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秦至帶著人轉身就走。


    院門重新關上。


    這時一個風塵仆仆的婆子從角門溜了進來,看眼前這場景,肚子裏的話不知還該說不該說。


    楚雁溪認出這婆子被派出去到城西莊子打聽的。


    “打聽到什麽了,說吧。”


    那婆子雖然不知道如今是什麽情況,也還是老實說了。


    “回夫人,老奴找到那兩個婆子了,據她們說,她們那日親口聽將軍身旁伺候的青合說,那個蕭通房夜夜在花園與將軍私會,以足半月有餘,而美人將軍被燙死那天晚上,蕭通房也宿在將軍書房中,徹夜未離……”


    話音落下,院子裏落針可聞,空氣仿佛凝固般讓人窒息。


    一片寂靜中,楚雁溪踉蹌了一下,摔坐到了地上。


    回祈芙院的這一路,蕭蝶都把頭埋在秦至懷中。


    秦至以為她是害羞,可放下時,才看見她無聲的沾染了一臉的梨花雨。


    “傻丫頭,哭什麽?本將軍在這呢,沒人還可傷你。”


    蕭蝶聞言眼淚掉的更凶,偏偏她死咬著唇瓣,不讓一絲哭聲溢出,看的人更是心尖發疼。


    “不許哭了,本將軍看著難受。”


    秦至假意凶她,蕭蝶不光不怕,反而猛的撲進他懷裏,用雙臂死死的環抱著他的腰。


    “奴家以為、以為再也見不到將軍了。”


    秦至笑了聲,手搭在她的腦後輕撫。


    “說什麽傻話,就算你舍得我,我也舍不下你,這幾日我也一直在想著你,隻是我總得顧及著我的正妻。”


    說到這,他話音一轉,“她一日是正妻,便永遠都是正妻,你明白嗎?”


    蕭蝶明白。


    這句話還有下半句。


    她一日是正妻,便永遠都是正妻。


    而自己一日是妾,便永遠都隻能是妾。


    他在告訴她。


    他不會為此事真的責罰自己的正妻。


    他永遠得顧及著正妻的體麵。


    蕭蝶一早就預料到了,也沒感覺失落。


    楚雁溪,可不是能這麽輕易被她扳倒的。


    路,還長著呢。


    “奴家懂得,奴家心裏不委屈,今天能見到將軍,奴家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秦至聽她這麽說,心裏妥帖的很。


    沒有男人不喜歡懂事的女人。


    秦至也不例外。


    此時,他對她是真的多了幾分滿意。


    又哄了她幾句,秦至用指腹替她擦了淚花後,轉身離去。


    他走前吩咐了青合幾句,沒一會,青合就帶著府醫趕了過來。


    蕭蝶額頭上的傷被包紮好,府醫離開後,她從秦至賞賜下的那堆寶貝中,翻出個金元寶塞進了青合的手心。


    “今日之事,還多謝青合小哥救奴家一命。”


    青合不好意思的連連擺手。


    “小的隻是報了個信而已,當不得這麽大的謝,救下您的是將軍,小的一個下人,也沒那麽大的本事。”


    “奴家知道,將軍勇武,救奴家於水火,可將軍也日理萬機,沒有你,奴家今日是等不來將軍的,這聲謝你當得。”


    說著,蕭蝶低落的偏過了頭,仿佛剛才在秦至麵前的不在意,都是強裝出來了。


    這一刻蕭蝶顯露的脆弱愁緒,讓青合覺得他們的關係被拉近。


    他還想說些什麽,可最後還是歎了口氣,轉身離開了。


    屋子裏又剩了蕭蝶一人,她麵上的那些失落、委屈、忐忑通通一瞬間消失。


    臉上的水痕仿佛還未幹,可眼底卻已經冰涼一片。


    她走到妝台前,梳攏著自己的長發。


    鏡子中的美人本就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如今額頭被紗布一裹,更顯得隻有那麽一點大。


    兩顆水洗般澄淨的眸子點綴其上。


    失了血色的雙頰讓她看起來如同易碎的琉璃。


    真是弱質芊芊,美不勝收。


    她微微蹙眉,更是看的二蛋有些愣神。


    直到看見她又撿了兩朵幹花,碾落成塵。


    二蛋:……


    蛇蠍美人。


    純粹的蛇蠍美人!


    不過想到她剛才即使被幾個婆子撕扯著,也不忘了抽空安撫它時。


    二蛋別扭的關心了一句。


    “宿主,今天夠累了,寵愛值也有漲了五點,你還是趕緊回床上休息吧。”


    “休息?還早著呢。”


    這場戲,才剛剛唱了個開頭啊。


    她換下被撕扯的沒了樣子的衣服,換上了之前秦至給她準備的玉色素紗繡玉蘭紋長裙,嫋嫋婷婷的提著銅壺,去到了院子裏。


    院子東側,移種的那幾株美人將軍已經重新盛放。


    黑金的配色環繞在蕭蝶身旁,更襯得她清新脫俗,像朵雪白纖弱的茉莉花。


    她彎下腰,指尖劃過美人將軍的枝葉,嘴邊的笑容純粹似初冬之雪。


    秦至從院外進來時,看見這樣一幕,心中的火氣無端散了三分。


    可想到剛才和楚雁溪的爭執,他還是板著臉,快步過去,扯著她的胳膊,讓她麵對向自己。


    “你明知一開始夫人就不喜歡你,你卻故意讓本將軍隱藏對你的寵愛。


    你明明可以安心做本將軍的妾室,你卻非要回花園當差,讓人以為你不受本將軍的待見。


    夫人有錯,錯在她聽信讒言,輕率的下了決斷,你呢?


    蕭蝶,你就真的無辜嗎?”


    秦至剛才去了楚雁溪的院子,不由分說的處置了胡通房和她的貼身丫鬟歡兒。


    算是全了楚雁溪的顏麵也給了楚雁溪一個教訓。


    剩下的,他自然不會再追究。


    但他沒想到楚雁溪卻直接質問他。


    她一個正頭夫人,處置一個不受寵的通房丫鬟,到底有什麽錯?


    妾通買賣,通房丫鬟更是如此。


    如果說錯,那也是他寵而不宣的錯。


    是他先做出不符合規矩的事,在花園中與通房私會,不成體統。


    秦至勃然大怒,和楚雁溪大吵一架。


    他和楚雁溪成婚將近四載,一直算是相敬如賓。


    沒想到如今卻因為一個通房吵成這個樣子。


    出了楚雁溪的院子,秦至心裏也覺得此舉不妥。


    夫妻不和,則後宅不寧,則運勢不佳。


    此乃大忌。


    秦至不是個傻的,他知道楚雁溪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如果她一早就知道自己對蕭蝶多有榮寵,自然沒膽子隨意處置了她。


    可蕭蝶非要藏著掖著,還要求繼續去花園裏當差。


    如今惹出這般一次兩次的事,又每次都能被他恰巧救下。


    秦至不得不開始懷疑,這是不是都是蕭蝶的算計。


    一時氣憤,口不擇言的開始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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