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無名的解釋,裴錚隻覺得幼稚。


    “這個世上沒有絕對的忠誠,隻是誘惑力度不大,亦或背叛的籌碼不夠。”


    裴錚看向無名,“人最大的軟肋,就是相信。”


    無名頷首,“細想起來,顧朝顏這個時辰去拱尉司,確實可疑。”


    “顧朝顏雖說能幹,可到底是一介女流,朝中大事她沒本事摻和。”


    “主子懷疑的是蕭瑾?”


    “他們夫妻一體,顧朝顏做事自然是得了蕭瑾的意。”


    “依主子所言,那蕭瑾也很有可能是去沈府給沈屹報信?”這倒是無名沒想過的。


    裴錚沉默數息,“未必。”


    “這麽明目張膽的背叛,他怕不是活夠了!”


    無名亦是這樣的想法,“所以……”


    “且看今晚拱尉司有什麽動作,倘若蕭瑾真的背叛,他死。”


    裴錚古銅色麵容下,那雙眼迸出涼薄寒意。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一直都是他的座右銘。


    無人例外……


    打從拱尉司回來,顧朝顏連衣服都沒換,坐立不安等了一夜。


    越是天亮,越是忐忑。


    時玖出出近近,始終沒有打聽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她唯一所知,蕭瑾一夜未歸。


    卯時三刻,上朝的時間到了。


    時玖從外麵回來,顧朝顏猛起身,“怎麽樣?”


    “洛少監一直沒有傳消息給我。”


    昨晚離開的時候顧朝顏存了個心眼兒,她知道時玖跟洛風走的近,關係也好,於是叫她偷偷與洛風打個商量,但凡拱尉司有動靜一定差人


    過來報個信。


    顧朝顏懸著的心提到嗓子眼兒,她朝窗外瞧瞧,就要到下朝的時間了。


    “蕭瑾也沒動靜?”


    時玖搖頭,“將軍一直沒回來。”


    “夫人別著急,總會有消息的。”


    她也知道總會有消息,但她希望所有消息有利於她,否則她努力這麽久,從聽到柔妃的事就開始忙乎,到頭來要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她忙乎啥呢!


    “等罷!”


    越到揭曉答案的時候,越是考驗耐心的時候。


    顧朝顏顯然沒什麽耐心,她把時玖派出去繼續打探,自己則在屋子裏來回轉圈,不時看向窗外,心一刻也靜不下來。


    時間最是難熬,可熬一熬也能過去。


    半個時辰,對顧朝顏來說仿佛過了半生。


    在她看來,每一件事都有它該有的時間節點,上輩子太子與五皇子之間的博弈就是從趙敬堂開始,天平才有了變化。


    之後因為兵部尚書之女陸瑤的關係,五皇子再收一員猛將,再之後天平徹底傾向五皇子那一邊。


    趙敬堂就像是一顆幸運星,在他傾斜到裴錚那邊之後,那一邊仿佛是打開了什麽閥點得以突破,從此勢如破竹。


    所以她很在乎趙敬堂的歸屬,給閻王都不能給裴錚。


    終於。


    時玖再回來的時候,顧朝顏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你再說一遍?”


    哪怕她已經聽的非常清楚,仍然不敢相信事態的發展沒有一個是按照她的邏輯發生。


    “沈屹被將軍五花大綁帶去拱尉司,


    尚書府也被南城軍圍的水泄不通,聽說他們進去抓人,沒見著趙夫人。”


    顧朝顏坐在桌邊,手指捏住額間,心如死灰,“裴錚一點不食言。”


    “拱尉司那邊真的……一點事都沒做?”


    “洛風也是剛剛給我的消息,說是夫人離開之後,裴大人就叫他回去睡覺了,什麽都沒做,一點事都沒做。”


    “那現在呢?”


    “眼下將軍已經帶著沈屹去了拱尉司,隻怕案子要公審了。”時玖猜測道。


    顧朝顏捋下頭發,落了幾根青絲。


    就一夜,她愁的頭發都掉了,“備車。”


    “夫人,咱們去哪兒?”


    “拱尉司。”


    裴冽,你是一點兒正事不幹啊!


    府門處,阮嵐由著秋霞攙扶走下階梯,抬頭時正見馬車駛離。


    “是大夫人。”


    阮嵐知道是她,亦知道這段時間顧朝顏格外忙,早出晚歸根本見不到人,似乎對蕭瑾納她為妾的事毫不在意。


    也好,省得她同一時間對付兩個忙不過來,“馬車呢?”


    秋霞指了指對麵深巷。


    將軍府雖是大門大戶,可也不是誰出門都能備車,至少她沒資格。


    阮嵐見四下無人,帶著秋霞走去對麵。


    “阮姑娘,咱們去哪兒?”秋霞問。


    “菜市。”


    句芒已經叫她暫時別找顧朝顏的麻煩了。


    那麽這段時間,她想與楚依依好好鬥一鬥……


    正如時玖打探到的消息,非但蕭瑾來了拱尉司,裴錚也來了,且帶著聖旨。


    消息唯一不實的是,與裴冽共


    審趙敬堂的人不是蕭瑾,是裴錚。


    寒潭小築裏,裴錚穿著一身繡著四爪蟒蛇的赭色夾袍,凜然生威站在裴冽麵前宣讀聖旨,“九皇弟,接旨。”


    裴冽起身,接過聖旨,“皇兄想何時公審?”


    “現在。”裴錚肌膚古銅,身材魁梧,是所有皇子中最為善武的存在,沒有之一。


    但有一樣,他從來沒與裴冽切磋過。


    “洛風,把人帶上來。”


    “把人押上囚車。”裴錚看向略顯詫異的裴冽,微微一笑,“我已與父皇請示過,此案我們到刑部過堂。”


    裴冽冷眉微皺,“聖旨上沒寫。”


    “我傳的是口諭。”


    小築裏氣氛瞬間緊張,同在屋裏的蕭瑾跟洛風皆感受到那股劍拔弩張的氛圍,好巧不巧的,顧朝顏來了。


    看到有人進來,裴錚掃過去一眼。


    他見過顧朝顏幾次,對她有些印象,於是破天荒的朝她點了點頭。


    對於有利用價值的人,他從來不吝嗇釋放善意。


    顧朝顏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蕭瑾拉到旁邊。


    “你怎麽來了?”蕭瑾低聲詢問。


    顧朝顏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心早來了,人才到而已,“怎麽回事?”


    “皇上下旨,柔妃案由裴冽跟五皇子公審,五皇子想把公審地點改到刑部。”連蕭瑾都能猜到,皇上根本沒有這樣的口諭,不過是五皇子自己的要求。


    而且這個要求,顯然過分。


    這種場合,顧朝顏除了貼著蕭瑾站在旁邊,幾乎沒有別的選擇。


    但這


    舉動確實讓某位大人不爽,“擅傳口諭是死罪,五皇兄想清楚了再說。”


    裴錚雖笑,眼中卻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那不如九皇弟現在與我走一趟皇宮,親自向父皇求證如何?”


    赤果果的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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