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雁溪瞅著那花骨朵般鮮妍的美人,猜測著她的下場。


    其實也不用猜測。


    一個破了身又被冠上偷盜之名的賤婢,左右不過那一個去處罷了。


    喧鬧雜亂中,一道聲音清晰的傳進楚雁溪的耳朵。


    “夫人,難道連奴家一句辯解都不聽聽嗎?”


    那是蕭蝶的聲音。


    楚雁溪笑而不語。


    什麽辯解,她有必要聽嗎?


    如今還看不明白,她隻是找個由頭發賣她嗎?


    真是個蠢人。


    楚雁溪不發話,婆子們就繼續撕扯著蕭蝶。


    眼看著她被拖拽出去後,院門重新關上。


    院子重歸安靜祥和,仿佛剛才什麽都沒發生。


    楚雁溪心中一顆心算是徹底落了地。


    想想也覺得可笑,她剛才居然擔心會生波折。


    事實證明,一切不過是她多慮了而已。


    她一個正頭夫人處置一個通房,還不是像讓廚房宰個雞鴨一樣簡單?


    正想著,剛剛關好的院門,卻突然被一腳踹開。


    楚雁溪眼看著剛被拖出去的蕭蝶,被她夫君親密又自然的打橫抱在懷裏。


    就這麽一步步,重新抱回了院子。


    陽光穿透交織的樹葉,落在蕭蝶的臉上,光影交錯,她就在這樣的光影間對她勾起了唇。


    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


    沒錯,是嘲諷。


    楚雁溪看的真切的很。


    她終於不能再穩穩坐著。


    楚雁溪猛的站起身,快走幾步走到門口。


    隨著她的走動,一聲清脆的破裂聲落在眾人的耳膜上。


    佛珠手串砸在了地上,七零八落。


    可惜此刻價值千金的東西也分不走楚雁溪的目光。


    她的視線中,蕭蝶就那麽依靠在秦至的胸膛上,依戀,委屈,又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好像飄在水麵上的浮萍,終於等來了自己的主心骨。


    而這個主心骨,是她的夫君。


    他們身後,剛才押著蕭蝶的那群婆子們連滾帶爬的摔進來,齊整整的跪在院子裏。


    那一雙雙眼睛都在向她訴說惶恐與驚詫。


    而她的身旁,她的丫鬟們也不知所措的看向她。


    她們都在看她,又仿佛都在問她,為何是這樣的,為何,是這樣的啊?


    是啊,為何是這樣的。


    楚雁溪掐住了自己的手心,長長的指甲刺破手心的軟肉,深入肺腑的疼。


    “本將軍倒是不知,本將軍的小通房能犯什麽重罪,至於夫人連一句辯解都不聽,直接要發賣出府!”


    秦至聽到青合來報信時,第一個反應就是懷疑。


    他那個小通房膽子小的可憐,像個剛長出絨毛的兔子似的,恨不得永遠躲著人走。


    晉她為妾她不要。


    給她賞賜她都偷偷收起來。


    寵幸她她也不敢讓人知道。


    甚至每晚後,都會主動討避子湯喝。


    就連這幾日他不去找她。


    她也隻在第一天晚上,等在花園中。


    看他不再和她私會,就又龜縮起來,讓人整日裏看都看不見。


    這樣的她,到底能犯什麽大錯?


    或者說,到底能惹了誰的眼?


    蕭蝶平日的作為,讓他不止一次調笑過於謹慎膽小。


    可為何即使如此,還是有人容不下她?


    秦至心中煩亂,這些日子他已經忍著不去寵幸她。


    日日宿在這棲雁院給正頭夫人體麵尊容。


    可這正頭夫人,就是這樣回報他的?


    秦至的視線落在台階上那一抹血紅和旁邊的金釵上,眉頭緊鎖,眼底的火氣更加泛濫成災。


    這時蕭蝶抬起手,顫抖著撫上了他的眉間。


    “將軍不要因妾身憂心,妾、妾身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她指尖冰涼,聲音輕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聽的人揪心。


    可她眼中卻依然在為他擔憂。


    此刻,楚雁溪的得寸進尺和蕭蝶的善解人意形成了格外鮮明的對比。


    秦至看楚雁溪的眼神,也更加的失望和不耐。


    成功添了把火的蕭蝶收回了手,繼續依靠在秦至的胸膛。


    順便把剛才急得亂蹦的二蛋撈在了懷裏,偷偷安撫著。


    她的屋裏多了根金釵,她哪裏會不知道。


    畢竟造型真是非常老土,醜的她眼睛疼。


    她不過是借此機會演個苦肉計罷了。


    即使會真的吃些苦頭,但總比楚雁溪的裝病來的真實有效些。


    這不,現在秦至絕對已經把楚雁溪大病初愈的事忘在了腦後。


    蕭蝶看著滿院子的人,各種表情收入眼底,真是精彩紛呈。


    其中最害怕的,當屬胡通房。


    她抖得跟篩糠一樣,估計也知道自己是這場栽贓陷害的關鍵,也是最好的頂罪之人。


    可事到如今,她也隻能一口咬死自己真的偷了她的東西。


    蕭蝶見秦至看都不正眼看她,直接抬起一腳把她踹倒在地。


    “青合,大聲告訴這個賤婢,本將軍這段時日,都賞了小蝶些什麽!”


    蕭蝶聞言適時的做出反應,扭過身仿佛害羞似的想阻止一二。


    但青合的聲音已經響起。


    “將軍賞蕭通房黃金百兩,白銀五百兩,各色綾羅綢緞十匹,東珠一盒,瑪瑙手鐲兩對,黃金頭麵一副,碧璽耳墜……”


    青合越念,在場眾人的表情就越難看,胡通房的臉也就越白。


    畢竟有這麽多寶物傍身,誰又能看得上她那個破金釵。


    蕭蝶眼看著胡通房兩眼一翻,不做任何掙紮的暈了過去。


    眼看著其他人看她的目光開始從鄙夷轉為羨慕和畏懼。


    也看見了夫人用自己的指尖,把手心掐的鮮血淋漓。


    蕭蝶承認自己就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小人。


    因為此刻她心中,極其的高興。


    能看見這麽精彩的一幕,也不枉費她偷偷摸摸,在花園裏和秦至私會這麽久。


    有這一刻,之前那些都值得了。


    胡通房被人抬了下去,夫人仿佛才反應過來如今的情況。


    她跨出門來,頭一次站在了蕭蝶對麵。


    “將軍先將人放下吧,妾身讓婆子們送她回去”


    蕭蝶聽了渾身顫抖了一瞬,仿佛受驚的鳥兒又看見了曾傷它的獵人。


    片刻,蕭蝶又如同反應過來一般,掙紮著想從秦至懷中下來。


    但秦至卻已經被激起了脾氣,反而抱的更緊。


    “不用,本將軍今日親自送她回房,夫人還是忙著好好想一想,怎麽給本將軍一個合適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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