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疼痛來得突然,而且越演越烈。


    雲汐下意識將手覆在小腹上,試探地問道:“崽崽,你們……有沒有事?”


    話一出口,她就有些僵了。


    這該死的母性啊。


    她不是說母愛不好,可是她沒想到自己會在感受到危險後第一時間將崽崽排在自己之上。


    “嘻嘻,阿姆,你不要和阿父吵架!”


    “對對對,我們打算提前出來,讓阿父孵化我們。”


    “這樣,阿姆你的願望就能達成了。”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她可太驚喜了!


    這到底是一群什麽小崽子!未免也太……“聰明”了吧!


    “你們……”


    雲汐正想說不用了,誰知道,更加劇烈的陣痛襲來,她好懸眼前一黑,差點沒有栽倒在地!


    雲汐以頭搶地,就在額頭要和地麵來個親密接觸時,一個略帶冰涼的懷抱將她擁人入懷中。


    “霸霸,你怎麽了?”


    “怎麽額頭上都是汗?”


    墨璽也顧不得正在和雲汐生氣,將她平放在腿上,一邊輕輕擦拭著她額頭的汗珠。


    雲汐已經沒有說話的力氣了,她隻能盡量將自己蜷縮成一團,深呼吸,催眠自己不疼。


    恍惚間,她感到冰涼的源泉覆在了她的小腹上,冰冰涼涼的觸感,暫時緩解了一些疼痛。


    墨璽卻死死皺緊眉頭,因為他不但感覺到手掌之下的幾顆圓溜溜的蛋正在爭先恐後亂竄,一些雜亂的爭吵也傳入腦中。


    “我要第一個出來,我想當哥哥!”


    “憑什麽你當哥哥,我的體型最大,我才是哥哥!”


    “都別吵了,我是唯一的女孩子,我才是姐姐!”


    ……


    “你長得和我們都不一樣,你是妹妹!”最後這句話,由三道不同的小奶贏異口同聲,組合而成。


    墨璽的臉都黑了。


    怎麽回事?雲汐肚子裏的崽子,為什麽好好的爭著要出來?


    “閉嘴,你們在爭什麽!”


    “沒看見你們阿姆疼得快要暈過去了嗎?”


    隻見雲汐現在不但滿臉都是冷汗,全身都像是從水底撈出來一樣,隻有大口呼出去的粗氣,進氣已經越來越少。


    四個蛋的爭執聲停止了。


    但還是有細細弱弱的聲音隔著肚皮傳到墨璽腦中。


    “可是,我就是想當哥哥嘛,哥哥多威風。”


    “我也是,我想讓弟弟妹妹都聽我的。”


    四個蛋倒是不動了,但似乎仍舊沒有放棄最先出來的打算。


    雲汐深深吸了一口氣,陣痛消失,她接著好不容易得來的喘息機會,大吼道:


    “爭什麽爭!腦子長全了嗎?就急著出來!”


    “都給我老老實實待著!”


    雲汐一發怒,四個崽崽和墨璽都噤若寒蟬。


    她又在墨璽的腿上躺了一會,才撐著地麵試圖坐起來。


    墨璽急忙把自己當做沙發靠墊靠過去,雲汐也沒有力氣再發脾氣,靠著他養精蓄銳。


    誰知道,力氣還沒有恢複多少,四個小崽子又開始作妖了。


    “阿姆阿姆!可是我們想出來了!”


    “我們在阿姆的肚子裏吃不飽,出來了可以讓阿父來孵蛋,這樣我們就能長得更強壯!”


    “對!像阿父一樣強壯的騰蛇!”


    嘰嘰喳喳的聲音又響起,這下,雲汐和墨璽都聽見了。


    兩人的目光同時凝聚在雲汐的小腹上。


    “騰蛇?”


    “吃不飽?”


    兩道聲音響起。


    雲汐和墨璽對視。


    “你是騰蛇?傳說中的……神獸?”雲汐遲疑。


    “怎麽會吃不飽呢?最近不是天天在給你們輸送能量嗎?”


    明顯不同的關注點。


    雲汐搜索記憶,她從原主那裏繼承的記憶,隻有蟒蛇毒蛇水蛇這三大類,騰蛇,明明是神話作品中的種族。


    墨璽卻避開了這個話題不談,直接在掌心凝聚起一團能量,覆上了雲汐的小腹。


    “崽崽,你們乖乖的,別傷害你們的阿姆。”


    “要是肚子餓了,可以提醒我們,阿父就在你們身邊,隨時能為你們提供能量。”


    雲汐狐疑地看了一眼墨璽,也將注意力放回了肚子上。


    既然今天墨璽避而不談,那她就找機會弄個明白。當務之急,是阻止肚子裏的小崽子,別亂來。


    “可是……可是……”


    雲汐的肚皮一鼓一鼓的,小崽子們似乎欲言又止。


    “可是什麽?”墨璽問道。


    小崽子們隻是隔著肚皮,依戀地在他掌心蹭蹭,順便吸收能量。


    等到所有的能量都被小崽崽們吸收完畢,這對新手父母聽到一陣滿意的飽嗝。


    按照慣例,崽崽們吃飽了就會安靜地睡一覺,可今天,一切都超出了雲汐的預料。


    隻聽四個小崽崽又開始你擠我,我擠你,在雲汐和墨璽的掌心裏不安地扭動起來。


    “阿父阿姆,我們想出來了。”


    “我們不要待在阿姆的肚子裏,成為阿姆的累贅。”


    “我們擔心阿姆不喜歡我們。”


    ……


    雲汐沉默,然後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崽崽,告訴阿姆,你們……”


    “是不是能聽到阿姆心裏說的話?”


    雲汐柔聲問道。


    崽崽們也一陣沉默,然後,一個奶呼呼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阿姆,我們不能聽到你心裏說的話,但是小四能感覺到你的情緒。”


    “阿姆,你是不是……”


    “不太喜歡我們?\"


    ……


    雲汐又是一陣沉默。


    因為半天沒有聽到雲汐的回答,小崽崽們慌了。


    “阿姆,你真的不喜歡我們嗎?”


    “隨時想要丟掉我們嗎?”


    怯怯的,帶著哭泣的聲音響起。


    不但雲汐聽到了,墨璽也聽到了。


    墨璽頓時冷了臉。


    “雲汐!你居然……有這麽惡毒的心思!我……我不會原諒你的!”


    雲汐才懶得理墨璽原不原諒她,而是安撫地摸摸肚子裏的小崽子。


    “崽崽,對不起,阿姆並沒有不喜歡你。”


    “阿姆隻是有些害怕。”


    “你看,阿姆現在就很喜歡你們呀,也不是隨時隨地都想拋棄你們的,對不對?”


    “你們感受一下?”


    ……


    “嚶嚶……”


    小崽子們忸捏地感受了一下,聲音裏充滿了不確定。


    “可是,有時候阿姆還是很嫌棄我們的,對不對?”


    “就比如剛才,在阿父的空間裏,阿姆的情緒就很複雜,我感覺到,阿姆有點不喜歡我們在你肚子裏了。”


    又是那道怯生生的聲音說道。


    雲汐默然。


    “剛才,那是阿姆害怕了。”


    雲汐覺得肚子裏的小崽子感官敏銳地驚人,盡量用他們能理解的語言解釋道。


    “阿姆,擔心不能好好保護你們,所以,有點自責,就像現在一樣。”


    “你們能感受到阿姆現在的情緒嗎?”


    她又試探性問道。


    “唔……確實,有些一樣,又有些不一樣……”


    說話的那道聲音,有些疑惑。


    雲汐忍不住又看了看還在氣鼓鼓的墨璽。


    有些話,她能對血脈相連的崽子們說,卻不想當著墨璽的麵說。


    “還有啊,阿姆是第一次當阿姆,其實心裏很慌,不知道要怎麽當一個被崽崽們喜歡的阿姆。”


    “就像崽崽們,想要親近阿姆和……你們的阿父,但是又害怕被討厭對不對?”


    “其實阿姆和你們的心情是一樣的。”


    “要是被你們討厭了,阿姆覺得,那還不如……”


    雲汐頓了頓,有些說不下去了。


    眼前浮現出小時候的一幕幕場景,讓她的眼睛有些酸澀。


    她以為這一切都過去了,沒想到,在初為人母時,那些慘痛的經曆,會突然跳出來攻擊她!


    “阿姆……”


    雲汐說著說著,一顆大大的眼淚忍不住掉落下來。


    好巧不巧,砸在了墨璽的手背。


    墨璽震驚抬頭,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雲汐狠狠吸了吸鼻子,大聲說道:“你看,你們想出來,是不是想在阿姆麵前表現出有用的,可愛的一麵,讓阿姆改變對你們的看法?”


    “對對對對!阿姆你怎麽知道!”


    小崽子們隻感覺到此刻的雲汐很難過,但看不到她偷偷落淚。


    “因為阿姆也一樣啊,阿姆……很想當一個愛你們的阿姆,可是,阿姆還沒有準備好。”


    “崽崽們,你們要是從阿姆的肚子裏出來了,發現,阿姆並不像你們想象中那麽好,你們,還會愛阿姆嗎?”


    雲汐小心翼翼,又充滿了希翼地問道。


    “怎麽會?阿姆,永遠是最好的阿姆!”


    “對!還有阿父!阿父也很好!”


    小崽崽們爭先恐後道。


    雲汐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剛才她這一番顛三倒四的話,總算安撫了崽崽們不安的心。


    她也被崽崽們的童言稚語治愈了不少。


    “崽崽,阿姆,很愛你們!”


    “可能,阿姆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但是,阿姆又很害怕,害怕太過愛你們,會做出傷害你們的事……”


    雲汐腦中閃過很多破碎的片段,有身邊人的故事,也有……在網上報紙上看到了某些“極端”的母愛。


    “為什麽?阿姆愛我們,怎麽會傷害我們呢?”


    小崽子們就算聰明,但畢竟還未出世,不太能理解太過複雜的感情。


    “總之,就是很複雜,阿姆閑雜也解釋不清楚。”


    “但是,崽崽們,我們做個約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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