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冽尚未答應,蒼河繼續努力,又說了些好處然而對方不為所動。


    最後的最後,蒼河實在無能為力,湊過去,“讓他跟著,此行他出錢出力多好!”


    “本官不差那點錢。”差也不花他的錢!


    蒼河覺得裴冽嘴太硬了,“你差不差錢我都說了不算,讓那些欠條說話。”


    “你到底有什麽把柄在他手裏?”


    裴冽盯住蒼河,“我可以幫你。”


    正愁沒有借口朝秦昭開戰。


    “大人別多想。”蒼河確實是被秦昭硬拽過來擋刀的,但這刀他擋的心甘情願。


    因為他剛從秦昭手裏拿了四十萬兩!


    這個數足能解他燃眉之急。


    “沒有把柄……你是為了錢才與他站到一起的?”裴冽側目。


    “俗!”


    蒼河甩了甩兩袖清風,“再說我也沒有與他站到一起,我心向你。”


    裴冽懶得與他計較,“你下去。”


    “那我下不去,非但我下不去,顧朝顏跟秦昭還得上來。”蒼河一本正經道。


    裴冽笑了,“本官很好奇,蒼院令在說這句話之前有沒有想過,本官是一個很暴力的人?”


    “不用想,我知道。”


    他被追殺那夜,裴冽以一敵十,對方皆被斬首。


    “所以你到底是怎麽生起的膽子,敢作本官的主?”


    “那夜狂風大作,暴雨傾盆。”蒼河坐在裴冽旁邊,記憶如潮水湧回,“雷電交加……”


    “蒼河!”


    蒼河也很無奈,“就差一個秦昭,讓他去怎麽了呢!”


    “再說,把情敵


    擱在身邊細細觀察,找出他們之間的矛盾,想辦法加深這個矛盾,於潛移默化中擊潰對手方能高枕無憂,一味逃避如同掩耳盜鈴,非但不能解決問題,隻會讓問題變成麻煩,到最後一發不可收拾。”


    裴冽板起臉,“本官沒有情,哪裏來的情敵?”


    “沒說你。”


    作為打秋風的老手,蒼河對自己的應變能力一直引以為傲。


    最終,載著四人的馬車朝著官道,揚長而去……


    鼓市,靖王府。


    書房。


    白發蒼蒼的靖王坐在桌案前,如鷹隼般的眸子緊緊盯著案上那枚夜鷹印章,旁邊幾封密件隨意擺在那裏,於他而言,並沒有什麽重要。


    塵封的記憶再次被打開。


    他緩慢拿起那枚印章,腦海裏浮現出墨塵跟金玉蘭少年意氣,英姿勃發的樣子。


    縱使過去二十年,他們的模樣卻無比清晰出現在禦九淵的腦海裏。


    ‘將軍,此戰之後,我想求您一件事。’


    ‘什麽?’


    ‘求將軍為我跟玉蘭指婚。’


    ‘這事兒單你一個人可說了不算,本將軍說了也不算啊!’


    ‘我跟玉蘭情投意合……’


    ‘那就好辦多了!本將軍應你!’


    ‘謝將軍!’


    “王爺……”


    書房門啟,跟禦九淵一般歲數的管家走進來。


    管家也是六旬年紀,身板筆直,腳步輕緩,肌膚黝黑,眼睛瞪起來跟銅鈴似的,一點不像尋常府邸的管家,“王爺在想舊事?”


    禦九淵擱下印章,長歎口氣,“何事?”


    管家拱手,行的是軍中禮,“回王爺,屬下剛得到消息,拱尉司司首裴冽帶著禦醫院院令蒼河,蕭瑾的夫人顧朝顏,還有顧朝顏的弟弟秦昭,去了河朔。”


    禦九淵白眉微皺,“這是什麽組合?”


    管家搖了搖頭,“屬下也想不明白,若說裴冽帶顧朝顏查案,顧朝顏帶自己的弟弟同行,都有情可原,可蒼河不在禦醫院裏呆著,屬下想不通。”


    “或者裴冽覺得此行凶險?”


    “蒼河有什麽用?”管家不以為然。


    嗬!


    禦九淵笑了笑,“今安,你倒是忘了陣前為何要帶軍醫了?”


    “他們又不是去打仗……”


    管家,謝今安。


    “與打仗無異罷。”


    禦九淵重新拿起那枚印章,“看看。”


    謝今安上前一步接過印章,翻至印章底端,夜鷹標識清晰入眼。


    “王爺……”


    “是不是真的?”


    他以指腹用力按壓印章,鬆開時落目,表情嚴肅,“是真。”


    “你覺得,這是巧合麽?”


    禦九淵看著眼前這位與他出生入死數十載的主仆,兄弟,摯友,笑亦是悲,“說說。”


    “必然不是。”謝今安恭敬應聲。


    禦九淵點了點頭,“是啊,這世上哪裏來的那麽多巧合。”


    “王爺,我們要做什麽?”


    “做什麽?”禦九淵接過管家遞過來的印章,握在手裏,“我們什麽都不用做,等!”


    謝今安猶豫數息,“我們不用派人去河朔嗎?”


    “不用。”禦九淵握著手裏印章,眼


    中生寒,“裴冽既去,我們又何必多此一舉。”


    “裴冽查案很厲害。”謝今安認同。


    “那就看看他能不能查出什麽。”禦九淵擱下印章,抬頭看過去,“五皇子沒派人過來?”


    “沒有。”


    “算他識趣。”


    禦九淵又道,“柱國公府亦無人來?”


    “也沒有。”


    “嗬!都是能沉得住氣的。”


    “屬下倒覺得他們是了解王爺的,知道就算派人過來,王爺也不會見。”


    禦九淵拿起桌上名單跟幾封密信,“楚錦玨……可不是個聰明孩子。”


    “確實不像柱國公,生於將門卻無半分警惕之心,是原罪。”


    “退罷!”


    “是!”


    謝今案拱手退出書房,獨留禦九淵坐在椅子上,目光再次落向那枚印章。


    墨塵死後,他依金玉蘭之請指婚,於軍中參加了那場大婚,居父母之位,眼睜睜看著金玉蘭抱著墨塵的骨灰朝他行了大禮。


    後來金玉蘭也死了,他便將二人骨灰合葬在東郊,禦府墓地。


    因為墨塵跟金玉蘭,是孤兒……


    裴冽帶三人離開皇城的消息很快傳到金市。


    雲中樓,雅室。


    燈蝶早已變成自己模樣站在桌邊,皮膚細嫩如玉,光滑白皙,瓊鼻櫻唇,標準的美人胚子,發髻上別著一支紅玉珊瑚簪,說話時簪子搖搖曳曳,煞是靈動。


    “裴冽去了河朔,我們要不要做點什麽?”


    老叟看了眼燈蝶,“穿那麽少,被華奴見到又要嘮叨你。”


    桌邊,燈蝶穿著一件色


    調明豔的七彩羅衣,清冽鎖骨下,胸前細白嫩滑的肌膚一直延伸到傲然挺立的豐盈處。


    她腰細,如弱柳扶風,長發以珠串繞起,半裸的藕臂套著十幾個琉璃臂環,腳踝上還係著拴有紫色鈴鐺的銀鏈子。


    “老爹有所不知,這金市裏多這種南夷裝扮,出出入入不惹人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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