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哥哥心裏很悲痛,他不敢在她的麵前表露半分。


    因為她會跟著他一塊痛苦。


    “北漠現在兵馬多少?”


    黎苑顏問道。


    黎康路沉默了一下,低聲道:“五十萬左右。”


    黎苑顏駭然。


    “五十萬?”


    “嗯,他們是偷襲而入,一舉奪下我國都城,奪了糧倉和兵器庫。”


    黎苑顏想起之前的消息說北漠和西夏聯手打開邊關防線進犯東陵國邊境,原以為是兩家合作,沒想到竟還是北漠先發動了戰役。


    黎苑顏想著想著眼睛就紅了,北漠這次進犯的目標不僅僅是京都,還有東陵國的各郡縣和農田,這些,都是屬於東陵國的啊。


    如今,這些全部變成了敵國的。


    “哥哥,我和你一起去,我要殺光他們,我要為父皇報仇。”


    黎苑顏憤怒道。


    黎康路握緊拳頭,眼底掠過嗜血的殘忍。


    “我不能丟下百姓不管。”


    “可你現在根本不適合領兵打仗,你的病……”


    “不治了!”


    黎康路斬釘截鐵地道。


    “我要為父皇複仇!”


    “你……”


    黎苑顏怔住了,她從不曾見過如此決絕的哥哥。


    “這一次的仇,我們兄妹二人共同承擔,”


    黎康路堅定地看著黎苑顏。


    “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你要替父皇報仇,就一定會做到。”


    黎苑顏鼻尖泛起酸意,點點頭。


    “好,哥哥你去哪裏我就跟你去哪裏。”


    她轉念一想,又道:“可若我們去了北漠,那母後呢?皇祖母呢?皇祖父呢?”


    黎康路淡淡地道:“我把他們留在皇宮,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他們的。”


    “可這樣一來,母後和皇祖母會很寂寞的。”


    黎苑顏心頭酸楚,她舍不得這個家,舍不得母後和皇祖母。


    乾淵歎息一聲。


    “我會每日派人送信進京告訴她們我平安歸來,讓她們寬心。”


    黎苑顏抬頭看他,淚盈滿眶。


    “謝謝你,寧莫。”


    “別哭!”


    乾淵伸手拂去她臉頰上的淚水,眼底有濃濃的寵溺。


    黎苑顏破涕為笑。


    兄妹二人坐在屋頂上,靜靜地望著遠方。


    黎苑顏想著自己和母親的相遇,那時候母親懷胎八月,正是最辛苦的時候。


    而且,她剛診斷出自己有喜,就被送進了庵堂。


    而她的性格比較內斂,從小就被父皇嚴苛教導,言行規矩禮儀都是最好的,不敢越雷池一步,唯恐觸犯宮規被責罰,所幸,母後溫柔敦厚,總是護著她,她才免了受懲處。


    但是,即便如此,母後的日子也過得很艱難。


    後來父皇駕崩,母後便獨攬大權,把持後宮,外人傳聞是母後害死了父皇,其實她清楚,母後沒有那個膽量弑君。


    而是,在父皇臨死前,她知曉母後懷孕了,母後為保住腹中的孩兒,才殺了父皇,她是罪魁禍首。


    但是,她當初不懂得辯解。


    隻能選擇沉默,她希望能瞞住母後把腹中的孩兒養大。


    可惜,最終還是暴露了,母後知曉她殺了她的親骨肉,氣急攻心,吐血而亡,她便被立為新後。


    母後去世之後,她傷心欲絕,不知該何去何從。


    後來,是一位老嬤嬤收養了她,教導她宮廷規矩禮儀,她漸漸學習宮庭禮儀,慢慢地明白自己身負的職責。


    但是她仍然不懂得如何與人交流,也不知道如何掌控後宮。


    這些年來,母後去了,她就是東陵國的公主,皇後,一輩子活在陰影之中。


    這種感覺,像被束縛了翅膀,再飛不高,翱翔不遠,她很痛苦,每夜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黎康路輕撫她的長發,憐愛地說:“我的妹妹很勇敢,你會是我們的榜樣。”


    黎苑顏揚起燦爛的笑容。


    “對,哥哥說得對。”


    翌日一早,黎康路率軍迎戰北漠。


    黎苑顏則在宮中陪伴皇太後,陪太後用膳。


    黎太後是個慈祥溫和的婦人,她很疼愛黎苑顏,聽得黎康路要帶領三千精銳迎擊北漠,她連忙阻止。


    “這怎麽行?哀家知道你忠心護國。


    隻是,如今北漠兵鋒強盛,你帶著三千精銳去抵抗他們,豈不是自尋死路嗎?”


    黎太後語氣焦灼地勸道。


    “你父皇和母後都沒能守住西北城門,哀家不願意你去以卵擊石啊,哀家不能失去你。”


    “皇奶奶不要擔憂!”


    黎苑顏拉住黎太後的手,輕聲細語地安慰她。


    “北漠的兵力不算多,且他們糧草匱乏。


    所以這場仗,孫女是勝券在握的。”


    黎太後搖頭。


    “話雖如此。


    但是北漠兵士驍勇善戰,哀家怕的是他們使詐,畢竟,北漠素來詭計多端,不得不防。”


    黎苑顏微微一笑。


    “皇奶奶,您放心吧,這一次,他們輸定了。”


    “什麽原因?”


    黎太後問道。


    黎苑顏道:“他們沒有糧食!”


    “這……怎麽可能?”


    黎太後不信,北漠兵馬雄壯,糧草充沛,怎麽可能缺少糧草?


    黎苑顏輕聲道:“他們的糧食是從鄰國購買而來,鄰國已經與他們斷絕往來,他們如今隻能靠運糧草。


    所以,皇奶奶不必驚慌。”


    黎太後半信半疑。


    “真是如此?”


    黎苑顏點頭。


    “孫女絕對沒騙您,北漠兵力雄厚。


    可糧草供給卻差了許多,所謂久守必失,他們撐不過幾天的,這一仗,咱贏定了。”


    乾淵眸色幽深。


    “如果真有這般神奇,那他們的目的是什麽?”


    黎苑顏沉吟片刻道:“我曾跟北漠王談判,提議讓他們退兵。


    但是,北漠拒絕了,我猜測,北漠是想打通邊關,到大梁境內搶劫一番,若真是如此,那他們是做夢了。”


    黎苑顏的確猜對了。


    北漠王野心勃勃,一直都覬覦大梁國富庶豐饒,且大梁國土廣袤,若真打通邊關貿易。


    可賺取不菲銀錢。


    而且,若能夠趁機掠奪百姓財產,北漠便又多了一份收益。


    所以,北漠王不會答應撤兵。


    而黎康路則堅持要打這一仗,他想借此告訴大梁,誰才是真正的強國。


    大梁國不是軟弱可欺的。


    黎太後歎息一聲。


    “哎,這仗遲早要打的。


    可如今哀家年紀大了,身體又不濟,哀家怕拖累皇孫啊。”


    “不會,您一定能健健康康地看著皇侄登基。”


    黎康路寬慰道。


    黎太後見他們都是孝順的晚輩,也就欣慰了。


    黎康路道:“皇祖母,等這一仗平定下來,孫兒便向父皇辭官。”


    黎太後一怔。


    “辭官?為何?莫非……莫非你是怕哀家拖累了你?”


    “不,孫兒不是這個意思,孫兒是想帶著皇姐離開大周。”


    黎太後嚇了一跳。


    “你帶她走?”


    “皇祖母,兒臣知道您舍不得孫兒。


    但是兒臣是大周的皇子,是您的孫子,大周江山需要我們守護。”


    黎苑顏含淚道。


    “傻瓜,說什麽傻話?你若走了,皇祖母就是孤寡老人,還守護什麽江山?”


    黎太後拉著黎苑顏的手哭泣道。


    黎苑顏哽咽道:“皇祖母,您別難過,孫兒隻是暫時帶著皇姐離開,等這一戰結束,孫兒會馬上回來的。”


    “真是胡鬧!”


    黎康路怒喝一聲,臉色鐵青。


    黎苑顏抬頭望著黎康路。


    “哥哥,這件事情我已經決定了,我不管您如何阻止我,這場仗,我打定了。”


    黎康路冷冷地道:“你這是任性,是愚蠢,是胡鬧,是不顧大局,你可知道,這一仗你若失敗,大周就完蛋了,大周亡國了,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那時候,哪裏還有我們的容身之地?”


    黎苑顏眼底閃過悲憤。


    “我們大周就是亡在你父皇手裏的,現在,輪到你了,你要大周亡國,好,我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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