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桑子要從丁乙手上買走魔族一家三人的命,他給出的解釋是有親人被魔族害死,此次北上的目的是要去北境抓幾個魔族,以他們的頭顱來祭奠亡靈。


    蔡桑子說得情真意切,木歸客自然不會相信,隻因他略通相人之道,蔡桑子這種麵相屬於非奸即盜型,兼且此人身上透出一股邪氣,十有八九是身懷異術的邪修。


    丁乙就不同了,他不在乎蔡桑子說的是真是假,也不在乎對方是好人還是壞人,他的眼裏隻有金錢,誰給他錢,他就站在哪一邊。


    正在木歸客與蔡桑子對峙之時,眾船客風風火火地向船尾走了過來,為首的是一位二十多歲的黑衣青年。


    三人愕然瞧去。


    木歸客見來人氣勢洶洶,個個臉上帶有慍色,一副要去找麻煩、打群架的勢頭。


    少年的心裏生出不安的感覺,隱隱覺得接下來會有大事發生。


    那幫人很快就來到三人跟前,為首的黑衣青年叉腰而立,一臉桀驁不馴,目光如電地在木歸客、蔡桑子與丁乙身上逐一掃過。


    木歸客與蔡桑子不以為意,丁乙卻被對方淩厲的眼神嚇了個激靈,一時手足無措,竟將手中提著的魔族幼子扔在了地上。


    這時丁甲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快步來到兄弟麵前,兩人背對眾人竊竊私語,大概是在講述各自剛剛的經曆。


    木歸客在人群中望見戚瑤璘,後者神色慌張,正向他不斷使眼色。


    小姑娘剛剛跟隨眾人向這邊走來的時候,遠遠瞧見木歸客正與蔡桑子、丁乙兩人對立,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也能猜到原定的計劃一定是被這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蔡桑子破壞,她既擔心木歸客的安危又對丁氏兄弟恨的牙癢。


    木歸客是個聰明人,他很快就明白過來,戚瑤璘那邊的進展並不順利,大概是假鼠的把戲被人拆穿,而識破此計的人大概率是那黑衣青年。


    魔族幼子尚未救出,現在又來了新的麻煩,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並沒有因此懊喪,很快冷靜下來,向戚瑤璘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後者心領神會,表情略定下來。


    黑衣青年大步來到木歸客身前,將手往前一伸,麵容冷峻,毫不客氣地說道:“拿來!”


    木歸客微微一愣,呆瞪向對方,皺眉道:“拿什麽?”


    黑衣青年冷哼道:“不要裝蒜,適才在膳廳作亂的邪祟就在你身上!”


    此言一出身後眾船客一片嘩然,大家對木歸客指指點點,相互間議論紛紛,很大一部分人臉上露出懷疑的神色,隻有戚瑤璘臉色煞白,心裏惴惴不安。


    木歸客聞言心中愕然,卻未表現在臉上,暗忖:“看來我猜測的不錯,假鼠的把戲果然被拆穿,黑龍大概借煙遁逃走,才沒有被抓個當場現行。它逃走後自然要回到玉裏,我剛剛隻顧應付眼前事,竟未察覺它何時歸來,倒是我錯漏了。也不知此人在黑龍身上做了什麽手腳,竟然可以準確定位到它的方位。他稱黑龍為邪祟,派頭倒像是正派人士,看來此人來頭不小。”


    他想到此處,裝出糊塗的樣子,道:“什麽邪祟?我身上怎麽會有邪祟?你是不是搞錯了?”


    黑衣青年輕笑一聲:“我看你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木歸客聳聳肩,“我不知你安的什麽心,為何要血口噴人,你說我身上有邪祟,有何憑據?俗話說得好,捉賊拿贓,平白無故就冤枉好人,好沒道理!”


    他此刻想的是,任你如何說,我打死不承認,隻要你拿不出證據,那就不能拿我怎樣。


    “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小子,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黑衣青年轉向眾船客,朗聲說道:“各位安靜!因為事出突然,在下還未向大家表明身份。我之所以能夠看出那是邪祟的把戲,皆因在下乃天師府的掛牌天師,名字喚做蔣英奇,自幼隨師父在山上修行,最擅長的就是捉妖驅邪!”


    眾船客又是一片嘩然。


    “原來是捉妖驅邪的天師,難怪有那麽大的本事!”


    “天師的話必然不假,看來這少年就是控製邪祟作亂的幕後黑手!”


    “唉,小小年紀就走上歧路,真是愧對了父母的養育。”


    “說不定這小鬼的父母也不是好人!”


    “這小子白天還為魔族人說話,現在想想真是細思極恐,人魔勢不兩立,人族怎麽可能幫魔族呢,這小子定是居心不良!”


    對於眾人的議論,木歸客充耳不聞,全不理會,他用眼仔細打量這青年,見他身材高大,虎背狼腰,極是健壯,穿一身黑色勁裝,上麵紋理清晰可辨,衣服材質絕佳。


    青年長著一張國子臉,濃眉大眼,獅鼻闊口,相貌雖然談不上俊俏,卻也稱的上英武,頗有北方漢子的雄偉霸氣。


    “此人竟然是天師嗎?看他雷厲風行的作風,倒像是北派的了,此人外形也符合北方人的高大!”木歸客感到非常驚訝。


    蔡桑子雙手環抱於胸,一臉幸災樂禍地瞧著,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通過他們的對話也能猜到一些,他倒樂於看這破壞自己好事的小子被眾人唾棄。


    木歸客無暇理會蔡蔡子和丁氏兄弟,眼下如何糊弄過這幫船客才是首要。他已對這夥人有了一個大概的認知,他們不過是一幫沒有主見的愚民,麻木不仁,聽風就是雨,誰說的有道理他們就信誰。


    說真的,他對這幫人非常失望,但現在要解圍也隻能從他們身上著手。


    與其等蔣英奇借題發揮,顛倒是非,不如自己先發製人,反將他一軍,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


    木歸客若無其事地笑道:“那倒是很巧,在下也是掛牌天師,同樣擅長捉妖驅邪。”


    蔣英奇用眼上上下下打量木歸客一番,將信將疑地說道:“你一個毛頭小子,也敢妄稱天師?”


    木歸客灑然一笑:“在下祖上九代天師,傳到我手裏正好第十代,有天師令牌在此為證,請諸位上眼!”說罷取下掛在腰間的天師令,展示在眾船客眼前。


    他朗聲道:“在下乃天師盟成員,敝盟一向以除惡衛道為宗旨,最忌與妖邪同流合汙,在下一向銘記在心,怎會驅使妖邪作惡呢?我與這位兄台素不相識,更無怨仇,他卻沒來由冤枉好人,想讓我蒙上這不白之冤,我又怎會讓他得逞!天師令牌在此,還請各位大爺明鑒。”


    眾船客麵麵相覷,議論紛紛,竟沒了主意,不知該相信哪一邊。


    木歸客目的達到,心中暗喜。他轉向蔣英奇,微笑詢問:“我有天師令,兄台可有證明身份的信物嗎?”


    蔣英奇呆瞪著他手裏的天師令,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因為他認出這確是天師身份的象征。


    木歸客見他沉默,先是一愣,但很快乘勝追擊道:“莫非你沒有嗎?”


    蔣英奇老臉一紅,氣焰頓消,道:“我出師時師父並未傳授我此物。”


    木歸客寒聲道:“縱然令師未授你天師令牌,總該有師父親自畫押簽字的文書,可證明你正牌天師的身份。”


    蔣英奇紅透耳根,支支吾吾地道:“出門匆忙,未帶身上。”


    木歸客擺出高高在上的架子,輕笑道:“你既無天師令,又無文書,如何證明你天師的身份。”


    “我……”蔣英奇支支吾吾,無話可說,垂下頭去


    木歸客抓住機會,連珠炮似的追問道:“你說你是掛牌天師,那在下來問你,你授業恩師是哪位?仙山何處?道場何名?你的受戒老師叫什麽?文武先生又是哪位?”


    蔣英奇被問的啞口無言,像個鬥敗的公雞,懊喪不已。


    木歸客瞧他模樣,暗鬆一口氣,底氣十足地說道:“這些你該知道,為何不回答我?莫非你這天師是冒牌的?”


    蔣英奇灰頭土臉地道:“恩師有言在先,不可透露他老人家的身份,恕在下不能說!”


    木歸客裝腔作勢地道:“我看你根本不知道!縱然你是天師,也不是個正牌,恐怕是哪方籍籍無名之輩,想借邪祟的噱頭在大家麵前出個風頭,以此揚名立萬,說不定根本沒有邪祟或者那邪祟就是你的把戲!你見我小小年紀,便以為我好欺負,豈知撞上了正牌天師,令你好夢成空!”


    蔣英奇聞言火冒三丈,咬牙切齒道:“好啊小子,差點被你繞進去,直至此刻我才明白過來,原來你是想禍水東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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