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程探病的韓立平拎著一袋五顏六色的水果,恭謹小心的走進荷花廣場附近的姐姐家時,方文山正趴在客廳的長條沙發上讓溫柔體貼的璐璐為他搽藥。


    驚訝的望著他身上觸目驚心的累累傷痕,半晌他才在他們的反複詢問下磕磕巴巴說:


    “姐夫當初承諾,不管我要做什麽事,都會無條件的支持我,不知還算話嗎?”


    “當然算啦!”文山爽快溫和的接話道,“說說你的想法吧!”


    韓立平扭扭捏捏的囁嚅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幹嘛,整天閑在家裏也不是個事。工廠流水線的活兒,我覺得膩了,也掙不了幾個錢,沒什麽前途。”


    方文山默默傾聽著他的肺腑之言,設身處地為他考量著沉吟不語。


    為他感到羞愧的韓璐璐瞥了他一眼,難堪的低聲說:“你年紀輕輕的,一沒學曆,二無一技之長,現下能幹點什麽呢?每年幾百萬的大學畢業生流入社會,他們還找不到理想的工作呢!你自己且走且尋吧!不急,反正家裏有吃有喝,一時半會餓不死。”


    她略帶揶揄的話令韓立平不安的漲紅了臉,方文山嗔怪的製止她說:“你聽他把話說完嘛!”


    平兒鼓足勇氣道:“我閑來無事在我們小區的周邊街道兜兜轉轉,發現幹什麽生意的商鋪都有,唯獨百貨超市沒幾家,所以我想——”


    “超市的整體投入不是很大,但是經營管理很重要,你單槍匹馬一個人很難做的。”方文山思忖著溫和的說,“一家稍微像樣點的超市,怎麽也要兩三個營業員才能周轉過來吧!”


    “花錢雇人啊!”韓立平躊躇滿誌道,“你不是常說,凡事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算事嗎?一個員工能要多少工資呢?”


    “對,”文山胸有成竹的讚許點頭。“但是你有幹超市的經驗嗎?任何事情並非我們想象中的那麽簡單,實際經營起來很複雜的!一家投資上百萬的超市,或許因為你什麽都不懂就做起了賠本買賣,最後頻臨倒閉。”


    “那哥你懂嗎?”天性叛逆的韓立平和他抬杠。


    “說實話,我也不太懂,所謂隔行如隔山啊!所以不懂行的生意我輕易不碰。”


    “你經營現在的公司,是天生就會嗎?”


    方文山尷尬的回答:“當然是後天學習培養的——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嚐試著到公司旗下的球星俱樂部給林向陽當助理,學習酒店管理。林經理和你算是同齡人,性格和善,你們相處著應該會很愉快,你也能學到不少東西。”


    韓璐璐瞥了瞥堂弟猶豫不決的神情,插嘴建議道:“要不你到藍鯨西餐廳的後廚做學徒吧!也是一門手藝。主廚做得好了,每月工資也很可觀,養活一家人不成問題。我想你總要找女朋友結婚成家的吧!這也算是長久之計。”


    “姐姐你自己想做學徒,沒能實現夢想,所以才要我去的吧!”平兒不領情的冷笑,“曾經我三天兩頭帶著朋友去那裏吃飯,前廳後廚的人都認識我,現在卻要我去當學徒打下手,我可丟不起這人!”


    “你我都出身鄉下,可不能忘本,人貴在樸實無華,當學徒怎麽了?我還在那裏幹過服務員呢!並未覺得低人一等。”


    “反正我不去。“韓立平撇撇嘴的扭過身去,”那種吃吃喝喝整天侍候人的活,我才不幹!”


    “那就給林經理當助理吧!”方文山順勢說,“不過這個職位要過陣子,才能安插你進去,現在老爺子管著公司大部分的事呢!”


    “公司不是你的嗎?你卻做不了主。”平兒不勝驚異的說道。


    “現在方家的情況有些特殊和複雜,”璐璐耐心的對他解釋,“老爺子正和我們生氣哩,所以把持著整個公司,管理層的人事任免要小心謹慎些才好。但是西餐廳後廚的一個平凡普通的學徒,他永遠不會留意的。”


    韓立平撅嘴道:“算啦!我不想讓你們費心為難,不當什麽助理啦!這個職位聽起來高大上,實際也是伺候人的活,我恐怕做不來。我還是開超市吧!”


    “和你分析了這半天,你怎麽就是聽不進去呢?”璐璐慍怒的橫眉立目道。


    平兒倔強的一針見血道:“現在我就是缺錢而已,你們不願意幫忙就算了,我自己想辦法吧!”


    他抑鬱不得誌的離開後,韓璐璐深怪方文山釀壞了他,導致他眼高手低桀驁不馴,對他們都不能好好說話。


    溫柔細致的服侍方文山慢慢的穿衣起身的片刻,她擱在茶幾上的手機忽然頻繁的亮屏鳴響。


    忙碌著的韓璐璐扭頭掃了一眼,原來是有人倔強的申請加她的微信。


    方文山忍不住好奇的問道:“是誰呀?”


    “你說呢?除了程伯月,還有誰?”


    方文山任由她一顆顆慢條斯理的為他扣著襯衣胸前的紐扣,一邊聽她幽怨的咕噥道:“他的手機號我也拉黑了,這輩子再不想和他有任何形式的接觸。”


    “如果他想找到你,你跑到天邊也沒用,更別談這種近乎幼稚的方式了,我還不了解男人嗎?“他嗤鼻冷笑,”況且女人要不要這麽絕情呢?有些話你當麵對他說清楚就行了,他那種學曆的男人不可能不通情理。“


    韓璐璐若有所思的蹙著眉頭。


    他於心不忍不滿意的教訓道:”做人何必趕盡殺絕不留餘地?大家都是這麽熟的朋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當初你跟我吵架離家出走,也是這樣對我,真讓人心理崩潰!”


    “當初可是你教我這樣對待朱宇鵬的,怎麽對程伯月卻要格外的心慈手軟呢?”


    “他能一樣嗎?我們兩家是世交,世交你懂嗎?我們的爺爺奶奶、太爺爺太奶奶往上去的祖輩,都是在一起做生意,曆經風雨互相照應的好朋友。我們兩家人能因為這點兒女情長的事就徹底絕交嗎?總不能愧對列祖列宗吧!”


    “好吧!“璐璐無奈的咬了咬嘴唇。”我不知別的女人如何,但我就是這樣無情的人!”她神色冷酷的輕聲說,“早晚你們都領教了我的為人,就會遠離我,我的身邊也就清靜了。”


    方文山搖頭歎息著向臥室走去,一邊抬腕看表說兒子的放學時間快到了。


    璐璐答應著,慌忙收拾東西要趕去接他時,挎包裏的手機不合時宜的聲音嘹亮的暢響起來。


    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號碼,她有些遲疑的接通了,程伯月在電話裏劈頭蓋臉衝口而出道:“你故意的吧?咱們是不是該談談了?”


    她下意識的轉身向方文山望去,——聽到背後聲響的男人置若罔聞頭也不回——一邊不甘示弱的問道:“是你和我,還是我們三個人?”


    伯月斬釘截鐵的高聲說:“都可以,你說了算,我樂意奉陪!”


    “好的,回頭我讓文山通知你見麵的時間和地點。這會兒我挺忙的,就不跟你多說了。”


    她冷淡的說著正要掛斷時,伯月補充的提醒告誡她道:


    “難道你希望安盛酒店的事件再次上演嗎?你覺得鬧得還不夠大?以我和方文山之間的緊張關係,你覺得我們適合再見麵嗎?還是你對私底下單獨見我感到非常膽怯,怕我吃了你呢?”


    “我有什麽可怕的?“韓璐璐幾乎被他的最後一句話激怒,立正嚴詞的叫道。”隻是我希望我們三個人坐下來開誠布公的暢談一次,把一切都說清楚,做個最後的了結。”


    “嗬嗬!我們之間說的清嗎?”程伯月冷笑,“其實歸根結底就是你我之間的感情事,和他方文山沒關係。隻要你對我說清楚就夠了,不必拉扯上他。”


    “好吧!”韓璐璐返身關上家裏的大門時,咬牙狠心的回答。


    “伯月的話在理,我就說他是個明白人。”夜裏她和方文山商議見麵的事宜時,他冷靜的讚許道。“解鈴還須係鈴人,你們之間的事,你們自己解決就好,我完全相信你應變處事的能力。”他在黑暗中用力的握緊了她的纖纖玉手。


    然而對於約會的地址,韓璐璐和程伯月卻各執己見:柳林洲程氏酒吧分店的附近有家新開的廣式茶樓,伯月很喜歡那裏風花雪月的氛圍;璐璐則認為此處難免碰到熟人,另外她也不願再次掉入他設置好的溫柔陷阱。


    “那你說去哪裏?”程伯月不耐煩的問她。


    “荷花廣場附近有家平平無奇的茶餐廳,我和同學閨蜜常去喝下午茶聊閑天,那裏倒是個不錯的去處,我們待一天也沒人發現。”


    “不去!”程伯月不由分說的果斷拒絕。


    最後韓璐璐隻得順從他,入夜隻身開車趕赴遠離市區的柳林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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