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點錢,就那麽動人心嗎?”


    衛江南搖了搖頭,說道。


    “哎,領導,過了啊,那是一點錢嗎?那是上百個億!”


    莫小米嚷嚷起來。


    “我要是有那麽多錢,我還當這個副處長幹嘛?我就一天到晚躺著,啥都不幹!”


    衛江南看她一眼,突然笑了一下。


    笑容很古怪。


    莫小米又有點莫名其妙的。


    這有什麽好笑嗎?


    你要真願意一天到晚躺著,這一百個億,哥給了!


    “哎,不跟你開玩笑了,你倒是給句話啊,領導。我聽說哈,下一步,很可能就是上邊派人下來調查了。”


    “棚改是大事,是全國性的重點工作。咱們林陽這個棚改工程,有可能是全國規模最大的,上邊高度重視,也在情理之中。”


    “嗯,所以我說老舒胃口太大,被那點錢蒙住了眼睛,看不到其他的了。”


    “這個錢,有那麽好賺嗎?”


    莫小米撇了撇嘴,瞧這口氣大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真是“太子爺”呢。


    哥哥,別飄啊。


    你還隻是準駙馬爺呢,就算是正宗駙馬,和“太子爺”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宗室是宗室,外戚是外戚,你的,明白?


    不過衛江南直接把話挑明了,倒也省事,莫小米接下來就可以說得更加直白一些,沒必要拐彎抹角,刻意避開舒同方的名字了。


    “主任,你別怪我說話直,我實話實說啊,在青山,這個錢,還真就隻有老舒有那個資格去賺。除非他自願放棄,否則的話,誰想要賺這個錢,都得先過他那一關。”


    “我是小角色,還是個女人,眼界不廣。我確實有點看不懂,為什麽這個項目不給他?”


    這就是直指張慶文“拎不清”了。


    給誰不是給?


    “要是我,我也不給他!”


    衛江南冷笑著說道。


    莫小米有些震驚地看著他,脫口而出:“為什麽?”


    衛江南微微一蹙眉,認真地看著她,問道:“你真不懂?”


    莫小米搖搖頭,一種清澈而又愚蠢的眼神。


    “那好吧,我來告訴你。於公,給誰做這個工程,都好過給舒同方。這個人有恃無恐,性格張揚。自以為自己關係網強大,有大人物關照,幹什麽都是無所顧忌。這個工程真給了他,他有可能給你搞出全國最大的豆腐渣工程來。”


    “到時候,誰來負這個領導責任?”


    這麽大的豆腐渣工程,處理起來,那就不是殺雞儆猴了,會直接殺猴!


    “這個工程搞完,入住的人口,最少也得是好幾十萬。”


    “這幾十萬群眾何辜?”


    要天天住在危房裏邊,瑟瑟發抖?


    莫小米愣了一下,低聲說道:“不至於吧?他能搞到今天這樣的排場,應該也是懂規矩的。就算賺點錢,也不至於搞成豆腐渣……”


    衛江南冷冷一笑,說道:“他要是真懂規矩,蘭花園項目,他就不敢這麽搞。”


    “他要是有底線,柳飛飛就不會死!”


    語氣已經變得很嚴厲。


    莫小米沉默起來,片刻後,眨了眨眼睛,問道:“那,於私呢?”


    “於私就更簡單了,我看不慣他,不想和他打交道。”


    “《桃花扇》裏有句話,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桃花扇?”


    莫小米有些懵。


    你特麽一個高中生學渣,跟我講什麽戲曲?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不會吧?”


    莫小米也顧不得吐槽江南主任一個學渣,憑什麽記得那麽多“野史誌怪”,已經被衛江南這番話鎮住了。


    “我衛江南四年時間,從基層走到今天,別人都覺得不可思議。但我得告訴你,莫小米,我這幾年,每一件工作都幹得認認真真,踏踏實實。”


    “我負責的每件事,都是經得起調查的。”


    “我知道我比很多同誌的提拔速度要快一點兒……”


    你那是快一點兒嗎?


    人家特麽騎個小烏龜,你直接開火箭。


    還要不要點臉了?


    “領導,過分了啊,謙虛得過分了!”


    莫小米無力吐槽,隻能低聲抗議。


    衛江南也不理她,自顧自說道:“……所以我努力夯實基礎,每一件工作都努力做好,做踏實。”


    “我跟舒同方,就不是一路人。”


    “你說,我有什麽理由,把我的大好前程,交到這樣一個人手裏?”


    “他有什麽資格!”


    我區區一個副廳級幹部,尚且如此,更不用說張慶文這位一省之長了。


    莫小米先是習慣性撇嘴,覺得這人就是“愛裝逼”,但是仔細一想,卻越想越覺得衛江南說得有道理。


    也許對許多幹部而言,舒同方確實是一個通天的階梯,然而對衛江南來說,舒同方就是“劇毒”,一點都不願意和他沾邊。


    沒有舒同方,他都已經提拔得如此之快了,又何必要去親近一個政治掮客?


    向舒同方靠攏,對衛江南來說,確實有百害而無一利。


    舒同方不能讓他提拔得更快,可一旦出事,衛江南就要跟著倒大黴。


    “莫小米,我問你一句,你跟我實話實說。”


    衛江南目光炯炯地盯住眼前熟透了的漂亮少婦,認真地說道。


    “你說……”


    “振國省長想當這個和事佬,僅僅隻是一個想法呢,還是已經付諸行動了?”


    “瞧你這話說的……”


    莫小米白了他一眼,輕輕哼道。


    “我舅舅是那麽不知輕重的人嗎?”


    你這都還沒漏一點口風,丁振國哪裏就能付諸行動了?


    衛江南輕輕點頭,明顯舒了口氣,說道:“那就好。雖然說富貴險中求,可有些風險太大,那還是不要去冒的好。”


    在能夠不把丁振國牽扯進來的時候,那還是盡量不要牽扯進來。


    一方麵,衛江南對莫小米的印象並不壞。另一方麵,衛江南也要盡量控製博弈的規模,沒必要再給自己添加一位重量級的對手。


    打仗的時候,要盡可能地集中優勢兵力於一點,打擊最主要的目標。


    而不是十個手指頭按十隻跳蚤,結果搞得自己動都不能動。


    莫小米同樣很認真地迎著他的眼光,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她能感受到衛江南釋放出來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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