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是夕陽即將落下的昏暗天光,透過頭頂層層霧氣折射到地麵。


    腳下,是泥土散發著潮濕的、腐爛、 青草的混合味道。


    一隊指甲蓋大小的彩色螞蟻爬過雲汐的腳背。


    她不由得渾身僵直,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才忍著沒有尖叫出來。


    一叢不知道哪探出來的樹葉掃帚,突然伸了過來,掃走了還想往她腳背爬的螞蟻大軍。


    雲汐下意識抬頭,發現是白幽。


    “謝謝!”


    雲汐扯出一個難看的微笑。


    她以為自己是不怕蟲子的,可原來,是她沒有見識過滿是蟲子的世界。


    這隊螞蟻改道從她腳邊爬過,雲汐的目光一轉,就發現低矮的灌木叢的葉片間,還開了許多五顏六色的“花苞”。


    定睛一看,這哪裏是什麽花苞啊,分明是一個又一個蟲繭。


    蟲繭一個接著一個,五顏六色,最多的還是黑白黃三色。自然界,顏色越是鮮豔就越是有毒,這些奇葩的顏色看著就不好惹……


    但也有“獵手”虎視眈眈!


    一隻長著螞蚱腦袋螳螂大刀蚊子口器的不知名小昆蟲,撲棱棱飛到一片葉子上,粗壯的前肢倒掛在葉片上,長長的口器直接紮進了某隻蟲繭中。


    蟲繭……


    動了!


    但它的掙紮包裹在密不透風的繭子裏,再加上口器可能也會分泌某種麻痹液體,很快,外麵的淺色繭殼被不知名的體液浸染,掙紮也慢慢停止了。


    小昆蟲開始它的晚餐……


    太多了,這裏的捕獵和各式各樣的小蟲子太多了。


    偏偏,整個蟲穀聽不到任何的蟲鳴,仿佛,這些蟲子全是“啞巴”!


    雲汐隻看了一會,胳膊上便汗毛倒豎,起了一陣又一陣雞皮疙瘩。


    “汐汐,怎麽了,你冷嗎?”


    白幽時刻注意著雲汐的表情,見狀,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臂。


    “啊?霸霸你冷?”墨璽急忙把白幽從雲汐身邊擠開,從自己的空間裏掏出了一大塊蛇蛻,披在了雲汐的身上。


    “這是我的蛇蛻。霸霸別怕,這些蟲子聞到我的味道,不敢靠近你的。”


    墨璽也覺察到了雲汐的異樣。


    果然,自他把蛇蛻拿出來,就連還在進食的小蟲子,都嫌惡地飛遠,至於還在雲汐腳邊趕路的彩色大螞蟻,也繞開了她,雲汐身邊形成了一道很好的真空保護地帶。


    呼,雲汐這才覺得身上的雞皮疙瘩消退了一些。


    實話實說,墨璽的蛇蛻不但沒有想象中的腥氣,反而帶著某種不知名香料的淺淡味道,是那種走進高貴spa館,特調出來的香氣。


    可周遭的蟲子,仿佛就是害怕這股味道。


    “謝謝你,墨璽。”雲汐真心實意地道歉。


    白幽聽見後,心中有那麽一丟丟不爽。明明是他先發現雲汐的異樣的,最後卻讓墨璽獻了殷勤。


    不行,他必須在別的地方找回場子。


    “咦,帶路的第速呢?”


    這麽久了,說是去前方找記號,怎麽還不回來?


    被白幽這一提,眾人才發現,確實很久沒聽見第速的動靜了。


    實際上,再遠一點,他們連自己隊伍最前麵的人影都瞧不見了。


    “等等,大家先別急著往前走。”


    雲汐想了想,從空間裏拿出了一捆繩索。


    “這裏的能見度太低了,我們把繩索係在腰間。”


    她給三支隊伍分發了三捆繩索,然後又從空間裏拿出了幾個口哨、幾個搖鈴,再加幾個小喇叭。


    “一隊吹口哨,二隊搖鈴鐺,三隊出喇叭。”


    “要是遇見危險的話。”


    雲汐補充道。


    “汐汐,要分開走嗎?”白幽皺眉,顯然有些不太讚同。


    “這裏看著這麽大,我們人本來也不多……”


    “不,我隻是以防萬一。大家還是先把繩索係在腰間,然後我們盡量不分開,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地探索吧。”


    雲汐的回答讓眾人都安了心。


    正當大家準備朝著濃霧區探索的時候,墨璽突然拉住了雲汐。


    “等等,不對勁!”


    說完,墨璽狠狠拉了拉某條已經綁好的繩索。


    “淅淅索索”的聲音傳來,已經進入濃霧的戰士消失不見,隻剩……


    光溜溜的一條繩索。


    有蹊蹺,絕對有蹊蹺。


    這一幕,讓眾人都停在原地,望向濃霧的目光充滿了敬畏。


    “本波!白術!”


    這是一隊二隊走在最前麵的隊長的名字。白幽扯著嗓子喊了好幾聲,濃霧中卻沒有任何聲響。


    又是一陣難言的安靜。


    “神女……我們還……還繼續往前探索嗎?”膽子最小的迷蹤兔獸人已經帶出了哭腔。


    看其他猛獸類的獸人都看著他,他覺得丟臉的同時,隻好用長耳朵捂住了眼睛。


    “我……我我我,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已經……走不動道了。”


    這名戰士直接雙膝一軟,半蹲在了地上,看向雲汐的目光盡是楚楚可憐。


    唉,自己的族人,雲汐能說什麽呢?


    “要不,誰要是害怕,先回到這個地洞等消息?要是等到天亮還沒有消息,就直接回部落?”


    雲汐不得不妥協,心中卻有點窩火。


    畢竟,還沒出發呢,隊伍裏就出現了逃兵。


    但是雲汐也知道,帶著這些“逃兵”去,後麵反而會拖後腿也說不定。


    “我……我們真的可以嗎?”回答她的盡是一些體型嬌小,戰力不高的獸人,比如迷蹤兔獸人、田鼠獸人、麋鹿獸人。


    雲汐看了看這幾個種族的獸人,點點頭。


    “你們先回去吧,要是發現不對,直接回到部落。”


    “要不,神女你也和我們一起回去?那些鬣狗部落的庫存,不要也罷。”


    還是迷蹤兔獸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雲汐搖搖頭。


    “不是的,我想要找到蟲穀,是因為……”


    但是這麽玄之又玄的感覺也不太好說出來,便朝著他們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們先撤退。


    看到雲汐一個雌性都敢直奔蟲穀,他們這些雄性反而……


    打了退堂鼓的雄性戰士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


    “我說,身為戰士,你們的膽子,也太小了吧!”白獅獸人顯然覺得戰友臨陣脫逃很羞恥,但迷蹤兔獸人已經嚇得快站不起來了。


    多餘的話便硬生生咽了下去。


    看來,下次這種狩獵任務,不要和膽小的獸人組隊了。


    猛獸族獸人心中都下定了決心,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隊伍分工重新分配後,重組的一個大隊朝著濃霧深處出發了。


    此刻,天空還是半金半紅的狀態,絲絲縷縷的雲彩像是輕盈的羽毛,橙色的光線透過這些羽毛投射下來,整個蟲穀仿佛變成了最絢爛的舞台。


    可猶是這樣,光線還是不能穿透濃霧半分,給瑰麗的舞台憑空蒙上了一層奇幻的麵紗。


    這種半明半寐的天光最容易讓人放鬆警惕。


    領隊已經換成了白幽。他走在繩索最前端,牽著繩索。繩索的中央,垂掛著一枚小小的鈴鐺,是除了腳步聲,山穀中唯一的聲音點綴!


    沿著沒有路的灌木叢,他們慢慢上到了一個陡坡。


    走在最前方的白幽突然耳朵一動,一把捂住了還在輕輕發出響聲的鈴鐺,然後順勢蹲在了一簇茂盛的灌木叢裏。


    身後的隊伍察覺到白幽的提示,也迅速蹲下,屏息靜氣。


    腳步聲走進……


    “我剛才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


    一道粗豪的說話聲響起。


    “嗐,別亂說,這蟲穀安靜得可以差點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你該不會是出現幻覺了吧?”


    “可是,祭司吩咐了,這段時間正是血食充裕的時候,要我們小心。”


    “諾,剛才不是就抓住了一名獸人嗎?”


    第速……被抓了?


    雲汐和墨璽麵麵相覷,心中勇氣一陣不妙。


    “嗐,田鼠嘛,就喜歡瞎打洞。”


    “那個鬣狗族的小雌性不是說,前麵出現了幾百人的大部落遷徙隊伍,祭司已經決定今晚突襲了?”


    “隻要咱們守好蟲穀,保護好聖藤,不用到前方打打殺殺的,多好……”


    “還是好好檢查一下吧,小心無大錯。”


    說完,聲音的主人就要朝著白幽躲藏的灌木叢中而來。


    白幽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一旦這名獸人靠近,他就準備發動突襲。


    可是,突然一股腥臭伴著水聲響起。


    “噓噓噓……啊,舒坦……”


    “老胡啊,你……你放水的時候能不能離我遠一點?”


    原本準備走到白幽身邊的那道聲音停住了腳步,捂著鼻子換了一個方向。


    “啊……有什麽關係,又沒有滋到你身上……”


    “你不放水嗎?”


    那名叫做“老胡”的獸人邀請道。


    可能是“噓噓”的聲音特別能勾起獸人的生理欲望,另一名獸人也頓住,朝著某處灌木叢滋水。


    白幽朝著自己的一名手下示意。


    兩人貓著身體,悄悄朝著全部身心放鬆的兩名獸人背後潛去。


    “唔呃……”


    就在這兩名剛剛放水完畢的家夥準備收拾家夥的時候,脖子上突然傳來致命的束縛!


    他們下意識去掰喉嚨上的束縛,卻隻聽“哢嚓”兩聲骨骼碎裂的輕響,整個人瞬間軟倒在自己的溫熱的尿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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