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城外。


    流民們端著碗走向前,輪流拿著今日的飯,事到如今,也沒有人會嫌棄這飯到底高不高級。


    昨日的玉米糊糊和胡餅已經讓大部分人心滿意足了,更別說前日的胡辣湯。


    今日安巧也做了簡單的餅子和一碗有菜有肉有藥材的粥。


    不少人都激動不已,心懷感激的捧著粥。


    一個老太太端著碗蹲在一邊,細心的將餅子一點點往肚子裏喂。


    其他人也隻是蹲在一邊,默默的吃著手上領到的賑災糧。


    其實,走到今日,已經不少人喪失了活著的信心,更別說有什麽希望了。


    他們從南邊一路往北邊走,去到每個城市都被人嫌棄,饑一頓飽一頓,已經不知道是多久了,每個人都麵黃肌瘦,不少人都像極了一根幹瘦的柴。


    不少人都麻木的吞咽的食物,已經感覺不到什麽味覺了。


    甚至有人已經感染上了瘟疫,卻不到義診的地方去看,隻平靜的坐在一邊,似乎在等待死神的到來。


    顧青雲站在城牆上看,有些不舒服。


    他不能下到下麵去和他們接觸,但站在這裏,他也覺得自己有幾分居高臨下。


    看到不少人似乎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念想,便一陣愁苦。


    其他的都好解決,如果人喪失了希望,那便再也站不起來了。


    “少卿,我們還回去稟報嗎?”新海看著顧青雲皺起的眉頭,也歎了一口氣。


    “自然是要回去的,如果沒有什麽辦法讓他們活下去,一切都沒有意義了。他們現在似乎隻是機械的活著,並沒有什麽希望。”顧青雲歎道。


    正要往宮牆內走,就聽見下麵哭聲四起。


    “嗚嗚嗚嗚嗚嗚怎麽辦啊怎麽辦。”


    “南部已經被淹了好幾個村了,家沒了,土地也沒了。活著還有什麽意義呢?我來到這兒又有什麽意義呢?”


    眼見著是又來了新的流民,他們帶來了南部又被淹了幾個村莊的消息。


    “老天對我們不公平,活著也沒什麽意義的,我家三個孩子都沒了,老婆也沒了,連70歲的老母親也沒了。一個人活著又有什麽意義呢?窮光蛋一個。”


    “嗚嗚嗚嗚嗚嗚。”


    不知是被彼此感染的,還是每個人心裏都有不同的鬱結,很快下麵便哭聲四起。


    “這飯真好吃,但也吃不了幾日了。”


    哭泣的人有男有女,但都有一種說不清的悲愴。


    “得快點回去稟告皇上,若是他們沒了希望,很容易被心懷不軌之人攛掇起來,說不定還會有民亂。”眼前的情緒不好,大家都活在一陣又一陣的悲愴中,顧青雲立馬轉身走了。


    ……


    皇宮內,本就焦頭爛額的皇上看見顧青雲急急忙忙的回來,太陽穴突然間突兀的跳了起來。


    “皇上,外頭的流民基本沒有了生存的意誌,這樣下去,臣害怕擾起民亂。”顧青雲單刀直入,並沒有做過多的前綴。


    皇上立刻明白了自己為什麽太陽穴突突的跳。


    原本負責處理流民的大臣也在店內,他也忍不住的眼皮狂跳。


    挑起民亂,這是多麽嚴重的事情,如果真到了那天,那他家幾代的清白都毀在他手上了。


    “得立馬拿出個方案,否則的話天災人禍,怕是降不住啊。”另一個大臣也道。


    車軲轆話又從這邊轉到那邊,不斷的糾葛著。


    顧青雲無奈,隻能又做了那個出頭鳥,“臣提議給他們安置房子田地,將他們歸入京都府的戶籍,原本一個村的,還是安置在一起,放到京都城郊區的不同村莊內,這樣子,大家活下去也有盼頭了。”


    “這裏頭的田地,村民與村民之間的關係,房子都需要花錢的呀。少卿大人。”旁邊的大臣忍不住陰陽怪氣道。


    實在是國庫空虛,拿不出那麽多錢來幫扶所有人。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若是不安置他們活不下去了,挑起民亂也是令人擔憂的。”當然,也有人站在顧青雲這一邊。


    “實在不行便放國債吧,現在以免費的價格給他們蓋好物資,免費領地,未來加強賦稅幾年可以了,這樣他們也能活下去,我們也沒多少損失。”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還是有許多。


    “。。。你這話說的,如果他們現在這樣的情況,還給他們增加賦稅,那不是要人命嗎?”那位負責流民安置的大臣已經聽不下去了,頓了頓又道,“臣認為,應當遵從顧少卿的話,起碼給他們安置房子和地,至於賦稅這個問題,我覺得不可以加強,畢竟他們現在連活下去的意誌都沒有了,若是再加強賦稅的話,那豈不是更活不下去了。”


    “那這錢難不成是你與少卿出嗎?我看你們兩家都挺有錢的,也是時候為朝廷做貢獻了。”朝廷本就分成了多個派係,此時不隻是兩個人之間的戰鬥,更是兩個派係之間的。


    所以說話難聽至極,尖酸刻薄。


    “我和少卿大人自然能出一部分,但也出不了這麽多。”那個大臣為自己魯莽應下的事情,朝少卿點了點頭,表示歉意。


    顧青雲也沒有當一回事,畢竟這種唇槍舌戰的時候,多半不會是真的,即使是真的,自己也不是1分錢都拿不出來。


    “好了,好了,你們每日吵來吵去也就是這些事兒。國庫是空虛,但不是1分錢都沒有。這樣吧,朝廷內有錢的捐點錢,沒錢的捐點物,國庫也拿出一半兒,我們就把這事辦好,真起民亂了,花的可不就是這一星半點了。”短短幾日,皇帝已經像被折磨的老了10歲。


    每日趴在奏折前處理這事兒。


    大家似乎都滿意了,隻有顧青雲又道,“皇上還請早日定奪,我相信各位大臣若是去城門上看一看,也會有我這樣的想法的。”


    說著顧青雲又複述了一遍剛剛在城門上看到的景象,和流離失所的百姓的狀態。


    其實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的話,他也沒有那麽多的想法。隻是眼睜睜看著這一切,實在沒辦法不管。


    果然聽完他的話,不少人也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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