶奪過來,將會是未來大唐未來的方略之一。


    隻是李治並沒有立刻行動的打算。


    畢竟吐蕃、大食國的威脅已經擺在了眼前,朝廷現在的心思都用在對付他們身上。


    一支水師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組建的,所需要的花費遠勝步卒,甚至超過了騎兵。


    其中的花費不小……


    與其分神去搞什麽水師,不如將力量集中在西方。


    等到眼前的禍患除去,再來考慮水師的問題。


    直到聽到最後,李治聽出了水師能夠在對吐蕃、大食國造成影響,這才真正重視起這個問題。


    陳青兕看出了李治的猶豫,繼續說道:“朝廷與大食國之間的戰爭什麽時候爆發,誰也說不準。西方的製度與我們有很大區別,他們的商人地位極高,尤其是能夠出海遠洋的商人,要不是人脈關係龐大,要不就是直接受命地方總督,甚至國王,為地方、國家賺取錢財。”


    “未來,朝廷與大食的關係會越來越微妙。這些商人會提前得到消息,作出對應的措施。那個時候,我們想要幹些什麽一切都晚了。”


    航海最關鍵的是什麽?


    能夠抵禦風浪的海船以及標注各處補給點的海圖!


    然後才是人。


    在茫茫大海上,要是沒有能夠抵禦風浪的海船,要是沒有不知哪裏可以補充食物淡水,不知道哪裏能夠躲避大風暴雨的港灣,就跟找死沒有區別。


    大食商人最懂得做生意,因地理位置的原因,大食商人活躍於亞歐非三大洲,經商範圍從東南的泉州廣州,還有室利佛逝、南亞的天竺,再到西南歐的西班牙、北非摩洛哥,甚至北歐波羅的海和斯堪的納維亞半島……


    廣州、泉州、揚州等地聚居著大批穆斯林商人。華夏的絲綢、瓷器,天竺和馬來群島的香料、礦物、染料、蔗糖,中亞的寶石,東非的象牙、金砂,北歐和羅斯的蜂蜜、黃蠟、毛皮和木材等都是大食商人經營的商品。


    他們在遠洋經商的時候累積了航海所必需的地理知識,在長期的航行過程中,研究和詳細記述了印度洋上的季風,並且在航行中巧妙地利用了這種季風從而大大縮短了航行所需的時間。


    這一些都是需要切身體會無數次的經驗累積出來的東西,甚至於就算大食國自己內部的船隊掌握的消息情報都不一樣。


    現在趁著他們不備,將他們一網打盡,整合他們的經驗心得,能夠以最短的時間掌控嶺南海乃至於南海。


    李治雙手一合,道:“水師之事,容朕再細細思量。至於愛卿所說的問題,這個簡單。廣州那邊遠離朝廷,很多時候,朝廷鞭長莫及。那邊的的情況,想來不會很清明。尤其是那麽多商人,朕不信,這世上有不偷腥的貓。”


    “那些商人真要細究起來,沒有一個逃得了。朕隨後就安排大理寺南下,將那些奸商一網打盡。”


    李治從來不是講道理的皇帝,他對自己人都這樣,何況是外人?


    整治的手段,一套套根本用不完。


    不動,並不是他一無所知,而是不想打破平衡,得過且過。


    畢竟那麽大的機構,真要事事都弄的很清,反而會有各種問題。


    等真要到動手的時候,李治不會眨一下眼睛。


    至於水師再議之事,陳青兕並不著急,也不再勸,而是作揖聽命。


    與李治相識多年,陳青兕對於這位大唐天子的判斷力,抱有一定的信心。


    李治是擔心新建水師開支太大,會影響到朝廷的財政,影響到對付吐蕃、大食國的戰事。


    但其實受時代的局限影響,朝廷並不了解海運帶來的巨大利益,並不清楚相比陸上的絲綢之路,海上的絲綢之路牟利更大更多。


    隻要深入調查,陳青兕相信以李治的政治水平能夠作出最正確的判斷。


    陳青兕正打算告辭離去。


    李治突然說道:“對了,愛卿可記得赤瑪洛?”


    陳青兕當然記得。


    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細細想了片刻,道:“名字有些耳熟……哦,臣記起來了,就是吐蕃那個未來的王妃?”


    赤瑪洛自從得救之後,就不歸陳青兕負責了。


    陳青兕深諳為官之道,也沒有過問了解,一直以來都未有關注,隻是知道她在弘文館裏學習華夏文化。


    至於細節什麽的,便不清楚了。


    “就是她!”


    李治道:“當初救下赤瑪洛之後,朕便覺得此人的身份可以大用。吐蕃大論在高原上施行霸道,為了與我們爭鋒,他整合了吐蕃所有的力量。他的行為打破了原本多部共治的情況。其他豪紳心懷不滿是必然的,隻是噶爾東讚手段過於高明,一直壓著眾人,鎮住了局麵。”


    “吐蕃現在的情況,內靠噶爾東讚,外倚仗論欽陵。他們兩人隻要有一個出現意外,吐蕃現在的局勢,必然崩潰。這些年,朕一直讓裴愛卿負責幫助赤瑪洛聯係高原上的貴族。”


    “目前已經取得了不錯的效果,隻是有噶爾東讚在,吐蕃諸多貴族都不敢妄動……赤瑪洛這個女子不簡單,很有野心。對於我們是否能從內部攻破吐蕃,能起到一定作用,對於局勢應該有不小的幫助。”


    “你若有空,可以與她多多聯係,相互配合。”


    陳青兕道:“臣遵旨。”


    陳青兕並沒有立即去找赤瑪洛。


    赤瑪洛是一計妙招,在未來會有奇效,但陳青兕更清楚,隻要噶爾東讚在一日,赤瑪洛的存在全無作用。


    在她身上多費心力,不如好好完善為論欽陵準備殺局。


    當夜,陳青兕回到了陳家宅邸。


    鏡鏡手中握著木劍跟著李紅清練習劍術。


    陳青兕明顯察覺到李紅清的心情有些不佳,有些頹廢。


    陳青兕疑問的看了蕭妙宸一眼。


    蕭妙宸卻是淺淺一笑,示意等會再說。


    陳青兕心領神會,暫不過問,去書房處理了生活中的瑣事,到了用膳時間,聚在一起吃了晚膳。


    李紅清隻是略微吃了一些,便悶悶的告辭去客房了。


    一家人吃個飯,鏡鏡拉著淺言、晴空一起幫忙給他的小馬駒洗澡刷毛。


    小家夥對它的愛駒寶貝的緊,都要讓陳青兕、蕭妙宸吃醋了。


    “李家娘子,這是怎麽了?”


    蕭妙宸輕哼道:“妾身欺負她了。”


    陳青兕賠笑上前給她揉著肩,道:“夫人才不會呢。”


    蕭妙宸道:“是她自己入障了!”


    “障?”陳青兕問了一句。


    蕭妙宸頷首道:“李家娘子對郎君確實有意,她並沒有與妾爭之心,隻是時不時的透露一些比較的心思。多半是放不下,自我尋些安慰。隻是她是灑脫之人,與妾的活法完全不一樣。”


    “身為蕭家人,妾自小便過著囚籠一樣的生活,自小就如籠中雀,學習各種技藝。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禮儀女工,乃至於為人處世,執掌中饋。”


    “妾家族中許多姻親姐妹,乃至於諸多堂嫂、表嫂,便如行屍走肉一樣,就好像編織的娃娃,都是一個樣。”


    “妾得天眷顧,幸運的遇到了郎君,有郎君寵愛尊重,才有今日自由自主。”


    “而李家娘子想要在這方麵與妾相比,豈不自尋煩惱?”


    “解鈴還須係鈴人!能夠解李家娘子的心結,唯有郎君親自出馬方可……這幾日與李娘子相處,也了解了她的性格,並不介意與她成為姐妹。”


    蕭妙宸的思想裏就沒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概念,尤其是陳青兕一脈單傳,更是需要多生子嗣方能維係家族榮光。


    她隻是反對並嫡,不想有人威脅到她自己,威脅到鏡鏡……


    但經過與李紅清的相處,蕭妙宸發現對方完全就不是那種後宅女人,不存在任何威脅,相反自家郎君地位越來越高,時刻會遭遇威脅,便如百濟大街上的刺殺,有一個如此武藝高強的夫人跟著左右,可以確保自家郎君萬全。


    一舉多得。


    陳青兕道:“這話聽著怎麽這麽耳熟?”


    蕭妙宸掩嘴輕笑:“自是從郎君那裏學來的。”


    正如蕭妙宸說的那樣,李紅清是自己入障了。


    李紅清並不願與蕭妙宸爭,隻是心存不舍,一時無法割斷,尤其是她父親那邊有認可她為妾的心思,還說她當不了陳家大婦。


    陳家大婦不是隨隨便便的人可以勝任的。


    李紅清自是不服,覺得如果與心上人不是有緣無份,自己絕不會比蕭妙宸差。


    然後不由自主的代入其中……


    結果自是越比越自卑。


    這完全就是用自己的短處去碰瓷人家最擅長的領域,不存在任何的可比性。


    隻是她自己本人沒有察覺,就覺得父親說的對,蕭妙宸才是最合適的陳家大婦,她就如高山一樣,自己隻能仰視。


    自艾自憐,弱小無助。


    突然,一道聲音傳來:“我們好久沒有比試了,讓我感受一下紅女俠的劍法可有精進。”


    陳青兕說著,手中的唐刀力劈而下,那是半點的不留情。


    李紅清正陷入自我封閉中,還未回過神來,陳青兕的刀已經落下,隻驚得本能的向邊上一滾,頗為狼狽。


    陳青兕倒也沒有追擊,隻是將自己送的唐刀橫在前胸,嶽峙淵渟,頗有大家風範。


    李紅清氣得鳳眉直豎,自己這般委屈是為誰,心中的煩悶好似找到了宣泄口,道:“既有良人,何來惹我!”


    手中長劍出鞘,一劍刺出,寒光驟現。


    三尺青鋒在月光燭火的映照下若流星飛過。


    陳青兕極少在人前展露武藝,但在私底下他從不懈怠。


    麵對李紅清氣勢如虹的長劍,他毫不避讓的揮刀而上。


    刀劍毫無懸念的架在了一處……


    百煉鋼打造的刀劍相撞,碰出了星星火光。


    李紅清竟被陳青兕一刀劈退了兩步。


    李紅清嘴裏說著狠話,但手中卻不自覺的留有餘地,畢竟她知自己劍術今非昔比,萬一不小心傷了對方可是不妙。


    陳青兕卻不一樣,他知自己固然勤練不輟,但終究隻是副業,對付大多人可以,對上真正的高手,還是遜色幾分的。


    李紅清自在其列。


    他萬全不留情,全力施為。


    一刀快過一刀,時而單手連斬,時而雙手猛劈,將唐刀的優勢完全發揮出來。


    李紅清一時失去先手,竟難以尋得反擊的機會,不免心驚愕然,難怪祖父說若他一心習武,前途不可限量。


    她也不在留手,全力以對,刀劍交錯。


    直至八十餘招,李紅清才搬回劣勢。


    陳青兕勉力守了二十餘合,最終不敵。


    “我輸了!”


    陳青兕繳械投降。


    李紅清也一掃心中煩悶,隻覺得之前的自己都不是自己了。


    她瀟灑的甩了一個劍花道:“我決定了!你的功夫這般差,在遇到百濟的事情如何應對。不管為奴為婢,我……我就跟著你了。”


    陳青兕一時失神。


    李紅清道:“你,你怎不回話?”


    陳青兕立刻道:“在想給嶽父大人準備什麽聘禮,三書六聘,不能少。”


    李紅清頓了頓道:“那,那你好好想吧,我睡覺去了。”


    李紅清並沒有落荒而逃,而是很鎮定的一步一步的走了。


    陳青兕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開始憧憬自己未來的美好生活。


    那祿驛……


    論欽陵看著一片狼藉的戰場,看著已經被摧垮的兩座碉樓。


    “撤!”


    論欽陵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失去支援的碉樓,已經沒有任何防守的價值了。


    兩座碉樓,守了五個月。


    論欽陵已經盡力……


    吐蕃軍在論欽陵的親自調度下,徐徐而退。


    唐軍方麵第一時間收到了吐蕃撤退的消息。


    “要不要追擊?”


    王孝傑第一個跳了出來一臉的興奮。


    蘇定方深深的望著遠處的高山,道:“撤!”


    他們已經沒有多餘的體力追擊了,這一點對方知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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