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鈴聲響起,陸深從包裏把手機拿了出來,見是宋芸打來的視頻電話,他就劃了接聽。


    “媽媽,怎麽了?”


    梁亞紅聽見這聲媽媽,身體怔了一瞬。


    宋芸見到他和苒苒在一個昏暗的屋子裏,就問:“不是去看奶奶嗎?怎麽跑到房子裏去了?”


    “下雨了,我們在躲雨。”


    “那你們等雨停了再出來,別著急回來,你爸買了好多鱔魚回來,他問你和苒苒想吃什麽口味的?”


    “爸,我要香辣爆炒!”


    顧文川抱著孫子入了鏡頭:“知道了,深深呢,你想吃什麽的?”


    “我想吃黑胡椒味的。”


    “收到!你們別急,下雨的話,今晚就去鎮上住,明天一早爸就給你們做,中午回來就能吃上!”


    陸嶼故見到視頻裏的顧苒苒和陸深,開始咿咿呀呀的,顧苒苒眉眼間全是溫柔:“冬冬,今天我和爸爸來看太奶奶,你要乖乖聽外婆和外公的話呦!”


    宋芸讓顧文川抱著孩子去花園曬太陽:“冬冬今天很聽話,剛睡醒一會兒,等下我和你爸帶他去旁邊濕地公園玩一下,你們兩個注意保暖,回來的時候開車慢點兒。”


    “知道啦!媽!”


    電話才一掛斷,梁亞紅就扯過站在角落裏的陸怡,指著陸深說:“你大伯,就是我們家養不熟的白眼狼!”


    小姑娘的身體抖得跟個篩子一樣,顧苒苒看著王雨菲:“我能和你聊聊嗎?”


    梁亞紅趕緊抓住王雨菲的手,一臉的警惕:“你們兩個有什麽好聊的?”


    “我剛做了母親,想和她聊聊育兒經。”


    陸祈安站在旁邊:“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別給我們整這些虛的。”


    顧苒苒看著她,一字一句發自肺腑:“王雨菲,你有一個好父親,雖然我隻見過他兩麵,但是不可否認,他真的是一位合格的父親,他並沒有因為你的缺陷而放棄你,反而給你學習的機會,以你的條件,去當一位特教老師,幫助和你一樣的人,豈不是更有意義。”


    “你瞧你的女兒,她多好看啊!眼睛的顏色都和我們家冬冬的一樣,你父親都能做到的事,你怎麽可能做不到?而且我覺得你會比你的父親做的更好!當然,如果你覺得我唐突了你,那麽我很抱歉。”


    木屋安靜了下來,隻有外麵不斷傳進的雨聲。


    顧苒苒原本不願意說的,可小姑娘的那雙眼睛讓她心軟了,她真的不希望王雨菲在毀了自己人生的同時,也斷送了自己閨女的人生。


    畢竟長時間跟梁亞紅和陸祈安這樣心理扭曲的人生活在一起,她可不敢保證這小姑娘以後能有什麽光明的未來。


    王雨菲聽到她提起自己的爸爸,腦海裏漸漸浮現出她快樂的童年,即使她不會說話,可是爸爸和媽媽從未因此打罵過她,反而跟著她一起學手語,請老師教她唇語,點點滴滴讓她的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梁亞紅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兒,抓著她手臂的手力道收緊:“菲菲,你別聽她胡說八道,等你生了兒子,一切就都好了!”


    王雨菲隻是看著陸怡,瘦瘦小小的,她忽然對著女兒打了一個手語:“疼嗎?”


    陸怡怯怯的眼神裏滿是驚訝,然後迅速地搖搖頭,這幾個月她經常被陸祈安打,王雨菲隻是呆呆地看著,好像從外麵看醫生回來後,家裏的人都變了。


    她掙脫梁亞紅,一把把女兒抱進懷裏,泣不成聲,她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但是此刻看著女兒,她的心像是被捅出了一個窟窿眼兒,冷風拚命地往裏鑽。


    “顧苒苒,收起你這高高在上的樣子,你以為自己又是個什麽好東西,娛樂圈那麽髒,你肯定……”


    陸祈安的話還沒說完,陸深的拳頭就揮了上去,兩人扭打在一起,一時間難舍難分。


    顧苒苒在一旁看著,如果她家陸深占了下風,她就接上去揍這個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混蛋!


    “別打了,別打了!陸林峰你還在門口那裏坐著幹嘛?趕緊給他們拉開!”


    陸林峰這才過來,大力地把兩人拽開,拔高了點聲音:“打什麽!”


    “以後你說苒苒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陸祈安揩了下嘴角的血跡,然後朝旁邊吐了口血水:“我呸!”


    意思再明顯不過,顧苒苒直接上去就踹了他一腳,直接給他踹到了地上:“陸祈安,別逼我動手!”


    陸祈安抱著殘腿在地上痛呼出聲,梁亞紅趕緊上去扶他:“祈安,你有沒有事?”


    他疼的眼淚都出來了,顧苒苒的這一腳,直接踹鬆了他的接受腔,隻能取下來重新固定上去。


    顧苒苒第一次看到他的斷肢,在膝蓋下方,小腿部分,遠沒有陸深的手看著嚴重,而且不得不說他的斷肢恢複得很好。


    想到這裏,她更加心疼陸深,因為他的手還在,四肢健全,所以他變成了他們口中的罪魁禍首。


    梁亞紅把陸祈安扶到旁邊坐好,朝著陸深就衝了過來,顧苒苒忙擋在他麵前,就見到她的眼底一片憤怒:“陸深,他是因為你才成了這副模樣,你怎麽能那麽狠心!”


    “狠心?阿姨你確定?”


    這次她主動卷起了陸深左邊的袖子,陸深要往後躲,被她拉了回來,袖子卷到了他的手肘上方。


    “你瞧,他受的傷從來不比陸祈安的輕,陸祈安隻是沒有了小腿,安上了假肢,走得慢些,誰能看得出來?可我家陸深呢?他的整條手臂,連神經都壞死了,你憑什麽說他狠心!”


    陸林峰也瞧見了,那條手臂細弱得過分,五根手指微微蜷縮,以前陸深隻穿長袖,他還以為那手隻是沒勁兒,可今天這麽一看,心裏還是很詫異。


    顧苒苒一邊把他的袖子放下來,一邊說:“阿姨,陸深不欠任何人,這個兒子,是你們一開始就不要的。”


    “你胡說,我沒有不要他!”


    “你那要了和沒要有區別嗎?但凡你們對他上點心,當年給他看看手,他就不會變成這樣,也許他現在還會是你們陸家的主心骨,可惜了,他現在是我們顧家的了,每月600的贍養費,我們可是一分不少的打給你,所以,梁女士,你該知足了。”


    她的話說完,雨也就停了,她拉起陸深的手:“我們回家,讓爸今天就煮鱔魚,回去我們就吃。”


    梁亞紅看著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她沒有站穩,直接摔倒在地上,陸怡想要去扶,被王雨菲緊緊的抱在懷裏,輕輕朝她搖了搖頭。


    這個時候過去,以她的經驗,梁亞紅八成會撒氣,而且今天顧苒苒的一番話也點醒了她,她不能放棄自己的女兒,她要去給她做人工耳蝸,砸鍋賣鐵也要做!


    幾個月後,她成功生下一個健康的男孩,這可把梁亞紅高興壞了,整天抱著孫子樂嗬嗬的。


    王雨菲這個時候提出了離婚,條件是她隻要陸怡,陸祈安不願意,她家的房子還沒到手。


    王雨菲和他比劃著:“房子是我父母的,我們打算去給孩子做手術,你作為她的父親,願意出一半嗎?”


    “我看你是有毛病,再怎麽說她也是個丫頭,非要折騰了幹嘛?”


    梁亞紅抱著孫子過來,不以為意的說:“就是,祈安,讓她走,過不了幾天,她自己又會回來了。”


    王雨菲看著這家人,徹底心灰意冷,她帶不走兒子,這一刻,她甚至能看到兒子的未來,絕望油然而生,她就不該生下這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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