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江南正準備開口說話,服務員推門進來上菜。


    談話中斷。


    “主任,請吧。”


    莫小米有點調皮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在衛江南麵前,她一直比較活潑。


    但根據衛江南這段時間的觀察和了解,在單位上,莫小米的性格不是這樣的,平時甚至還比較嚴肅,下邊一些辦事人員還挺畏懼她。


    這倒是許多體製內人員的常態。


    對上和對下,是完全兩副不同的麵孔。


    倒也不是說都是“變色龍”,而是有時候,你必須得嚴肅一點。在單位當領導,要是無論何時何地都很好說話,威望是建立不起來的。


    部隊有句話,叫“慈不掌兵”。


    同樣的道理,老好人不合適當領導,尤其是不合適當一把手。


    兩人從陽台回到包廂落座。


    就他倆,也就不分什麽主次了,莫小米挨著他坐,主動給他用開水燙了碗筷,笑著問道:“主任,喝點什麽?”


    衛江南擺擺手,說道:“就倆人,酒就不喝了,沒氣氛。”


    莫小米抿嘴一笑,說道:“我酒量很差勁的,很容易喝醉哦……”


    主任您要不要試試?


    喝醉了,我啥都不知道,不管你對我做了什麽,我都記不起來……


    衛江南哈哈大笑起來:“別撩我,都是同事,不像話。”


    接風宴上,莫小米打了通關,一人一杯,紮實得很,就沒見她醉了。


    混體製的女性,要麽不端杯子,隻要是敢端杯子的,酒量都不差。


    “誰讓你長得那麽帥的?”


    莫小米嘀咕了一句,語氣,表情都控製得剛剛好,讓人心裏情不自禁的癢癢。


    關於這一點,江南主任倒是不謙虛。


    就是長得帥嘛。


    嗬嗬……


    “稍微喝點吧,要不完全沒氣氛。原漿酒哦,從廠裏搞過來的,市麵上沒有賣的。”


    莫小米勸道,已經從擱在小餐櫃上的手提袋裏拿出一個沒有標簽的酒瓶,打開瓶蓋,一股濃烈的醬香,瞬間在小包廂裏彌漫開來。


    衛江南酒量不錯,但他不嗜酒,對白酒倒也有些認知。


    這股香味,確實比市麵上賣的國酒醬香更加濃鬱。


    而且沒有任何標簽的國酒酒瓶,就和卷煙廠的內部香煙一樣,香煙盒是白版的,反過來包裝。


    考慮到這裏是青山,莫小米的舅舅是副省長,她能搞到原廠原漿,也很合理。


    “哎,酒裏沒加料吧?”


    衛江南開玩笑似的說道。


    孤男寡女的在一起吃飯,也不適合搞得太嚴肅。


    莫小米白他一眼,哼道:“我倒是想啊,可是放倒你和放倒我,能一樣嗎?”


    你醉成一攤泥,小蟲子有個屁用!


    你那麽大一坨,我怎麽把你弄回家去?


    再說了,你真要是酒一醒就什麽都不記得,老娘豈不是要虧死?


    “說得是,看來我不用擔心了。”


    衛江南哈哈笑道。


    雖然隻是兩個人吃飯,菜肴也比較豐盛,六菜一湯,還有兩個涼盤。菜的分量都不是很大,主打一個精致,也比較家常,口味相對偏重一點。


    主要考慮衛江南是年輕小夥子,太清淡的飲食肯定不對他的胃口。


    “主任哥哥,小妹敬你一杯……”


    莫小米搞怪地舉起了酒杯。


    “兀那妖精,老鼠變的還是兔子變的?”


    “討厭啦,人家就不能是女兒國國王嗎?”


    兩人說笑著碰了一下酒杯。


    衛江南抿一口,味道果然特別醇香。看來還得在青山,才能喝到這樣純正的原漿。


    “哎,主任,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啊,為什麽罵女孩子是妖怪,就會勃然大怒。要是罵妖精,卻心裏竊喜呢?”


    莫小米笑嘻嘻地問道。


    衛江南瞥了她鼓鼓囊囊的大胸一眼,笑著說道:“很簡單啊,大精小怪!”


    “什麽大驚小怪?”


    這時候還沒抖音,也沒網絡段子,莫小米不理解也在情理之中。


    “妖精的精。”


    衛江南點了她一句。


    莫小米也是冰雪聰明,一下子就明白過來,白了他一眼,扭過頭,嗤嗤地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點癢癢,還伸手抓了兩下自己的凶器。


    衛江南隻好移開目光,免得自己把持不住,也忍不住去抓兩下。


    雖然是兩個人的酒宴,氣氛還挺不錯。


    莫小米刻意營造出一種親近隨和的氛圍。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莫小米俏臉微紅,開始切入正題。


    今兒個,她可是帶著任務來的。


    “主任,我聽到一個消息哈,說,青山日報那邊,已經搞了個內參,其中有一篇,就是說的蘭花園項目。還有群眾請願的那些個照片……聽說哈,還有主任的玉照,拍得還挺帥的……”


    莫小米咯咯地笑,像是在開玩笑,但透露的消息卻異常重要。


    組合拳這就開始了。


    《青山日報》是黨媒喉舌,是一部強大的宣傳機器,人員眾多。所采訪到的內容,絕不是一張公開發行的日報就能涵蓋得了的。


    一些比較敏感,不適合在日報上公開發行的內容,但又比較重要,報社就會編成內參,供省委主要領導閱看。


    蘭花園試點,搞成現在這個樣子,內情到底是什麽,青山高層的幾位,誰不是心知肚明?


    但心裏有數是一回事,擺在台麵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青山日報》編纂的內參,雖然隻供青山省的領導們內部傳閱,但到底也算是半公開化的資料了,誰也不能保證,這些內參不會被更高層的大佬看到——其實是一定會被看到的。


    隻要有人把這個東西,送到高層大佬手裏就行。


    這一點,都不用別人,舒同方自己就能做到。


    還是那句話,他雖然是個政治騙子,但他認識的那些人不是假的,關係網更不是假的。


    甚至可以說,政治掮客和政治騙子之間,並沒有嚴格的區分。


    博弈沒有白熱化的時候,他是政治掮客。


    燈紅酒綠,紙醉金迷,走到哪都被人捧著供著。


    當刺刀開始見紅,高層大佬認為有那個需要,那就是政治騙子。


    舒同方一旦被打成政治騙子,那麽凡是和他牽連比較深的那些大人物,就成了砧板上的肉。


    主動權隻能拱手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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