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其曖昧的話,卻被顧朝顏說的一本正經。


    她絲毫沒意識到一句‘你有我就夠了’對於眼前這個男人而言具有多大殺傷力,眼神都變了。


    裴冽堵在胸口的悶氣瞬間消散,臉頰微熱,卻還是板著臉。


    顧朝顏又道,“大人與其自己做生意,不如交下我這個朋友,我雖然不是皇城裏做生意最拿手,但我是最忠於大人的,可以這麽說……”


    她想了想,“大人認知裏所有會做生意的人,我是最忠心的,大人所有忠心的朋友裏,我是最會做生意的。”


    麵對顧朝顏的誠懇說服,裴冽忽然歎了一口氣,目光看向窗外,“本官想做生意。”


    “願望總是美好,可我們終將麵對現實……”


    “母妃曾說,我可以。”


    突如其來的理由,顧朝顏瞬間沉默。


    她知道裴冽的母妃在他幼年時早逝,這樣的創傷於誰而言都無法磨滅。


    車廂裏安靜下來,裴冽靜靜望著窗外,顧朝顏則靜靜的望著他。


    無形中,傷感彌漫。


    馬車終出皇城。


    顧朝顏叫停馬車,送上笑臉,“大人稍侯,時玖就快到了。”


    此行不是遊山玩水,時間緊迫,裴冽尚且不帶洛風,她自然也沒理由帶上時玖,是以她隻叫時玖回府收拾行李後在城門外等她。


    城外隻有一輛馬車,顧朝顏透過縐紗側窗反複觀瞧也沒見著人。


    按道理時玖該比她快,“大人先坐,我出去看看。”


    就在顧朝顏欲起身之際,車簾


    被人掀起。


    二人抬頭,竟是蒼河。


    樸素的衣裳,‘清貧’的眼睛。


    上輩子她不了解蒼河,縱使有過一麵之緣,也隻是遠遠瞧了一眼,加上他醫術高超,坐擁整個皇城最賺錢的藥堂,是以聽到‘蒼河’二字,便會肅然起敬。


    而今見到蒼河,顧朝顏莫名生出同情,甚至是憐憫。


    很難想象蒼河是如何憑借一己之力,硬是靠著打秋風養活了那麽多家濟慈院,他還能有衣蔽體,還有鞋穿,屬實不易。


    “蒼院令?”裴冽挑眉,狐疑看向眼前男子。


    蒼河顯然不太管裴冽的質疑跟顧朝顏的詫異,彎腰鑽進車廂。


    “阿姐。”


    果然大驚之後還有更大驚,清越的聲音陡然響起,裴冽跟顧朝顏再抬頭時臉色各異。


    裴冽直接黑臉,顧朝顏既震驚又好奇,“昭兒,你怎麽來了?”


    秦昭一襲白衣,墨發以白玉簪束起,身上縱無裝飾卻無處不顯露富貴逼人的氣質。


    此刻秦昭未得裴冽應允,直接走進車廂,坐到顧朝顏身側,麵帶微笑,“我與阿姐同去河朔。”


    顧朝顏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忽的扭頭看向裴冽。


    裴冽的臉,已經陰沉的可以擠出墨水。


    “咳,你怎麽知道我要去河朔?”


    言外之意,消息可不是她泄露出去的。


    “我與蒼院令去找時玖時,問到的。”秦昭隻要麵對顧朝顏,何時都溫文爾雅的樣子,笑起來更是風華無雙。


    但這笑容落在裴冽眼睛裏,就是


    赤果果的勾引!


    咳—


    顧朝顏聽懂了,“你不能去。”


    秦昭似乎對這樣的拒絕並不意外,“阿姐是怕裴大人的馬車太小,裝不下你我?”


    不是,裝不下你。


    顧朝顏可太知道裴冽對秦昭的態度了,當然,她也很清楚秦昭有多討厭裴冽。


    夾在兩人中間,她很難做人。


    “昭兒,我們這次是去辦正事。”


    “阿姐這話,聽著倒像覺得我是累贅?”


    顧朝顏腦袋搖成撥浪鼓,“絕無此意!”


    “那我就去。”秦昭嘟起嘴,身子越發朝顧朝顏身邊湊了湊,撒嬌意味十足。


    裴冽直接兩把眼刀甩過去,“秦公子去哪裏本官管不著,但這是本官的馬車。”


    你滾!


    秦昭根本沒搭理裴冽,而是瞧了眼蒼河。


    裴冽對於他這個反應就覺得很好笑了,亦看蒼河。


    無論從哪個角度考慮,蒼河都不可能站在秦昭那一邊,論交情,他救過蒼河的命,談利益,他欠蒼河那麽多銀兩,也算是大爺了。


    眼見兩人盯向自己,蒼河那雙又大又圓的鴛眼躲閃一陣後有了決定。


    “裴大人可是覺得馬車太小,容不下四個人?”


    裴冽挑眉,頗有警告意味眯了眯眼睛,“馬車不小,但也容不下四個人。”


    “這事好辦,本院令可以下去。”


    車廂寂靜,氣氛尷尬到極點。


    裴冽屬實沒想到蒼河能被秦昭收買,雖然不知道原因,但這個事實令他不爽。


    見他沒吭聲,蒼河果斷站起身。


    “亦容不下


    三個人。”裴冽冷臉。


    蒼河立時就想到一個好法子。


    “大人與我一起下去?”


    裴冽瞠目,大怒,“蒼院令說話過過腦子!”


    他的馬車,叫他出去?


    留顧朝顏跟秦昭在他的馬車裏?


    蒼河秉承‘隻要我不細思,極恐就追不上我’的宗旨,悍不畏死的看向顧朝顏。


    幸顧朝顏與之心領神會的站起身,“我與蒼院令一起下去。”


    “不行!”


    “不行!”


    秦昭瞧裴冽如此說,慍聲轉暖,微笑看向身邊女子,“我不管,反正阿姐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顧夫人不想去河朔,可以不去!”裴冽根本學不來秦昭那副狗皮膏藥的勁兒,皺著眉,口是心非。


    顧朝顏哪能不去,裴冽不去她都得去,“昭兒……”


    “蒼院令。”秦昭則看蒼河。


    繞了一圈,壓力重新回到蒼河身上。


    “煩請秦公子跟顧夫人先移步。”


    見蒼河暗處朝她二人擺擺手,顧朝顏當下站起來,秦昭還很不情願,但也沒堅持。


    待二人走下馬車,裴冽兩把眼刀落到蒼河身上。


    “大人且說,怎麽才能讓秦昭同行?”


    “不可能。”煩的就是他!


    蒼河鍥而不舍,“所有欠條,一筆勾銷可不可能?”


    裴冽略有驚詫,那可是筆不小的數目!


    但見裴冽不開口,他又道,“日後出診拱尉司,我不收錢,藥錢都不收!”


    裴冽眉宇緊蹙,“你有什麽把柄落在秦昭手裏?”


    蒼河,“沒有啊!”


    見裴冽神色質疑


    ,蒼河一臉這有什麽好騙你的表情,“本官雖然武功不高但好歹是神醫聖手,誰想抓我把柄,我就抓誰命根。”


    對此,裴冽深信不疑。


    蒼河若想給他下毒,他是發現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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